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異小心地睜開眼。

周圍是黑茫茫的霧,不過煙霧有消散的跡象,他能看見煙霧後影影綽綽的建築。

隨後他偷覷了一眼煙霧遠處的秦洲和任黎。

他們倆站在原地,應該也是在等待煙霧消退。

煙霧消退後4-4規則世界的全貌才會完全顯露出來。

林異一邊朝著秦洲和任黎走過去,一邊回想湖麵回溯的內容。

所有人都看見了湖麵回溯的畫麵,所有人都在湖麵裏看見了林異的存在,或許就算沒有把他往4-4規則怪物身上聯想,也必定認為內容和林異有關。

其實無關。

湖麵回溯的內容並不是林異經曆過的某一天,雖然林異在看見畫麵的那刻也一度懷疑4-4怪物是根據他的自身因素,而把他的過去倒映在了粼粼湖麵之上。

不過畫麵中有個很戲劇的悖論點,林異窮,他不會也舍不得損毀電視機,那可是要花錢送修的,他要攢錢過生活,還想著帶父母去更大的醫院看病。

但林異也不敢保證真的與自己無關,他很清楚自己身體裏有個‘它’,萬一4-4怪物回溯的是‘它’的過去經曆呢?

隻是湖麵中回溯的畫麵是不是‘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麽4-4怪物會選擇他的臉出現在了畫麵裏,而不是秦洲不是任黎,更不是其他卷入者。

林異暫時想不出原因,卻能確定一點。

他或‘它’和4-4怪物有關係。

林異把這個結論暫時存放在一邊,他開口去喊秦洲:“學長。”

當務之急還是要正常表現,通過之前幾個規則世界的經驗來看,黑霧可以看做4-4規則世界的加載進度條,這麽久了都還沒有散去,可見4-4規則世界的龐大,4-4怪物的能力由此可見一斑。

這個時候他要是因為湖麵的畫麵被任黎和秦洲懷疑,他們三人之間起了內訌而互相猜忌,那就得不償失了。

秦洲和任黎的視力不比林異,等林異完全走近後,才在能見度極低的黑霧中看見他的人。

秦洲先是把他上下掃了一遍,低聲問:“你有沒有事?”

林異是直接被拖入湖底,隨後湖底翻起滔天巨浪砸向其他人。

他和其他人卷入4-4規則世界的方式在這一點上有差別。

林異被卷入湖底後沒有看見其他人是什麽情況,不過通過秦洲這句話也抿出了點意思。

他不僅猜到了自己和其他人進入4-4規則世界的方式不一樣,也察覺到了秦洲對自己的懷疑。

雖然剛才秦洲和任黎的對話裏,秦洲一直在沉默。

其實心底還是起了疑。

湖麵裏的‘林異’,以及林異特別的卷入方式,能難讓人不去多想。

林異很清楚這一點,雖說他可以用‘4-4怪物怎麽可能一開始就把答案寫命’來表達的自己的清白,但‘逆向思維’四個字就能把林異堵得啞口無言。

就像2-6怪物一開始直接言明自己有被窺視感一樣。

不管是正向思維還是逆向思維,根本證明不了什麽,所以最好的不被懷疑的辦法就是沒有任何詭異行為。

林異擺爛隨便了,他沒解釋什麽,回答秦洲道:“學長,我沒事。”

反正在規則世界不會一開始就找怪物,以秦洲或者任黎的實力,他們在找主線過程中會發現他不是4-4怪物的。

霧散的速度快了起來。

和其他卷入者比起來,他們三個人被4-4怪物選中的概率更高,且三個人都很清楚這一點,所以自證的這個環節就沒必要了。

“走吧。”秦洲說:“霧散了。”

穿過薄霧,他們三個直接達到了室內。

一個西裝革履喊著他們:“在門口杵著幹什麽,開會了!”

眼前是一個比學生會會議室正規不知道多少倍的會議室,喊他們的西裝革履站在會議桌的最前麵,語氣不好地說:“找位置坐,還要我請你們嗎?趕緊,這都耽誤多少時間了!”

林異最怕有人催,連忙走進會議室找了個角落坐下。

秦洲坐在他旁邊。

任黎選擇的位置在西裝革履的右手邊。

坐好後,林異抬頭看西裝革履,西裝革履脖子上掛著工牌,他視力很好,能看見工牌上的字。

然後小聲給秦洲說:“學長,這裏是一家新聞社。”

林異在工作牌上看見了西裝革履的姓名和職位。

新聞主編。

秦洲:“嗯。”

秦洲手指敲了敲會議桌上的一個筆記本,筆記本是新聞社自己找廠家製作的,筆記本殼子就有這家新聞社的全名。

奇點新聞通訊社。

西裝革履很暴躁的樣子,時不時看手表:“這都幾點了,說了開會說了開會,為什麽還遲到!”

會議室裏目前隻有他們三個人,西裝革履就逮著他們罵:“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就別幹記者了。”

林異在西裝革履言語間獲得了身份卡,看來他們的身份是這家名為奇點新聞通訊社的小記者。

這讓林異有點茫然,他暫時想不到時間回溯和現在的劇情有什麽關係。

根據會議室裏準備的椅子數量來看,會議遲遲沒有開始是因為開會的人員還沒有到齊,一共十人,目前隻到了三個。

林異估計沒到的七人就是剩下的七個卷入者。

黑霧已經在散了,就算這七個人沒有主動穿出黑霧,等大霧散去他們也會出現在這裏。

果然,沒等一會兒,這七個人終於到了。

七個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西裝革履痛罵了一頓,最後是以完全懵逼的狀態坐在了會議室裏。

人齊後會議終於開始。

西裝革履打開了投影,林異抬頭去看,投影屏上出現了一張照片。照片裏的人的腦袋用一個黑色的麵罩整個包裹住了,雙手拷著手銬,手上拿著一塊罪犯入獄檔案標示牌,這是一張囚犯照。

囚犯背後是一個身高表,囚犯高182cm。

林異看完照片又去看秦洲和任黎,任黎冰塊臉,至始至終都是沒表情的表情,秦洲則皺了下眉。

林異估計秦洲的自己想法一樣,都想不明白明明是時間回溯的4-4規則,規則世界的劇情為什麽會扯到囚犯,這看起來跟湖麵回溯的內容毫不相關。

他們隻能把更多注意力放在這張囚犯照上。

林異注意到罪犯入獄檔案標示牌上沒有編號,一般來說罪犯入獄檔案標示牌上沒有編號的囚犯都是重刑犯。

果然,西裝革履指著照片道:“他叫瞬息,大名鼎鼎的連環殺人犯,昨晚剛剛落網。瞬息具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沒人知道他的長相包括性別。他像是一個謎團,也一直是網絡熱門討論話題。前不久我社收到了關於瞬息照片的獨家投稿,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去確定照片的真假。要快,趕在警方公布瞬息消息之前就要弄清楚!一旦確定照片裏的人就是瞬息,我會立刻發布瞬息的照片,讓大眾的視線牢牢鎖定在我們手裏!隻要你們……”

挨著西裝革履最近的任黎打斷了西裝革履的廢話,冷冷開口:“照片。”

西裝革履頓了下,然後去處理電腦,準備把瞬息的照片投影在屏幕上。

會議室的卷入者們就等著西裝革履操作,哪知道西裝革履臉色突然變得煞白,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電腦:“照片呢……瞬息的照片呢……”

有個卷入者被西裝革履搞得心慌,於是開口提醒他:“重新從郵件下載。”

西裝革履急急地說:“沒了,郵件也沒了。操,郵件也沒了,被刪除了。”

卷入者又提示他:“回收站。”

林異他們三個人都沒有說話,要是真能在回收站找到郵件,劇情就沒必要設置這一茬了。

果然,西裝革履跌坐在椅子上:“回收站也沒有。”

“不可能啊,瞬息的照片怎麽會沒見……”

林異又抬頭看了看熒幕,因為熒幕連接著西裝革履的電腦,他可以從熒幕看見電腦界麵。

電腦單獨存放瞬息照片的文件夾空空如也,電腦文件夾裏麵什麽都沒有。然後電腦界麵回到了主界麵,林異從主界麵看見了今天的時間,9月21日,17點49分。

如果是朝九晚六的工作時間,他們快下班了誒。

但西裝革履並沒有要讓大家按時下班的意思,照片突然沒有了反而讓他的鬥誌更加昂揚:“對,瞬息落網的消息也是獨家,我們還是可以抓住大眾的眼球。”

說著盯著十個卷入者:“你們現在就去想辦法采訪瞬息,然後拍他的照片。最好是把瞬息選擇受害人的心路曆程、作案手法全都問清楚,對了,還有瞬息的一些犯罪案件的細節也給我弄清楚。有了這些東西,我還是可以卡在警方公布瞬息落網的消息的同時,將你們的采訪連同投稿的照片一齊放出來!快去,現在就去!”

林異心想,真這麽簡單能采訪殺人犯並且偷拍他照片的話,這張囚犯照裏的瞬息就不會是兜著頭的。

不過這是西裝革履的任務,天馬上就要黑了,在死亡規則未知的情況下,西裝革履布置的任務還是要去完成的。

散會後,那七個卷入者商量著去警局看看。

秦洲則是找這個西裝革履的主編要了一些與瞬息有關的資料。

資料不多,新聞社收錄整理的資料,基本隻有瞬息犯過的案件。

主編有要瞬息的心路曆程,秦洲就試著從這些案件出手,他擅長從一堆文件裏找問題。

數十起殺人案件看起來並沒有什麽關聯,秦洲思索了一下,借了主編的電腦,讓任黎打開地圖軟件,把案件裏的地點一個個輸入了進去。

林異湊近電腦屏幕看,地圖軟件上標注了十幾個地點,看起來也沒有什麽聯係的地方。

“小天才。”秦洲喊了林異一聲:“知道曼哈頓計量法嗎?”

林異反應過來秦洲要做什麽了。

曼哈頓計量法是一種可以得出犯罪者所在位置的計算模型①,瞬息的所有案件都在這個城市,所以瞬息一定有個容身的地址。

秦洲是想去瞬息的容身地看看,這樣就算見不到瞬息本人,能找到他的容身地,也能有收獲。

林異盯著這些地點,根據公式再以地點為中心在腦海裏畫出曼哈頓圓,最後鎖定了曼哈頓圓重疊的區域。

他在地圖上用手指圈了一下:“學長這裏。”

秦洲從地圖上記下了路線:“走吧。”

林異圈出來的地方距離他們也不算遠,走路差不多半個小時就能到了。

但地圖上一小塊的區域換算到實景裏就又一樣了,想要準確地找到瞬息的居住地似乎還需要再想額外辦法。

不過林異伸手指了指某棟居民樓二樓的一戶人家。

這家窗戶外裝著防護欄,玻璃窗用報紙貼,比起其他的窗戶,這家看起來確實很奇怪

這棟居民樓很老了,牆體留下了歲月的斑駁痕跡,還有碧綠的爬山虎。

但是這戶人家的牆壁卻比其他人更新一點,爬山虎也繞開了這一家,看起來很可疑。

秦洲:“去看看。”

三個人直接就去了。

任黎上前敲了敲門,裏麵無人應答。

於是秦洲和林異在樓道東張西望,兩個人都想找個什麽東西來捅開門鎖。

不過還沒等他們倆找到趁手的東西,門忽然開了。

秦洲上前一步,把林異往自己身後擋了擋。

林異從秦洲和任黎兩個人的阻礙下,費力地看見開門的人。

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戴著口罩,一臉陰鬱地看著門外的三個人,冰冷道:“找誰?”

任黎比他還冷:“這你家?”

林異想,開門的人是他的話,他可能要從輪椅上跳起來打人了。

秦洲嫌棄地把任黎這個冰塊拉回來,套話不是任黎這麽套的。

隨後他問開門的人:“我們找人,他留的地址是這裏。”

“找錯了。”輪椅上的人就要關門。

秦洲一把攔住門,不讓門關上:“你能證明這是你家,我就認是我們找錯了。”

“……”林異想,是他的話,他要從輪椅上跳起來連秦洲一起打了。

秦洲力氣大,他不讓輪椅上的人關門,輪椅上的人就別想關門。

他給旁邊的林異使了個眼神,讓林異趁機看看屋內。

林異收到信號,剛要抬頭。

輪椅上的人忽然開口:“林異,他們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

林異一頓,秦洲和任黎也都愣了一下。

林異盯著輪椅上的人看了看,輪椅上的人幹脆摘下了口罩,方便林異打量自己。

雖然他臉上有燒傷的痕跡,增加了辨認難度。

但林異確定,他根本就沒見過輪椅上的這個人,就算是現實的記憶裏也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林異抿了下唇問:“你是?”

“哦,也是,都過了這麽多年了,發生了這麽多事。”輪椅上的人低下頭:“我叫岑潛。”

林異沉默。

不認識。

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