一行人浩浩****的離開倉庫去碼頭。

意氣風發。

路上嗓音洪亮、語調豪邁,頗有幾分睥睨天下漁民如插標賣首耳。

但到了碼頭他們沉默了。

偌大的港口、忙碌的碼頭,外麵海上空****!

昨晚上成片的漁船全不見了蹤影!

他們都已經著急出海去了!

隻有寥寥一些船還飄**在海上,看身影孤零零的,那是天涯二號、天涯三號和他們的木船。

歐人民撓撓頭問道:“咱們是不是睡多了?耽誤事了?”

王憶沉著的說道:“不可能!正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好好休息、吃飽喝足才是在奮戰中取得勝利的秘訣!”

“今晚需要連夜作戰,這是一場長跑而不是短跑,長跑運動中起步早的不算本事,最後能第一個衝線奪冠才是本事!”

“走,同誌們,今晚咱們給其他漁民同誌上上課,讓他們見識一下咱王家人的本事!”

社員們被他鼓動,紛紛跟著喊:“走!”“開工了!”

大家夥鬥誌很足。

但是要上船去還挺不容易,因為他們的船都停靠在海上了,是在海上拋錨以鐵索相連,這樣他們要上船去還得找人家借船送行。

海上風浪還不小,六級、七級的規模是有的。

包括天涯二號和天涯三號在內,他們漁船被風浪拍打的劇烈起伏搖晃,如同坐過山車一樣。

這種天氣夜間捕魚是苦力活,應當比所有農活都要勞累、都要危險!

這也是海上作業的最大問題。

都說種地靠天吃飯、收成不穩,而出海捕魚這活感覺像是無本買賣,隻要有船即可、無須播種和等待,當天出海當天收獲,好像很好。

但下地的時候一般沒有生命危險,而出海捕魚的艱辛與風險,不是漁民真的很難體會!

船隊直赴預定漁場。

天涯三號前麵引路,天涯二號據後方統帥木船,有些木船豎起了風帆借助風勢跑的挺快,有的還要搖櫓,速度慢且吃力。

還好社員們吃的飽飽的、穿的暖暖的,他們輪流搖櫓,以最快速度搖櫓出海。

海上搖櫓自然要喊號子唱漁歌,王祥海領著唱起了漁歌:

“一字寫來拋頭錨,頭錨拋落船靠牢,錨緝起來心裏安,乾隆皇帝遊江南。”

“二字寫來扳二槳,廚頓一到做魚羹,魚羹會做一籃多,西周文王來卜課。”

“三字寫來扳三槳,三個大砫船外亢,八十托魚繩放得長,仁宗皇帝勿認娘……”

王憶也會唱這首漁歌。

這叫《船上人馬歌》,唱的是古代行大船時候,船上的各項職務。

他曾經跟著劉紅梅等女同誌去海上收拾隊集體養殖的貽貝,當時劉紅梅就是唱了這首漁歌來著。

同樣一首漁歌,男同誌唱響後的味道跟女同誌是不一樣的。

粗獷,豪邁,急促,咬牙切齒!

誰搖櫓誰就齊唱這首《船上人馬歌》,將木船搖的飛起,踏著潮頭就跟要禦風而行一般!

很過癮。

大風吹走了雲彩,冬日的天空湛藍如洗。

王憶將船交給了王祥海,他手持望遠鏡站在船頭,遙望著海麵、吹拂著寒風。

流風如刀,雕出一道道清淩淩的寂寥,浪花激**三千裏,淘盡海上英雄。

冬日海麵格外澄淨孤獨,往事如煙,隻留下上下兩片開闊縹緲的海天。

王憶回頭看去,身後隻剩下滔滔濁浪。

佛海那龐大的主島如今放眼望去,已經不見蹤影。

在水浪紛迭的東海之上,島嶼與浪花掀起的水滴一般大小,都是船行之間,轉瞬渺如須彌塵埃。

此時夕陽西下,漫天暮靄鋪就在海麵染出了溫暖的火紅色。

時光消逝,太陽流轉,天的顏色開始在日與夜之間過度,海麵的顏色也在過度。

突然之間有人喊:“前麵有船!”

船隊繼續劈波斬浪,越來越多地船隻出現在海上。

他們看到了群舟競發的帆影!

一艘艘船上都有紅、黃、綠、紫各色旗幟迎風招展,當天涯二號從他們漁船中穿過的時候,看見夕陽餘暉之下好些船上都有銀光閃閃——

帶魚旺發了。

難怪都說搶風尾,風尾海上帶魚多,這時候出海收獲太大了。

天涯二號的探魚儀也送來了消息,但王憶沒有指揮隊員們在此下網。

看船上掛起的豐產旗幟就知道,這不是漁汛會戰隊伍的漁船,是人家私人的承包船。

人家發現了帶魚群自己上手去搶奪,那可就不禮貌了。

不過今晚想要豐收不是問題,後麵他們的電台便響了起來,王憶去接起耳麥聽到有人興奮地說:

“領導們、同誌們,請來我們這邊,我們忙活了兩風,今天終於找到了大帶魚群,抲到了大網頭!”

“我已在船桅杆頂部掛起了豐產紅旗,請漁業指揮部廣播通知各捕撈小隊來我們這裏抲魚!”

王祥海聽到話後說道:“是長海公社的三瘸子,他的老鴨嗓我最清楚了,王老師,過去嗎?”

王憶說道:“不去,按照預定計劃行船,咱們肯定也能遇到大網頭,今晚海上到處都是機會!”

他們離開這片海域。

船隊疾馳期間果然聽到了探魚儀的滴滴聲!

漁船開始減速,王祥海和王真昌湊在探魚儀前觀看水下帶魚群的蹤跡,他們很快做出判斷,出去指揮漁船排兵布陣,對魚群展開全麵捕撈。

漁歌接著變成了喊號子的聲音……

夜幕降臨。

一網網的帶魚上船來。

夜華皎潔如銀,帶魚也是純粹的銀色。

月光照在船上,哪怕沒有燈也亮堂堂的!

社員們這會有勁,一直幹完了這一批次的魚群才歇息。

而且是輪流歇息,他們將帶魚匯聚到了天涯二號和天涯三號上後,又是搖櫓繼續奔赴下一處漁場。

王憶給大家夥照例準備了補充能量的夜宵。

奶茶和壓縮餅幹是最好的搭配。

22年的壓縮餅幹跟82年的不一樣,82年的是普通餅幹加砂糖,隻是有些甜味,而為了防腐裏麵大量添加防腐劑,味道不好。

王憶帶過來的壓縮餅幹味道好,光是口味有好幾種,花生味、芝麻味、紅棗味、蔥香味等等。

這些餅幹本來幹吃都好吃,放入熱奶茶裏膨脹開,用勺子挖著吃就跟挖奶沙一樣,大口大口的吃下去,又香又熱!

有熱奶茶香餅幹助陣。

社員們幹的更是熱烈,真是從夜幕降臨幹到月上中天,從月上中天幹到月色西垂……

也不光是天涯小隊這邊幹的熱火朝天,海上所有船隻都在忙碌。

不過天涯小隊是勞動積極性最好的一個隊伍,其他小隊多多少少都有來漁汛會戰蹭錢蹭糧食的,他們前麵幾天一直磨洋工,今天要真幹了還是想磨洋工。

指揮部能不清楚這種事?

各縣的指揮部、各公社的指揮隊全出陣了,開著船一直在遊弋,抓到磨洋工就扣發補貼!

幹部們抓人,廣播員在電台裏點名進行批評,從縣級單位開始一直到姓名,就差把祖宗八代給挖出來通報。

生產隊的小幹部們是要臉的,他們自己賣命的幹也鐵麵無私的開始催促手下人幹活,碰上敢耍滑頭的直接罵娘甚至上去打人。

扣發實際補貼加上點名批評,漁場指揮部對隊員們的物質和精神上進行了雙重監督,這樣總算把大會戰的氛圍給搞起來了。

社員們通宵達旦,魏崇山作為大領導也沒有偷懶。

他跟了一晚上,在電台裏下發了指令:“在暴風之後開展抲夜帶魚生產,爭取抲更多的帶魚,為祖國立功、為人民服務!”

當夜,總指揮部反複將抲夜帶魚的通知廣播至天亮,廣大漁民則通宵達旦地忙活了一整夜。

後麵連續三天都是好風頭,捕撈隊拚命的出海捕帶魚,這下子夜市冷清了。

隊員們回來後壓根沒有再去逛市場的心思,草草的造飯吃了飯就趕緊睡覺。

睡醒之後又得趕緊出海!

連軸轉!

平均下來一天的睡覺時間沒有五個鍾頭,有時候碰上大魚群他們得去支援,最少的一天王憶隻睡了三個半鍾頭。

徐橫這三天來倒是睡得好。

霍曉燕的前夫孫林並沒有來找她的麻煩。

可是麻煩終究會到來。

那天王憶又是在海上辛苦的忙碌一天,晚上回來剛指揮天涯二號和天涯三號靠上碼頭卸貨,有清脆的聲音急促的喊他:

“王老師!王憶王老師!是我,霍曉燕!”

王憶在燈光裏搜羅了一番看見霍曉燕正在岸上焦急的衝他揮手。

見此他對王祥海說:“海叔,船上的事交給你,徐老師可能出事了。”

果然,霍曉燕見到他後匆匆忙忙的說:“王老師,出了點事,徐老師被碼頭的治安所……”

“是不是跟孫林那個二流子有關?”王憶聽了他的半截話就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真相。

霍曉燕沮喪的點點頭,王憶不等她把話說完立馬拔腿直奔碼頭的治安所。

為了維持漁業會戰的治安,縣裏治安局臨時抽掉了一批強兵悍將到碼頭治安所,現在碼頭治安所規模大增。

王憶趕到的時候治安所外麵蹲著好些人。

碼頭治安所平日裏隻是管理海港碼頭區域,人手不多、辦公室也不大。

如今冬汛到來,全國各地、四麵八方都有人趕來,其中來的不少是違法犯罪分子!

治安局知道每年這時候的犯罪分子來的不會少,便派出精兵強將們化作便衣跟他們鬥智鬥勇,幾天下來已經抓了不少人。

這樣小拘留室壓根不夠用,有些臨時抓到的人就扣在了外麵、蹲在了外麵。

王憶來的著急,他是帶著老黃一起來治安所的。

而碼頭治安所的治安員之前接待過給他登記持槍證,已經跟他混熟了,於是看見他後主動打招呼說:“王老師,你這條狗小心點呀,千萬別賣。”

一句話把王憶說懵了:

自己為什麽要賣狗?

他問道:“方同誌,您這話什麽意思?我沒有打算賣我家的老黃呀,它是我的戰友,我怎麽能賣掉他?”

治安員方儒笑道:“要是給你200元呢?”

王憶說道:“不是錢的事,給多少我也不賣!”

“一千塊!”方儒說道。

王憶說道:“都說了不是錢的事,你要買狗?那我肯定不會賣我這條狗的。”

方儒看他表情堅定、語氣更堅定,便伸出大拇指說道:“王老師你這人有立場,厲害!”

“怎麽回事呢?是今天淩晨咱們這片發生了一件事——澤水公社是你們縣的吧?”

“澤水公社指揮隊也帶了一條狗,不知道你見過沒有,是一條好狗,黑背狼狗,訓練有素,非常威猛!”

“然後淩晨的時候澤水公社的船回來休息,他們帶著那條狼狗,結果狼狗突然叫了幾聲,有人被嚇到了,就跟澤水公社的人起了衝突。”

“那人是個來收帶魚的大老板,財大氣粗,他跟澤水公社因為黑背狼狗起衝突,就鬥氣一樣非要買下他們的狗……”

王憶這會一門心思想搞清楚徐橫這邊是怎麽回事、現在是什麽處境,沒心情聽方儒說案子。

於是他急忙跟方儒說:“方同誌,這案子咱們回頭再說,我這會過來是有點事。”

方儒一門心思想跟他炫耀一下這件案子,便戀戀不舍的停下案情介紹改問道:“有什麽事?”

“你們是不是抓了我們縣裏文宣隊一位同誌,他叫徐橫。”王憶說道,“大概這麽高、這麽粗……”

方儒說道:“是有這麽個人,他和幾個人進行互毆,而且下手挺狠的,有人被他打的住進了醫院。怎麽,他跟你?”

“他是我們學校的一名教師,也是我的至交好友。”王憶幹脆的說道。

方儒為難的咂了咂嘴:“這事情不大好辦了。他竟然是一名教師?怎麽會那麽衝動、那麽能打?”

王憶說道:“能不能讓我跟他見個麵?”

方儒說道:“他被移交我們治安局那邊了,你要是想去找他的話那我可以帶你過去一趟……”

這會霍曉燕也趕到了治安所,一路追的她氣喘籲籲,胸膛起伏的厲害。

被銬著蹲在地上的一些小偷便衝她吹口哨,方儒看見了過去抬腿就開大腳,將小偷們開的慘叫不止。

這樣王憶更擔心了。

徐橫那臭脾氣他太了解了,這小子進了治安局恐怕會被收拾的不輕。

碼頭治安所停著一輛偏三輪摩托,方儒就對王憶揮了揮手示意他跟著自己上車。

霍曉燕關心徐橫想去看看。

但方儒似乎對她不太感冒,昂起頭用下巴點了點她說:“霍隊長,事情跟你有關係,你還是避避嫌吧。”

“魏領導特意給我們留了話,說你們文宣隊關係到慰問冬汛會戰前線的工作,而你是文宣隊的文藝骨幹,我們單位不方便拘留你,否則你現在也得在裏麵待著了。”

“既然魏領導發話了,那你隔著我們單位遠點吧,否則你老是在我們同事眼皮底子下晃悠,容易出事。”

霍曉燕欲言又止,最後看了看王憶,王憶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這樣她點點頭沉默的離開了。

方儒開著偏三輪帶王憶離開。

上路後他又興致勃勃的說起了剛才提及的案子:“王老師,剛才咱聊到哪裏來著?就是賣狗那件事。”

王憶不明白他為什麽老是提賣狗這件事,但這會算是有求於人,他便耐心說道:“說到‘老板鬥氣非要買下他的狗’。”

方儒笑道:“對,那收帶魚的老板被澤水公社的狗給嚇到了,於是就跟澤水公社指揮隊吵起來了,然後財大氣粗要買下澤水公社這條狗。”

“起初他出價五十塊,澤水公社指揮隊的幾個幹部不願意賣。”

“然後他出價一百塊,澤水公社指揮隊的幹部們動心了。”

“最後他出價二百塊,澤水公社指揮隊的幹部們就答應把狗賣給那大老板了!”

方儒說著笑容更燦爛。

王憶沒笑。

俗話說,再窮不賣看家狗、再餓不吃耕田牛。

其實對於多數人來說,這話也就是說說,二百塊錢賣掉一條狗——那可是二百塊!

現在農村養狗都是不花錢的,誰家母狗下了崽,願意養狗的去他們家裏要一個得了。

而二百塊錢呢?

工人四五個月的工資!

方儒興致勃勃的說道:“澤水公社的幹部們二百塊賣掉了那條黑背狼狗,老板當場給他們點錢。”

“老話說得好,買賣不成仁義在,這買賣都成了自然更能扯上關係了。”

“於是不知道怎麽說的,反正澤水公社的幹部們跟老板成了朋友,老板除了點給他們兩百塊,還給了他們幾瓶家鄉的酒。”

“你猜怎麽著?”

王憶猜測道:“這條狗有什麽非凡之處?體內有狗寶?”

狗寶是民間說法中的珍寶,屬於傳統中醫藥材,自古與牛黃、馬寶並譽為“畜三寶”,價值很高。

方儒大笑道:“王老師你可猜錯了!”

“我跟你說結果吧——指揮隊高高興興的買了些下酒菜回去喝酒,當天晚上酩酊大醉。”

“然後等他們醒來發現,嗯,賣狗那200元沒了,鎖在抽屜裏的冬汛會戰補貼都沒了!”

王憶沒想到這事還有回路,愕然問道:“怎麽回事?那個買狗的老板是小偷吧?”

方儒見他猜出答案,趕緊自己說道:“對,那狗屁老板和手下工人都是小偷!他們那一夥人裝腔作勢說自己是老板,其實就是小偷!”

“澤水公社捕撈隊的補貼都是存在了他們指揮隊裏,沒有下發給隊員們,他們看到小偷多,就鎖在指揮隊辦公室裏。”

“這點讓一群小偷給打探到了,他們想偷,可人能睡著這狗不睡覺呀!”

“於是他們找了個辦法把狗給買走了,然後還給澤水公社的幹部們送了摻了安眠藥的酒,喝了酒的都被迷倒了,這樣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去偷錢了!”

王憶說道:“看來這冬汛會戰期間人多了,真是龍蛇混雜,必須得小心呀。”

方儒驕傲的昂起頭,說:“沒關係,你們好好參加會戰就行了,別的交給我們。”

“那夥小偷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其實早被我們監控了。”

“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哼哼,我們今天早上天不亮便把人給抓住了——實不相瞞,王老師,我不是向你顯擺,這些人就是被我給抓到的!”

王憶鼓掌:“你太厲害了。”

方儒嘿嘿笑:“其實也是湊巧,算了,這話後麵再說,咱們到地方了。”

縣治安局出現在他們眼前。

燈光大亮,不斷有人進進出出。

方儒跟門衛打了個招呼開車進去,領著王憶去了同屬一個院子裏的拘留所。

徐橫正蹲在一間拘留室的角落裏。

這間拘留室裏坐了一圈人,王憶跟著方儒進去的時候聽見滿耳朵都是‘哎喲哎喲’的聲音。

看見方儒後裏麵有人很激動,站起來搖晃著鐵欄杆喊道:“政府、政府我舉報,我舉報這個黑大個打人、他打人!”

蹲在角落裏的徐橫畏畏縮縮的抬起頭,滿臉委屈的要喊冤,結果一抬頭看見了王憶,‘噌’的一下子站了起來。

王憶看他眼睛鼻子都沒少,胳膊腿的也齊全:看樣子壓根沒有吃虧啊!

徐橫湊到欄杆前趴在剛才說話那人身邊,嚇得那人跟觸電一樣‘嗖’的跳了出去。

另外有人指著他叫道:“你守著政府你還敢打人?”

王憶問道:“怎麽回事?”

那人急忙說:“這個黑大個他進來後打人啊,他打我們……”

“這些人都是那二流子的朋友,他們故意把我關在這裏頭想弄殘我,但他們瞎了狗眼,不看看我是誰?”徐橫冷笑一聲。

他對王憶充滿信心,知道王憶肯定能把自己領出去。

王憶咳嗽一聲介紹道:“給大家夥介紹一下,這位是徐橫,南疆某王牌部隊的捕俘手,所在部隊曾經被授予‘英雄穿插營’的稱號,曾經在前線多次立功,死在他手中的安南猴子至少有五十人!”

“複員之後他來到我校任職,曾經在今年7月的時候與一位戰友合力破獲了一場旨在歐文台風後於本市製造混亂的敵特陰謀案件,抓到了一支敵特隊伍,為人民、為國家立下大功,為社會穩定立下大功!”

拘留室裏一群人呆若木雞。

方儒很吃驚,問道:“歐文台風之後有敵特製造流言蜚語想引發社會動**,當時抓捕了那些敵特的福海英雄退伍兵——就是這位同誌啊?”

王憶說道:“對。”

方儒頓時尷尬起來。

英雄退伍軍人被他們抓進了拘留室……

他趕緊出門去找領導。

王憶看到這間拘留室外頭沒人了,當場掏出手槍指著裏麵的人說道:“他媽的,就你們這些癟三也敢動我們的英雄?很好,你們有一個算一個,老子都記住了!”

“等你們出來,他媽的,你們不是願意給人當狗腿子嗎?那老子在這裏發誓,等你們出來老子不打斷你們的狗腿,老子的姓以後倒過來寫!”

一群流氓被槍指著頭皮都麻了,紛紛往角落裏擠。

徐橫趁機提起拳頭抓著人又開始揍了起來。

揍的他們鬼哭狼嚎。

王憶問徐橫:“先別動手了,今天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被抓起來了?”

徐橫怒道:“那二流子前幾天很消停,今天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這雜種領著幾個狗腿子要找我對象的麻煩,讓我好一頓收拾!”

“其實我是自衛,我當時特意先挨揍然後反擊的,現場有目擊證人,結果後來治安員來了卻把我給逮了!”

王憶一聽就知道。

有黑幕啊!

他問道:“那二流子是什麽身份?”

徐橫納悶說道:“我也不知道,我對象很厭惡他,從來不提他的事……”

“不是問你。”王憶白了他一眼,將槍口對準裏麵的人,“問你們呢!媽的,一個個裝什麽孫子?說,孫林是什麽背景?”

裏麵的人低著頭老老實實裝孫子,誰都不開口。

徐橫抓了一個跟逮小雞一樣拖過來,抓著人揮拳就捶!

這人趕緊叫道:“別打、別打,林哥背景很深,他爺爺是佛海縣治安局的大領導……”

王憶一聽,眉頭一皺。

事情不好辦,得搬動魏崇山了!

徐橫繼續揮拳開捶,怒罵道:“少給我在這裏胡咧咧,那二流子今年都他麽30了,他爺爺還是佛海縣治安局的大領導?當我眼瞎是不是?”

“別打了我都說、我都說,他真的,就是他爺爺真是這裏的治安局大領導,不過已經退休了、退休了。”這人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聽到這話王憶鬆了口氣。

徐橫又虎視眈眈看向其他人:“還有呢?他爹呢?他伯伯叔叔的呢?”

“沒有了。”其他人嚇得趕緊搖頭,“林哥的父親犧牲了,62年犧牲在邊疆了。”

“他沒有叔伯,隻有姑姑,他兩個姑姑沒什麽權力,現在都是農民。”

1962年,犧牲在邊疆……

王憶聽到這話頓時有點明白剛才方儒對待霍曉燕的態度了。

孫林在治安員們眼裏應該是‘老子英雄兒好漢’的那種‘兒子’,他和霍曉燕一直鬧的厲害,而霍曉燕長的好看嫵媚,估計被認為是**之類了……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徐橫突然又縮回了角落裏。

然後門外響起腳步聲,方儒拉開了門,有領導走了進來。

方儒給雙方介紹了一下,來人是個科長,跟徐橫是本家,叫徐有年。

徐有年熱情的跟王憶握手並叫出到外麵,跟王憶正色說道:“王老師,裏麵那位徐橫同誌是你學校的教師?他怎麽會來我們縣裏?”

王憶說道:“他是為了他的對象過來的,就是我們縣文宣隊副隊長霍曉燕同誌。”

徐有年裝作剛知道這件事一樣,皺眉說道:“噢,原來是這樣?難怪他會毆打霍曉燕同誌的前夫……”

“哎,領導您這話說的恐怕不嚴謹了。”王憶說道,“據我調查所知是霍曉燕同誌的前夫先帶人去找麻煩並毆打了我手下的教員。”

“我這位教員是南疆部隊的特種兵出身,戰鬥力雖然強,但很有自製力,這點我是有信心的。”

“所以他絕不會主動打人……”

徐有年打斷他的話說道:“你有證據嗎?我們對此事也做了調查走訪,調查結果就是徐橫同誌先打人了。”

王憶笑了。

這夥人明擺著要包庇孫林了。

也對,現在治安局裏怕是有不少人是孫林爺爺當年提上來的幹部。

他說道:“這樣吧,我一個平頭老百姓說話可能沒有可信度,那我出去找一下魏領導,讓他來主持這件事的調查。”

徐有年不自然的笑了笑,說道:“一些雞毛蒜皮的事就別讓領導們費心了。”

“這樣吧,徐橫同誌和孫林同誌之間的糾紛跟情感有關,雖然雙方已經發生了肢體衝突,但我認為情感糾紛可以歸屬於民事糾紛。”

“你看你勸說徐橫同誌向孫林同誌道個歉……”

“我看還是魏領導來調查這件事吧。”王憶直接掀桌子。

反正他又不是佛海人,而他在福海有靠山,這樣他幹嘛在意佛海這些小兵校將們的想法?

撕破臉皮好了。

看看誰的損失大!

他是個民辦教師而已,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徐有年眉頭皺的更緊了,有些冷肅的說道:“王老師你這個同誌怎麽回事?怎麽有事就想麻煩領導?”

王憶說道:“我也不想麻煩領導,我倒是更想去首都大會堂門口拉橫幅……”

“停停停!你瞎說什麽話!”徐有年急眼了。

他心裏是破口大罵。

誰說這個王憶是知識分子、是八麵玲瓏的角色?這貨是個瘋子、是個傻逼!

徐有年深吸一口氣說道:“這樣吧,王老師,現在是漁汛大會戰期間,一切工作要為保障漁業生產為主。”

“這位徐橫同誌既然是你們漁場指揮小隊的隊員,看他膀大腰圓的想必很能幹,那我們先不關著他了,你簽個字領他回去吧,等捕撈作業結束以後咱們再說。”

王憶聽的不耐煩了。

這個徐有年一直在給他下套!

現在他簽字保釋徐橫,就意味著徐橫確實有罪在身。

等到帶魚汛結束後治安局找他麻煩那王憶他們這邊就不好辦了,因為有他的親筆簽名證明徐橫是毆打傷人進過局子。

莊滿倉在酒桌上跟他說過這些小竅門,王憶當場發現了陷阱,臉色都氣變了!

徐有年這樣對他,他沒必要繼續保持和氣,便硬邦邦的說道:“徐科長,謝謝您給的便利了,您說的話我都記住了,我這就去給魏領導重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