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金虎。

X大王事件中被通緝的五金大王,唯一一個成功跑路的生意大王。

上次王向紅跟項滿銀聊起做配件廠的事情時候提起過這件事,還特意提到了林金虎。

王憶當時就覺得這名字熟悉,王向紅說他是聽廣播裏提起過這名字,但他本能的感覺不是。

直到今天林金虎上門,麻六再次提起這名字,王憶又生出了熟悉的感覺,這才意識到他的身份。

林金虎見王憶知道了自己身份先是惶恐了一下子,隨即又鎮定下來。

他起金林虎這個假名起的很明目張膽,當時就料到遲早會被人認出自己的身份。

所以如今真被王憶猜出自己的真實身份他並沒有很害怕,立馬又笑了起來,很自信的跟王憶握手:

“王老師還是厲害,這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吧?哈哈,這種事確實瞞不過你這樣的聰明人呀,我這次登門拜訪,算不算是送上門來?”

林金虎被通緝了,抓捕歸案有獎金。

獎金是八十塊。

跟鬧著玩似的!

國家也不是鐵了心要抓他,他犯下的錯誤主要是偷稅漏稅。

但這年頭剛改革開放,國內的經濟市場非常混亂,絕大多數的買賣人甚至都不知道交稅這回事。

他們就覺得自己是國家的主人,那自己做個小買賣賺點錢那不都是自己的嗎?怎麽還要交稅呢?

王憶不管這件事,他才不會抓林金虎歸案呢。

實際上林金虎在兩年後流浪夠了跑回家投案自首了,然後被抓了起來,過了沒多久國家給他的行為做了重新定性,他又被放了出來。

這些事王憶都知道,當然他也不會提,就是普普通通的跟林金虎握手,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林同誌,請跟我上山吧。”

林金虎見自己貿然上門沒有引起他的戒備和不悅,反而被熱情款待了,心裏頭便有些佩服他:“王老師你果然如王東義同誌和吉祥小兄弟說的那樣,見識廣、能力強、心態穩,是一名行龍臥虎般的能人!”

王憶笑吟吟的看著他,說道:“我再能也沒有你能,你才是真的能。”

林金虎知道這句話意有所指,但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所以一時之間便訕笑,不知道怎麽回應。

王憶領著他上山進了教室,說道:“六子,去門市部拿一個新茶杯,給金虎同誌泡一杯茶。”

他沒去辦公室。

林金虎的真實身份最好還是別讓王向紅知道,王向紅又不像他一樣知曉未來,讓他知道林金虎的身份後有害無益。

畢竟這是治安部門的通緝犯,老隊長一雙老眼裏容不得沙子。

到時候王憶還得強行壓住老隊長的舉報之心,而且未必能壓得住!

所以這事他們幾個人自己知道為好。

麻六麻溜的答應,但沒有立馬走,而是問道:“虎哥,原來你是叫林金虎,不是叫金林虎?”

林金虎略帶歉意的說:“對,我是有苦衷不能表露真名,所以才欺瞞了你。”

麻六笑道:“那你跟我說,你母親生你之前,夢見一頭老虎從林子裏走出,所以給你取名叫林虎,這是假的了。”

提起這個糊弄人的糗事,林金虎也笑了起來:“不是假的,是我沒有說全。實際上我母親生我之前確實夢見了老虎從林子裏走出來,不過走出來的是一頭金虎!黃金老虎!”

“於是我父親知道這件事後,就說我這個名字應該是老天爺給準備好的,林子裏走出來一頭金老虎,而我又姓林,自然就要叫林金虎!”

“我爹上過民國時候的學堂,學過聖人典籍,他說古代有大能耐的人出生之前都有異狀,我娘夢見金虎從林子裏走出來,我將來肯定有出息,要麽是能賺金子的大商人,要麽是能打仗的虎將。”

“結果他說錯了。”林金虎有些悵然的一笑。

剩下的半句話他沒說,但王憶猜到了他想說什麽:最終到頭來他沒有成為富商也沒有成為虎將,反而成了個通緝犯!

麻六離開後,王憶淡然一笑,說:“老話說的好,先胖不算胖,後胖壓倒炕,對不對?”

“還有句話叫做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勝負未分,誰敢自稱贏家?”

林金虎明白他這話的意思,聽後頓時精神振奮。

他已經落魄了好些日子。

如今聽到鼓舞的話,難免就有些激動。

這也跟他沒有喝過心靈雞湯有關,對雞湯沒有免疫力。

而且王憶後麵那句話,是土雞湯裏的經典,對文化人來說不值一哂,對沒什麽文化的人來,這句話可太爆炸了!

林金虎就聽的心潮爆炸。

茶杯送過來,他握住杯子激動的問王憶:“王老師、王老總,你、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對不對?”

王憶擺手說道:“這種話不用問,問了也沒有意義。我知道又怎麽樣、不知道又怎麽樣?”

“你隻要叩問你的本心就行了,你覺得你是受冤枉的,那你就挺胸抬頭的做個好人,時間會還給你清白——世界上沒有比時間更公正的了,不管你有權沒權、有錢沒錢,時間都一樣。”

“同樣,如果你是白的隻是身上一時覆蓋滿了汙泥,那時間會把你身上的汙泥衝刷幹淨,還你本色;如果你是黑的但往身上抹了白灰來掩蓋自己的本色,那時間也會衝刷掉白色,讓人都知道你是個黑的。”

“你別看我這人年輕……”

“不敢不敢。”林金虎急忙站起來說道,“王老師,我老林那天在中百一店的時候就知道您是有大智慧的人。”

“這有大智慧的人天生如此,甘羅十二歲拜相、霍去病十六歲封狼居胥封冠軍侯,咱們可敬可親的總理同誌小學時候就說出了‘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的豪言壯語,這都是有大智慧的人啊!”

這話一說。

王憶被整不會了。

您是不是太高看我了?我是配給這三位提鞋的人嗎?

他摸了摸下巴說道:“總之我平日裏吧喜歡琢磨,我就琢磨著人這一輩子都是一輩子,有的人封侯拜相,有的人能帶領人民掀翻三座大山尋求解放,更多的人一輩子平平庸庸,活的平靜安寧。”

“但不管是什麽樣的人生它都是人生,隻要問心無愧!隻要夜深人靜還有等著以後七老八十走不動了躺在**的時候,這時候他們回憶自己的一生覺得對得住良心、對得起人民、對得起國家,那這都是一段成功的人生!”

林金虎和麻六聽的連連點頭,甚至鼓掌了:“王老師,你這些話說的太好了!”

王憶擺擺手說道:“一點瞎琢磨的感悟,不算什麽。”

“那個金虎同誌,總之你別著急,也別對未來失去信心。你曾經做過的事到底是黑是白,耐心的等一等,時間會告訴你、告訴所有人真實的答案。”

林金虎鄭重的點頭說:“好,王老師,我聽你的。你知道我的身份後,一沒有舉報我,二沒有瞧不起我,反而跟我探討人生真理,我說句心裏話,老林我感謝你啊!”

王憶笑道:“不用謝,我說的這些其實都是大道理。”

“大道理這東西,實際上很多人都懂,還是要看怎麽做,僅僅是明白大道理而不去執行,那麽最終依然過不好這一生。”

林金虎激動的說道:“王老師我發現你這個人說的都是實話、大實話,甚至可以說,你看透了世事,說出的都是真理!”

王憶的腳趾猛摳鞋墊子,估計這會摳出一副小雞啄米圖了。

他說的都是大道理,這些大道理別的不敢說,在82年這個信息匱乏的時代確實算得上是真理。

至於有沒有用?

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林金虎接著說道:“我這次冒昧的登島來訪,真是太正確了!實不相瞞啊王老師、六子兄弟,我為什麽打聽你們消息來呢?就是想見見王老師!”

“王老師當時在中百一店的表現讓我驚為天人,我就知道王老師是有大智慧的人,如今我逃離家鄉、流浪各地,一心就想跟各地有能耐的人聊一聊、認識一下。”

“我來找王老師找對了,當時我已經覺得王老師是大能人了,現在見麵一聊才發現,我預想的還是不夠高呀!”

“一山更比一山高!”

麻六說道:“這是真的,而且我可以告訴你,虎哥,你現在覺得你已經知道王老師多高了——沒有用!”

“我把話撂在這裏,你以後回頭看看我說的對不對,你現在對王老師認知不夠,王老師比你現在想的還要更高一籌!”

“我聽書的時候,聽《三國》上說諸葛亮臥居隆中草廬裏,王老師他就是臥居在我們天涯島上!他們都是一樣的……”

“行、行了行了。”王憶客氣的擺擺手。

不能再吹了。

這年頭的人太好忽悠了,自己以後還是低調點吧,別拉開嘴就開始胡侃胡吹。

不過今天情況不一樣。

麻六本來就是他的迷弟,迷信他說的話。

林金虎這人是失意太久、迷茫太久,王憶鼓勵他,用這些他沒聽過的大道理來鼓勵他,等於是給他點亮了未來路上的明燈,讓他有了前進方向。

所以他才會這麽激動,甚至說有些衝動。

人都是這樣,遭遇雪中送炭,哪能不激動呢?

激動之下人容易衝動,林金虎衝動了,跟王憶誠懇的說:“王老師,請您務必拉我一把、救我一命!”

“如今我已經無處可去,前幾個月我去滬都,其實是想看看國家的經濟心髒現在跳動成啥樣子了。”

“我知道我成了過街老鼠,在外麵一個不好讓人認出來就會被扭送到治安局去,所以我本來準備在滬都逛一逛後就去東北,我聽說東北有個地方叫野人溝,那裏人煙罕至,我想去那裏躲避。”

“但是我見過你後我改主意了,我佩服你,想要跟你認識認識、好好暢聊一番。如今暢聊之後,我對您非常欽佩,我不想去野人溝躲著了。”

“我知道您這裏有買賣,如果您不嫌棄我這個人身上背著通緝,那我想在您這裏幹買賣,同時向您學習。”

“如果您對此有隔閡,那沒事,我回家自首去,就像您說的,我叩問本心,我老林沒做虧心事呀,以前我是做五金件、倒賣五金件的,可我經手的那些五金件都是質量過硬的好件!”

“為什麽我鎮上那麽多五金廠,就我幹大了?因為天南海北的顧客們認我的東西,他們用過我的東西都說好!”

“算了,總之就是您剛才那句話——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馬;勝負未分,誰敢自稱贏家!”

“我不信我老林還能坐一輩子牢!”

他一口氣拍著胸膛說出一堆的話,激動的麵紅耳赤,眼睛都冒起了血絲。

王憶趕緊給他添茶倒水,說道:“別激動別激動,金虎同誌先坐下喝口水冷靜一下,你……”

“我真的想跟您幹,這也不是我衝動之下做出的選擇。”林金虎說道,“我是來之前就仔細想過了。”

“我為什麽找來外島?因為你們這地方都是島嶼,要是能接受我的話,那我可以藏在這裏,安全的藏在這裏!”

王憶不在意的笑道:“待在我們島上隻能捕魚捕蝦,你能忍受這份清苦嗎?我想你還是想要去……”

“我能!”林金虎斷然道,“王老師請您相信我,剛才那些話,真的不是我衝動之下不過腦子說出來的,都是我仔細思索、再三考量後說出來的——我曾經也是把身家幹到了四五十萬的人啊!”

“我來之前就想好了,現在更是堅定了這個信念,我什麽苦都能吃,隻要能待在您身邊,跟著您學習就行。”

“您懂的知識和道理太多了,我需要向您學習!”

王憶聽著他的話心裏一動。

林金虎……

他是五金大王呀。

雖然隻是鄉鎮企業中給的這麽個稱呼,不過他確實對五金和機械行業頗為精通。

自己一心想要給社隊企業建起一座小機械廠,卻苦於手頭上沒有人才而遲遲沒有動作。

現在,人才不是來了嗎?

但他有些猶豫:

林金虎這人是真的懂機械的,自己帶過來的機械或者配件會不會讓他看出問題、發現異常?

此時林金虎也看出了他的猶豫,以為王憶不相信自己的決心。

於是他站起來鄭重的說道:“王老師,這樣吧,您手頭上有沒有特別難的工作?您交給我,我來幹這個活,我來展示一下我的決心!”

麻六說道:“生產隊還真有個難活哩,王老師,江南二機械的那些磚窯設備……”

林金虎問道:“這是什麽難活?能不能給我說說?”

王憶便把江南二機械工期緊張,市裏幫生產隊訂製了一批機械工具卻遲遲沒有發貨的事說出來。

林金虎笑了起來,說道:“真是想睡覺了枕頭來了,想孩子娘家人他舅來了!成,王老師,請您務必把這份工作交給我!”

“我在此立下軍令狀,陽曆年之前我要是不能把機器給生產隊帶回來,那我絕對沒有臉留在島上!”

氛圍到位了,王憶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他歎了口氣說道:“行,你要是願意試試那就試試吧。不過你去機械二廠那種地方,不怕身份出問題?”

林金虎再度笑起來,這次笑容挺狡猾的:“我給生產隊的社隊企業辦事,咱們生產隊不得給我開個介紹信?”

他的通緝令沒有登報,這樣82年電視不普及,所以關於他的相貌流露出來的並不多。

隻要他改個模糊點的名字再有生產隊的介紹信背書,沒人會懷疑他的身份。

於是王憶暗下決定。

收下林金虎也行,這確實是個商業奇才,而且他跟麻六不一樣。

麻六是將才,銷售將才,擅長在商場上衝鋒陷陣。

林金虎是帥才,這個人因為遭遇對國內經商環境不滿,便跑去東南亞經商了,在異國他鄉也闖出了一份不小的家業。

而且他的品質不錯,盡管在國內遭遇不公,出國後卻成為愛國商人——

他直言不諱的告訴過媒體,出國後才知道國家才是自己的依靠和底氣,國家之於自己就像母親之於孩子。

有時候母親會打孩子一頓,可是她並不是真要毀了孩子,而是在教育孩子。

這樣王憶想的是,林金虎人不錯,他可以留下來暫時收歸己用,然後把他送到紅樹島上。

正好紅樹島也被生產隊給承包了,以後可以在島上安排一支民兵隊伍以防盜獵飛禽的名義進行巡邏,製止外人登島。

這樣社隊企業可以把小機械廠秘密的設置在島上,讓林金虎掛帥當廠長,進行機械的研究和組裝。

如此一來,林金虎可以保平安,機械廠可以保機密。

一舉兩得。

林金虎立了軍令狀後當即開始搜集相關資料,王憶給他起了個名字林金龍,解釋說,這個龍是‘龍潛九淵、潛龍勿用’的龍,擁有美好寓意:

潛龍勿用出自《易經》,說的是美好的事物在發展之初雖然勢頭較好,但比較弱小,所以應該小心謹慎,不可輕舉妄動。

林金虎聽完這個解析之後更是對王憶佩服的五體投地,讚歎說:“王老師真是學貫中西、博古通今啊!”

說句實話,潛龍勿用真是正合他的處境,他甚至在考慮要不要真的把名字換成林金龍。

王憶被他誇讚的飄飄然了,隻能客氣的說一句:“I-am-flattered!”

老鐵,過獎啦!

下午的時候他可不敢飄飄然。

收拾孫為民這件事不是大事但得小心,因為他們是在幹違法的事。

他領著孫征南和徐橫出發。

今日小雪,他們從山路走過,樹上已無落葉,唯有幹枯樹梢隨風搖曳,海風纏著樹枝掠過山石,在他們身邊打起了旋。

天晴氣朗,島上抓住時機曬魚鯗、曬蝦米。

但見一條條鮮魚剖成魚鯗晾曬於社員們家門口,寒風已至、魚鯗飄鮮。

海邊礁石灘上還有蘆葦叢昂頭直立,它們已經枯黃,可蘆葦並沒有權落下,它們在風中向藍天搖曳,一如夏秋時節那麽的積極向上。

不懼寒風怒浪,不畏艱難險阻!

漁船離開天涯島靠上縣碼頭。

黃昏降臨。

落日的餘暉帶著橙紅,灑落在碼頭,給海麵給漁船籠罩上了一層猩紅的光暈。

一副色彩濃鬱的畫卷徐徐出現在傍晚時節。

王憶沉吟道:“錯把陳醋當成墨,寫盡半生都是酸。”

徐橫聽後詫異的問:“王老師,你怎麽了?怎麽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王憶輕歎不語。

他就是裝個逼。

畢竟這會落日餘暉如此妖嬈慘烈,他傲立在船頭迎著北風吹,這下子氛圍更到位,他必須得裝個逼。

孫征南和徐橫不了解他的心境,還以為這夕陽西下的場景勾起了他的傷心事,便不敢多言。

三人去了第四工人新村。

此時新村裏很熱鬧,三人出現更是有人注意到他們,不過昨天他們來過,有人記得他們:

“不用看了,去老四家裏吃餛飩的……”

徐橫在外麵把風。

孫征南在樓後把風。

王憶自己找了個一號樓沒人的時候自己鑽進樓道上二樓開5號房的門進入時空屋又出來,不用開鎖便進入了5號房。

他昨晚就試過了,可以從時空屋進入這間房子,而且他還看過了,這屋子裏頭擺設還齊全,主人家應該隻是去子女家裏貓冬,明年春暖花開還會回來。

另外屋子裏還掛著一張老頭的遺照。

有點嚇人的。

還好這是個人民有信仰、牛鬼蛇神無處可藏的年代,他不怕這張遺照,不過還是帶了三炷大香,點燃後插進香爐拜了拜:

“老爺子,今天晚輩借您家裏一用,您放心,絕對不會壞您任何東西,我是想要為民除害,請您保佑我能成事,給國家除掉一個蛀蟲!”

“您沒有拒絕我,我就當您默認了哈,謝謝!”

線路已經進來了,他插入針孔攝像機的終端平板,上麵出現了孫為民宿舍的彩色場景。

還挺清晰的。

太陽落山。

門被推開,孫為民回來了。

這是個看起來姿態挺威嚴的中年人,濃眉大眼、方臉膛、短胡須,拎著個公文包放下後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點點頭坐下喝了起來。

看起來挺愜意。

王憶盯著屏幕看,感覺哪裏不對勁。

但他又找不出不對勁的地方。

孫為民公文包裏帶了熟食和酒,他歇息一會後打開熟食包擰開酒瓶蓋喝了起來,喝的搖頭晃腦挺開心。

就在這時候。

衣櫃門忽然被推開了!

衣櫃門真的被推開了!

一個黑發耷拉的女人頭從衣櫃裏冒了出來,然後是一個女人鑽了出來……

說真的,王憶當場差點跳起來。

他媽的。

反腐片怎麽變成恐怖片了啊!

那自己身後的遺照……

他的膽子有些發顫、身體有些僵直,然後定睛看向屏幕發現這女人自己認識。

大波浪卷發、紅唇白臉,前凸後翹嫵媚動人——

這不是昨天他們進樓時候碰到過的那個叫曉敏的小少婦嗎?!

這女人不是應該住在一樓的一號房嗎?!

一個猜測出現在王憶心頭,同時他看著曉敏意識到了剛才的不對勁在哪裏:

暖壺裏有熱水!

暖壺裏的水是大冒熱氣的開水!

要知道孫為民已經離開宿舍兩天一夜了:孫征南跟他說過,孫為民早上去上班,下午提前下班直接乘坐回滬都的船回家,他沒有再回第四工人新村的宿舍。

這樣得多好的暖壺能在兩天一夜之久的時間裏保住熱水的熱量?

或者這暖壺裏的熱水不是一百度是一千度?

這不是扯犢子嘛!

顯然是有人今天下午給他壺裏加水了。

誰加的?

顯然是曉敏呀!

王憶迅速判斷出,孫為民家的衣櫃有問題,恐怕跟樓下打通了,樓下不知道怎麽著可以直接上來,入口被藏在了衣櫃裏。

意識到這點他突然有些後怕:

曉敏可以直接進入孫為民家裏,昨天他們跟曉敏說了來找孫為民,如果當時曉敏懷疑他們然後從樓下直接上二樓房間,那雙方可是會撞到一起的!

幸虧當時有個住戶不滿她家男人收拾破爛而糾纏住了她!

王憶慶幸了一下後又搖搖頭,不對,曉敏即使跟他撞上了也不敢聲張,她沒法解釋自己家裏怎麽會有個通道直接上二樓孫主任家裏。

到時候王憶反而可以威脅她一句:夫人,你也不想讓你丈夫知道你家有個通道通往樓上吧?

他現在用勾巴猜也能猜出來,這個通道是曉敏跟孫為民**用的。

難怪孫為民住在工人新村的舊房子裏、難怪他還要用土布窗簾擋死窗戶光線,這是給他**創造條件呢!

這會孫為民和曉敏已經要幹柴烈火了,曉敏直接坐在了他腿上,一手攬著他胳膊一手端起酒杯給他喂。

孫為民往後仰頭、滿臉壞笑,曉敏**的拍著他的胸脯,然後喝掉白酒給他喂進嘴裏……

實話實說。

王老師慕了!

不過王老師也樂了。

本來他準備裝國家異能特工詐孫為民,這一招未必能成呢,他還挺擔心的。

如今好了。

孫為民自己把錯誤送到了他麵前,他不用打電話了!

他要抓奸!

於是他開門出去找到徐橫,快速低聲的說:“昨晚的曉敏記得吧?她正在跟孫為民搞破鞋。”

“你快點去找她男人,她男人應該是上夜班了,趕緊找回來堵他們!另外記住了,曉敏家裏南臥室東北角應該有個密道能上孫為民宿舍,你們就從那裏上來!”

“快!晚了就看不到抓奸現場了!”

這一句話起大作用,徐橫頓時雷厲風行。

王憶這邊則回去樓上五號房屋,又盯著屏幕看了起來。

這不比博燃?

縣城就這麽小,他相信徐橫能及時把曉敏丈夫叫回來——那男人好像叫自強?

這名字聽起來就有點綠。

可憐一個老實人,自己天天上夜班隻為那多出來的一點夜班補助,下了班還要去撿廢品來補貼家用。

結果家裏嬌妻卻讓別的男人享用!

唉,王憶想想都覺得他可憐,多老實的男人呀,結果每次回家,菜是涼的、X是熱的;鍋裏沒湯、X裏有漿……

王憶越想越生氣。

我們老實人招誰惹誰了?

今天自己必須得替老實人行道呀!

他抱著屏幕倚在窗邊看,左眼看窗外街道右眼看屏幕。

那邊孫為民已經開始騎馬了。

王憶暗暗祈禱他能多堅持一會,也祈禱徐橫快點把自強帶回來——

徐橫身影還真是出現了!

一個穿著藍色工服的瘦高個青年惶恐的跟在他身邊。

王憶見此直接推開窗從二樓跳了下去。

他給孫征南打了個手勢,四個人並合一路,然後自強驚慌的問:“啊?你們誰……”

王憶說道:“別廢話了,自強同誌,我們都是見義勇為的無名英雄,現在趕緊去你家。”

他們推著自強進樓道,先去一樓一號房找密道。

結果家門反鎖,自強還沒有鑰匙!

他慌張的說:“我敲敲門,讓我媳婦兒來開門,每次都是……”

“都是個屁。”徐橫掏出發卡上去了,“你媳婦兒現在正讓人衝門呢,你還指望她給你開門?”

發卡攪動,門鎖‘哢吧’便開了。

徐橫開鎖的本事確實沒得說,流落街頭這就是個賊王!

進去後他們一起找密道。

這個密道很好找,王憶已經確定位置了,正好自強家裏南臥東北角上有個大衣櫃,直接頂到屋頂的大衣櫃。

王憶上去拉開衣櫃,自強是真老實,還說道:“我媳婦兒不讓別人碰這個衣櫃。”

衣櫃裏麵是空的,上麵沒有衣櫃板,直接就是頂棚,一塊帶著拉繩的頂棚。

這樣王憶把這地方交給徐橫說:“你趕緊帶自強上去,孫老師咱們去樓上,兵分兩路、兩翼夾擊、鉗形攻勢,戰術抓奸!”

兩人出門騰騰騰的往樓上跑,吸引了左鄰右舍都出來看:“哎哎哎,你們是什麽人?”

“你們幹什麽?”

王憶直接衝到二層的一號房門口問孫征南:“你能開門鎖……”

孫征南一腳開上去。

門咣當一下子,開的特別痛快。

王憶抓緊時間往裏衝。

屋子裏響起一個驚怒交加的吼聲:“怎怎怎麽了、這是怎麽了?你你你們……”

一個清脆的驚呼尖叫聲響起。

王憶鑽進來,正好看到曉敏光著身子從大衣櫃裏趔趄著倒退出來。

自強的身影接著踉蹌而出。

他呆呆的看著自家嬌妻、看著孫主任,看著一黑一白兩條大肉蟲,一時之間呆住了。

他的嘴唇哆嗦了好幾下,才問道:“媳婦兒,他、他有沒有把你弄疼了?”

這句話……

曉敏聽後低下頭,抱著衣服搶走被子包裹住嬌軀往牆角躲。

孫為民防不勝防一下子掛了空檔,王憶看了一眼後露出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

徐橫在衣櫃裏破口大罵:“什麽破逼爛吊的玩意,誰開的門這麽小啊?老子被卡住了,過來拉我一把!”

“你們別光自己看啊,讓我也看看、讓我也看看啊!”

怒吼聲、驚呼聲、抱怨聲,然後加上了自強反應過來後一個哀鳴聲:“媳婦兒啊!你怎麽跟孫主任搞破鞋啊!”

這些聲音吸引了外麵的左鄰右舍,眾人紛紛擁擠進來:

“什麽?孫主任搞破鞋?”

“在哪裏在哪裏?讓我看看,嘿喲,孫主任看著個頭不小這家夥什不大啊。”

“誰給曉敏的被子?媽的,我還沒看呢,她怎麽包上被子啦!”

“衣櫃裏還有一個、還有一個!不是孫主任跟曉敏搞破鞋,是他們倆還有個漢子三個人在一起搞破鞋,快,抓住他、抓住這個搞破鞋的!”

徐橫剛費盡心思的從櫃子裏鑽出來,他正昂著頭瞪大眼睛貪婪的看向房間裏準備看點過癮的,然後肉蟲子沒看見,隻看到好幾個身影衝過來,接著好幾隻手抓在他肩膀上、腦袋上把他使勁往外拽。

於是房間裏又多了個慘叫聲:“別、別拽啊,我被卡住了,誰、誰撕我頭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