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排著隊來用槐花換辣片。

王憶很傻眼。

這麽多人嗎?

辣條和辣片這兩樣東西都是有準入門檻的,味道又麻又辣,對於喜歡重口味的人是美食,如果喜歡清淡那就沒什麽興趣了。

他本來以為這東西隻是一些男學生會喜歡——比如王狀元、王凱這一波人,卻沒想到連小女孩們也喜歡。

畢竟再一個這東西是剛出現,學生們應該會有一個接受過程,刺激性這麽強的東西總不能第一口吃下去就上癮了吧?

然而事實便是如此,學生都喜歡,吃一口就想第二口、吃一片就想第二片!

王憶隻能猜測這還是時代的問題,他小時候就不太愛吃辣片和辣條,太重口了。

而82年的孩子哪有零嘴?他不來那孩子們能吃到的零嘴隻有家裏曬的小魚幹、地瓜幹,要不然等秋天在山上摘點山裏紅、山棗、柿子來過過癮。

相比之下辣片和辣條絕對算是美食,何況這東西味道著實上佳、口感有嚼頭,學生們哪能不喜歡?

並且即使它的口感太重又麻又辣怎麽了?有些口味清淡的確實沒法一口氣吃下,這樣更好,她們帶回家去下飯!

一大包辣片先分完了,剩下是辣條,辣條因為油少和名氣小不如辣片搶手,但是當辣片沒了後他們對辣條一樣熱衷!

頓時山頂上海風一吹都是辣條那刺激的味道,學生們三五成群的湊在一起吃,bia-ji嘴的聲音和嘶嘶的倒吸涼氣聲不絕於耳。

嚇得歸來的白天鵝不敢落下,叼著魚在空中一個勁的盤旋。

這甚至引來了大人,下工的婦女紛紛來問:“王老師你這裏的辣片和辣條是什麽東西?”

王向紅也來了,披著個外套叼著煙袋杆說道:“滋味兒挺好,挺麻辣。”

王憶還剩下幾根辣條,他分給王向紅和女社員。

王向紅不要,王憶說:“一根一分錢,支書你吃吧,回頭我找秀芳嫂子要。”

這價錢著實不貴。

到來的鳳丫從兜裏摸出一張第一版人民幣說:“王老師這裏收老錢,喏,我在家裏找到的,找你來換。”

王憶一看是伍元的織布券,算是第一版人民幣裏最不值錢的,不過一張也能賣幾百塊,於是他就給了一塊錢。

因為第一版人民幣如今銀行已經不予兌換,而人民幣收藏的風又沒吹到外島來,所以對島上人來說不管錢幣麵值多大都沒用,都是廢紙。

這樣王憶便以統一的一元錢換一張的方式進行兌換,他不管額度麵值,壹元錢也給換一塊、伍佰元也給換一塊。

實際上島上第一版人民幣不多,大額票更少,除了隊長和黃小花家裏他還沒見過伍拾元以上的幣值。

外島的百姓真是有史以來一直窮!

但島上的社員有親戚,親戚們也有親戚,王憶以他們為基礎進行發動,讓他們去替自己收集第一版人民幣。

鳳丫拿了條辣條小心翼翼塞嘴裏,說:“王老師你找錢吧,支書那根算我的,我請客。”

“就請支書呀。”青嬸子等人嘻嘻哈哈的說笑。

鳳丫豪邁一揮手:“都請,這才有幾分錢!”

王向紅沉著的擺擺手:“不用,讓你們說的,我一個大老爺們出門身上還能沒個幾塊錢?好歹壓壓褲兜子。”

他從兜裏掏出一卷錢,挑了挑拿出一毛錢給王憶:“王老師不用找了,剩下的算小賬。”

鳳丫問:“支書,什麽叫小賬?”

“小費,打賞,以前叫打賞。”王向紅咬了口辣條解釋道,“咱社會主義國家早就沒有這風俗了,不過我聽廣播說外國還有——嘿嘿,王老師你這個辣條是哪裏進的貨?味道挺有意思!”

鳳丫讚同的點頭:“味道可真好,說不上什麽味道,麻辣香,是不是?”

“還有點甜,肯定放了點糖。”青嬸子說道。

王憶說道:“沒放糖,是豆皮本身有點甜味兒,支書這不是我進的貨,是我自己做的!”

王向紅笑道:“你除了會拌涼菜還會做這個?這豆皮你怎麽做?”

王憶說道:“豆皮和豆筋不是我做的,調料是我拌的,你不感覺跟早上吃的涼菜挺像嗎?”

王向紅點點頭:“像,我說這味道有那麽點熟悉呢。”

對於漁家來說,麻辣的味道都是相似的,不同海貨的味道才是各有各的不同。

王憶介紹道:“豆皮和豆筋是托城裏食品廠的同誌買的,其實這不是豆皮和豆筋,咱翁洲還很少呢,這叫人造肉!”

“我買了人造肉後自己調料,從湘南一帶人民喜歡的麻辣豆幹、麻辣豆筋裏尋得靈感調出來的這個味道。你們覺得獨特的是孜然味,孜然這種調味料咱外島不多,西北呀西南呀這些地方多。”

“對對,是孜然味。”王向紅點頭,“我以前當兵吃過的,西北的同誌能吃辣也喜歡吃這個孜然,用孜然炒土豆,哈哈,他們吃的可香了。”

王憶給他找了四分錢,他擺擺手:“說了給你當小賬。”

鳳丫笑道:“支書,咱們社會主義國家不興小賬的,上一個給小賬的幹部是誰?”

“77年的湯蘭英吧?她去剃頭都給50元小費,把剃頭匠嚇到了。”一個叫張惠紅的嫂子說道。

旁邊的少婦點頭:“對,湯蘭英幹過這事,我那年剛嫁進咱天涯島,記得清楚,廣播裏天天說,如東塘信用社的女會計湯蘭英貪汙四萬餘元被以貪汙盜竊犯的罪名槍決。”

青嬸子說道:“這事我也記得,社會上不是還傳了個順口溜嗎?說她龍井茶葉天水泡,貓兒胡子嘴上翹,吃喝玩樂真逍遙,最後奉陪睡一覺。”

王向紅怒道:“瞎說什麽呢?怎麽還把我跟湯蘭英比一起了?”

幾個婦女對視一眼,轟的一下子跑了。

就是,這開個玩笑怎麽把支書比成貪汙盜竊犯湯蘭英了?這不是找批評嗎?

王向紅不喜歡這樣的玩笑,卻也不會因此而上綱上線。

婦女們離開他就專心的吃辣條:“還別說,王老師,你真會調理味道,這個東西挺好。”

“人造肉,嗬嗬,現在社會上什麽也有啊。”

王憶笑道:“這辣條下酒應該不錯。”

他拿了個杯子打了一角酒進去遞給王向紅。

王向紅擺擺手:“不用了,又不吃飯又沒客人的,咱怎麽還喝上酒了?”

王憶說道:“最便宜的一毛燒,你在我這裏不是還有錢嗎?”

王向紅又掏出兩毛錢遞給他,這才肯要了這一角酒。

就著辣條喝酒,辣味更烈。

他咂咂嘴讚歎道:“辣的舒坦,帶勁,這才是爺們吃喝的東西!”

喝了口酒他來興致了,說道:“王老師,剛才鳳丫她們說起湯蘭英也給咱提了個醒。”

“咱們當幹部的要多給社員謀福祉,而不是去貪汙受賄、自己享受。”

“我還記得當時聽報道,這個湯蘭英很不像話,她一個信用社女會計家裏卻常備的菜有香腸、香肚、鹹肉、冬筍、魚肚、蟶幹,什麽雞鴨蛋更多,一次買皮蛋買三百個!”

“水果家裏更是從不缺,梨子、蘋果、橘子都是整籃子買,老百姓呢?老百姓得按個買,家裏幾個人就買幾個。”

“她穿著方麵更是沒有幹部樣子,什麽呢的、毛的、的確良的,各種麵料都有,自己做的衣服都要按上一個滬都某某服裝商店或者紡織廠的標記,以顯時髦。”

“你說這像話嗎?”

“不像話。”王憶說道,“不過我隻是個教員,不是幹部。”

王向紅衝他露出個神秘的微笑沒說話而是又喝了一口酒,然後忍不住再次讚歎一聲‘夠勁’。

一毛燒配辣條確實很夠勁。

老支書吃喝的挺開心,最後一口酒下肚把杯子翻過來推給他,嚼著辣條優哉遊哉的走了。

這個杯子就是門市部或者供銷社櫃台上專門賣現酒的,好些人喝酒不是買一斤半斤的回家喝,沒那個錢。

他們都是來門市部打上一角酒,有滋有味的抿上兩口過過癮就算是完活。

孫征南過來拿手槍打火機,拿到後愛不釋手。

他已經退出現役了,不能再攜帶武器。

這把小手槍雖然隻是打火機,但形如真槍,做的非常逼真,摸著過過幹癮還是不錯的。

而且他也抽煙、他也年輕,年輕人哪有不喜歡時髦、不追求帥氣的?抽煙的時候掏出槍來打一下,多帥氣!

他當即就試了一下子,‘哢吧’一聲響,香煙點燃!

這時候日落西山了,橙紅的夕陽光輝遍灑大海與小島,一艘艘扁舟越海而歸,漁家的號子還有漁歌遙遙傳來,滿是漁家漢子的粗獷。

上了一天工回來,有些人便來門市部喝一角酒放鬆放鬆。

王憶給他們準備了醬花生,這種花生米是軟的,醬味濃鬱,用來下酒不差於酒鬼花生和五香花生。

另外他白天煮了茶葉蛋,也拿了兩個切開成小塊,喝酒的時候一人吃兩塊,這酒喝的自然舒坦。

大膽、王東陽、王東美等人都來了,倚在櫃台上一人花兩毛錢要一杯酒,配上花生米和茶蛋心滿意足。

他們說道:“這真是吃香的喝辣的。”

“門市部賺不著咱的錢,哈哈,這下酒菜不比這一杯子一毛燒更貴?”

“王老師我們今天船上撈了點大蝦給你送聽濤居了,你晚上蒸著吃吧。”

王憶笑道:“行,你們趕緊喝,喝完了後麵還有一撥。”

幾個人倚在櫃台上抿著酒隨意聊幾句,吃完後愜意的打個酒嗝,拎起衣服搭在肩膀上溜達著回家。

禮拜五沒什麽事,上午文化課下午體育課,王憶讓學生們好好玩了玩,畢竟周六周天兩天學生都要上工。

下午他沒事自己研究了一下當前工作。

老話說的好,凡事預則立不預則不立,有些事他得早作準備。

比如去紅樹島上尋找那具被劉大彪藏起來的屍體。

這事挺難辦。

屍體上殘留著劉大彪殺人的證據嗎?按照袁輝打聽到的消息,是劉大彪牽扯進了什麽重案,然後他自知活命無望才認了這件凶殺案?

這件事倒是不必很著急。

劉大彪最近沒來找他麻煩,王向紅打聽過了,他好像一直在公安係統裏找人解救那三個被送進派出所的手下。

他又琢磨起了在天涯島上放電影的事。

22年那邊邱大年效率很高,已經把電影放映機的購買事宜辦妥了,長江F16一4A型16毫米電影放映機,屬於350瓦氙燈分體機。

放映機已經抵達翁洲,墩子開車去拿,他今晚回去一趟就能把機器帶過來。

這樣22年這邊的機器沒問題了,隻等82年這邊的機器送到,王憶就可以在天涯島上弄個電影院了。

這也可以給生產隊創收,就說他修好了機器,然後從城裏租賃的電影錄像帶。

到時候外隊人來看電影要收門票,城裏一張票一塊農村肯定不能這麽貴,他收個一兩分錢就行。

主要是走量。

王憶估摸著電影院加上海鮮小涼菜這兩個生意雙管齊下,肯定能給天涯島集體賺一點錢。

發財致富不可能,補貼生產隊家用沒問題。

就在他琢磨之中張有信來了,王憶給碼頭上的婦女留過口信,讓她們等張有信來了通知他過來。

張有信得到口信便興衝衝的來了。

又有美酒嘍!

王憶見到他後一句話把他的熱情撲滅了:“酒還沒有到,我這次要給你別的東西。”

他把一摞子信封拿出來遞給張有信。

張有信吃驚的問道:“你要反悔?”

王憶說道:“不是反悔,酒給你了我不往回要,反正我又不喝酒,但這些信封我不能收。”

“那天天黑了我沒注意,後來白天看了信封把我嚇到了,你看看這上麵的地址,這些信封恐怕有別的意義吧?你是怎麽從你親戚家拿出來的?”

張有信明白他的意思後鬆了口氣,說道:“嗨,你放心,信封不是我偷出來的,真是我找我親戚要出來的。你別管信封上的地址,這都是多少年前的東西了,不算泄密。”

王憶勸說他道:“你聽我的老張,你把信封給你親戚還回去,一張別少的還回去。”

“那些酒我還是給你,我不往回要,這些信封裏原載信件呢?在你手裏還是在你親戚手裏?”

張有信一聽這話也警惕起來:“呃,王老師你打聽裏麵的信件幹什麽?”

看他那樣子王憶氣的不行:“我幹什麽,你以為我想要啊?我是為你著想!你告訴我,這些信件有沒有在你手裏?”

張有信心虛的轉了轉眼珠子,支支吾吾的說:“這跟你沒關係,你隻是收藏郵票,你管信件幹什麽?要不然、要不然我把郵票給你揭下來……”

一看他這樣子,王憶的心陡然提起來了:“我不要郵票也不要信件,我問你,老張,你說實話,這些信你到底怎麽要出來的?”

張有信訕笑道:“我用了點小手段,本來這些信被我親戚存在了一個舊皮箱裏,我說我工作需要個皮箱,就把它給要出來了。”

“其實沒什麽事,我親戚肯定早把這些信給忘記了……”

“你真是作死!”王憶大驚,急忙打斷他的話,“你看看信上的地址,這能是隨便忘記的普通信件嗎?恐怕你親戚隻是暫時忘記,以後他想起來呢?他要是找呢?”

此時他暗暗慶幸,幸虧自己多了個心眼,發現這些信件不能帶到22年就思考了一下可能的情況。

聽了張有信的話他更加確信,這些信件很重要,如果沒有自己的幹預這些信件最終被一直保留著。

此種情況下,一旦張有信那高官親戚想起這些信件並且回找,那他恐怕要染上麻煩——這可是軍隊的東西。

張有信看他緊張的樣子跟著緊張:“不至於吧,他找我把信還給他,那些信我沒扔,都好好保存了起來。”

“你也知道這些信件很重要對不對?”王憶目光灼灼的看著他,“所以你特意把信件取出來保存了起來,用信封上的郵票來找我換酒喝,對不對?”

張有信幹笑:“你說啥呢,反正我覺得沒事。”

王憶搖搖頭:“你覺得沒用,老張你信我的,你把信件放回信封給你親戚還回去,就說收拾皮箱的時候發現了這些信件,你怕是有用東西又給他送回去了。”

“酒我不找你要了,還有幾張郵票我也不給你了,那隻是幾張沒使用的郵票,你親戚應該真記不得了。”

張有信失落的說道:“你還欠著我幾瓶酒呢。”

王憶說道:“我一定托我同學好好給你弄幾瓶好酒,行不行?對了,外國酒你喝過沒有?威士忌、伏特加?”

張有信急忙搖頭。

王憶說道:“你老老實實把信件還回去,別找麻煩,我給你弄外國酒喝!”

張有信一聽這話眼睛都亮了:“真的啊?我草,王老師你這也太講哥們兒義氣了吧?”

王憶說道:“不白給你送酒,你得給我幫忙。你看我這裏開了門市部,有時候得從城裏進貨,我給你錢和票,有些東西你幫我捎回來行不行?”

張有信立馬挺起胸膛拍的砰砰響:“你這話說的,王老師你罵我呢?就衝你回家鄉給家鄉複學這件事,我就願意幫你捎東西。”

“這樣,你的外國酒我也不白拿,你不是喜歡郵票嗎?我還是給你搜集郵票吧,看看能不能給你搜集點珍稀的郵票。”

王憶說道:“那你得答應我,你搜集的郵票是你在郵局或者通過同事找到的,來路必須得光明磊落!”

張有信痛快的說道:“好,王老師,你這個人太正氣了,你是真正有黨性、有原則的同誌,我越跟你打交道越佩服你!”

王憶把信封如數還給他,他高高興興的離開了。

等他走了王憶忽然想起來:

你怎麽跑了呢?我還要托你幫我從城裏進貨呢!

傍晚他在門市部裏賣東西,隔三差五的有社員過來買個東西:

“王老師,給我打一斤醬油。”

“王老師,我媽讓我過來換十斤的玉米麵,我家找出兩張老錢來,用老錢也行?”

“王老師,我要買兩盒洋火,一盒五分錢嗎?喏,我媽給了我一角錢。”

王憶悠然的收錢,要拿什麽東西都是自己進去拿,所以他的活很輕鬆。

下午的時候秀芳給他送來一捆韭菜,這樣晚上又可以吃包子了。

昨天大膽他們給他偷偷留了些大蝦,王憶扔在門口的水缸裏養了起來,今天正好可以搭配韭菜。

鮮韭菜,鮮雞蛋,鮮蝦肉。

三鮮大包子。

大迷糊和漏勺齊心協力,一大鍋的大包子出爐了,孫征南和徐橫都是左右手各掐了個大包子,蹲在門口吃的眉開眼笑。

王憶出來拿包子,徐橫趕緊把自己手裏的遞給他:“王老師你吃我這個,鍋裏的還很燙,而且我這個餡兒多,你看多鼓啊。”

孫征南疑惑道:“餡兒塞的不一樣多嗎?”

徐橫說道:“當然不一樣多,娘的,漏勺精得很,特意多包了幾個餡兒多的。”

“你看這包子上麵的鼻子,順時針轉的是普通的,逆時針轉的是餡兒多的——不用看了,你的也是餡兒多的。”

“哼哼,他以為自己小謀劃天衣無縫,其實早都被我看穿了,所以剛才一開鍋我就把餡兒多的包子都拿出來了。”

孫征南很佩服:“是大炮你的作風!”

王憶讚歎。

這個B真是粗中有細。

漏勺聽見後跑出來,叫道:“我說這餡兒多的包子怎麽不見了,娘的,原來讓你給拿走了,那是我給王老師、壽星爺特意包的!”

“不信你問大迷糊,我跟他說了有幾個是我特意包的,所以開鍋以後讓他別下手,我先挑,挑出來的剩下了咱們再吃!”

大迷糊拿著大包子坐在聽濤居門口吃的開心,一個大包子他一口下去就沒了半個!

漏勺問他,他想了想點點頭:“是有這麽回事。”

王憶看向手裏的包子又看向徐橫。

徐橫愣住了,他看看王憶又看看手裏的包子,三兩口吃掉唱著歌搖搖晃晃的進了大灶:

“日落西山紅霞飛,戰士打靶把營歸把營歸,胸前紅花映彩霞,愉快的歌聲滿天飛……”

他們正在吃著飯黃小花挎著個籃子過來了:“王老師吃上了呀?我今天告假回娘家一趟,娘家自己種的大蒜出來了,今年的鮮蒜,甘甜一點不辣,可好吃了,給你送點來嚐嚐。”

王憶說道:“正好,嫂子,灶上今晚包了包子,你捎幾個回去吃。”

這婦女掐著飯點過來送東西,打的是什麽譜他自然一清二楚。

但他不反感。

還是那句話,都是讓窮和饑餓給逼的。

黃小花賠笑道:“我不要,家裏做好飯了,就是怕你吃飯早先趕緊給你送大蒜過來……”

王憶接過籃子往裏裝包子,說道:“嫂子咱之間不用客氣,那啥,現在我這裏人口也多,不給你多裝了,你家裏一人一個。我再給小爺裝三個,你給小爺送過去哈。”

黃小花說:“好,我正好順路。你說說、你說說,自從你回來,我家是跟著你脫貧致富了。”

王憶笑道:“這算什麽?等著看吧,過幾天咱全隊一起奔小康!”

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送來的大蒜確實新鮮,紫皮蒜頭,這是好蒜。

孫征南看到有鮮蒜立馬開幹。

王憶問道:“吃韭菜包子也吃蒜頭啊?”

旁邊的徐橫也去吃,說道:“好吃啊,你試試。”

王憶咬了口包子咬了口蒜頭。

鮮蒜頭確實不太辣,汁水多很新鮮,而且有股獨特的味道,說不上什麽味道,算是初夏的味道吧。

韭菜包子雞蛋多油水足,一口下去鮮美噴香,綠油油的油水一個勁的淌,蓬鬆的麵皮帶甜味,五個人是吃了一個接一個。

都停不下來。

王憶說:“既然喜歡吃包子,明天包槐花包子,吃過沒有?槐花包子也好吃。”

一聽這話徐橫高興壞了,他對孫征南說道:“你說我有沒有必要再回高中念完它,然後回來正經的當個教員?”

孫征南說道:“帶我也念一個,我也想正經的當教員。”

王憶哈哈笑。

這就心動了?別著急,對於學校教員福利而言,大的要來了!

吃過飯他借口去溜達,然後回到22年。

王憶打車去公司,放映機已經取回來了,另外采購的塑封機也到了,有些東西可以拆開包裝轉移進塑料袋用塑封機給封起來再帶去82年了。

邱大年和墩子把機器組裝起來了,兩個跟車輪一樣的放映輪,中間是主機,通電之後燈光亮起,投影在了牆壁上。

機器是舊貨,但保存的不錯,原裝機頭皮箱帶原裝音響,隻是沒有幕布,其他的插電都能用。

另外送了兩盤試放映的帶子,一部是《少林寺》一部是《牧馬人》,全是82年熱映的片子。

看著這兩部片子王憶頓時緊張了,他問道:“這哪裏來的帶子?”

怎麽都是82年的?!

邱大年說道:“我選的,賣機器的是金陵的,還賣錄像帶,我跟他砍價砍下來兩部帶子,他讓我自己選,我就選了這兩部,怎麽了老板,不好嗎?”

王憶問道:“你為什麽選這兩部?”

邱大年解釋道:“他那裏都是老片子,《少林寺》是最經典的,然後《牧馬人》這兩年不是在網上挺火嗎?就是朱時茂那個‘老許你要老婆不要’,所以我就選了這兩部,不好?”

聽了他的理由王憶鬆了口氣。

不是哪裏露餡了!

他誇讚道:“不不不,很好、很好,年總你辦事很有章法啊,你也就是學曆差點,其實你能力真是不錯,要是有個斯坦福哈佛的學曆,你去給東子王首富他們幾位大佬當助理都沒問題。”

邱大年笑道:“老板你這話說的,太會說話了,一下子說到我心裏了,我要是有你這嘴皮子那不把小姑娘們哄得團團轉?那我不早腎虧了?”

“你不是早腎虧了嗎?”王憶問道。

墩子則問:“年總你要哈佛學曆不?我能給你辦出證來,我大舅的師傅在哈佛那嘎達關係挺硬。”

王憶和邱大年震驚了。

他們都知道,墩子從不吹牛!

邱大年尤其震驚,以至於都沒去反駁王憶的話,他問道:“墩子,你大舅我記得不是看破紅塵出家了嗎?”

墩子說:“對啊,所以他師傅在哈佛。”

“啥意思?”

“就是他師傅是哈佛的,哈爾濱佛學院麽?”

王憶把機器收拾起來說:“我走,我的學識和情商不允許我和墩子在一個屋裏!”

馬上是周末了,他跟周世雄聯係了一下。

周世雄說約好的時間是星期天上午,因為大亨坐火車來滬都,今天已經到了,但明天要歇歇。

王憶覺得星期天上午去談價錢也行,明天他再回來一趟,跟袁輝一起前往滬都。

萬事俱備,隻待東風!

然而就在下半夜有人來找他了,是王東義跑來找他。

王東義這漢子沉默寡言,叫起他後用很正式的態度說:“報告,王老師,劉大彪去紅樹島了!”

天涯島最近一直用協助軍警執法的名義在紅樹島埋伏,隻要有人來打鳥、捕鳥他們便帶上照相機模型出去嚇唬人。

這年頭的人性子野可見識少,被島上的民兵三嚇唬兩詐唬就怕了,要麽不敢再去抓鳥,要麽就得把抓的鳥交給民兵進行沒收。

這事天涯島還真不是師出無名——王向紅跟縣裏和公社都反映了紅樹島的情況,提出要安排民兵去執行省裏的規章製度,縣裏和公社許可了。

不過現在還沒有野生動物保護意識,縣裏和公社沒當回事,王向紅遞了個申請書,他們便隨手批了。

於是最近幾天民兵天天乘船出海,白天晚上都去埋伏,不用動手、不用違反規定就有鳥肉吃,多舒服!

王憶暗地裏給他們一個任務,那就是一旦發現劉大彪去紅樹島不要管,要回來通知他。

最早的時候他是準備放長線釣大魚,看看劉大彪到底要捕捉什麽鳥。

但現在他的目的變了。

劉大彪在島上埋了屍體,現在天涯島民兵隊接管紅樹島的消息傳出,王憶認為他一定會心裏不安,很可能會找到一個無人時機去島上查看情況。

前幾天劉大彪一直沒有動作,今晚動作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