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並沒有關上,鹹澀的海風從外邊吹進來,飄到林異還沒來得及換好藥的手臂上。

他感受到了疼痛,慢慢地睜開眼。

房間裏還有淡淡的香味,林異回過神立馬站起。

秦洲接觸的香味比他多,現在還昏迷著。

林異趕緊跑到秦洲身邊,搖了搖人:“學長。”

秦洲沒有反應,林異伸手去掐秦洲人中,見秦洲睫毛顫了顫,他跑去盥洗室接了一盆水兜頭澆到秦洲身上。

“咳咳咳——”秦洲嗆了幾下。

林異趕緊去看秦洲,用袖子去擦拭秦洲臉上的水珠:“學長。”

秦洲睜開眼,第一眼就看見滿臉擔憂的林異。

他撐著坐起,腦子還昏昏沉沉著,不得不靠在床尾支撐著自己的身體。

林異又趕緊去拿幹淨的毛巾,來給秦洲擦頭發。

秦洲輕輕抓住他的手腕,看著林異手臂上纏繞到一半的紗布,現在浸出了血,“小天才,我沒事。”

林異感受到了手腕上秦洲手的輕微顫抖。

秦洲解釋自己手抖的原因:“香的作用,也沒有太生氣。”

發生了什麽事,他們倆都心知肚明。

被熟悉的人背刺,秦洲也進過這麽多規則世界了,這並不是第一次體驗背叛的滋味。心裏的更多情緒其實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因為背刺的他們的人是12屆學生會主席,是提說0-1假說的陸進。

其實認真想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陸進在1-3規則世界逗留了這麽久,被欲望侵蝕也是情理之中。隻不過他曾經的身份,學生會主席的意義讓陸進在他人眼中有了一層天然的濾鏡,就像每個規則世界裏的卷入者都會把秦洲視作主心骨一樣,他們幾乎是無條件相信秦洲的話。

陸進自己就很清楚這一點,並且利用了這一點。

林異摸了摸自己身上,秦洲在人魚廳贏了錢後,分了一些放在他身上。但開支都是由秦洲的那份支出,林異在奢望陸進沒有發現他身上的錢。

但林異隻摸到了空空如也的口袋。

陸進並沒有放過他。

“學長,錢沒了。”林異說。

“嗯,抱歉。”秦洲說。

林異趕緊:“學長你不用向我道歉。”

“其實我並沒有全信他。”秦洲兀自開口,所以他並沒有告訴陸進0-1假說的成立,更沒有告訴陸進林異和0-1可能存在關係。但他確實也因為陸進的身份,對陸進心存了一份希望,所以他開口請陸進吃飯,那時候秦洲的想法是:不管陸進是好是壞,單是陸進曾經的身份,他不想看到陸進太狼狽。

這讓秦洲有種唇亡齒寒的蹉跎感。

可他這份在1-3規則世界不合時宜的情緒把他和林異再次推出了安全線,秦洲揉了下林異的頭發:“抱歉。”

林異說:“學長,其實這樣也好,陸前輩讓我們見識到了1-3規則的強大。”

不夜城肯定不止一個陸進這樣的人,吃一塹長一智,連陸進都墮入了深淵,其他人就更不值得相信了。

不等秦洲說什麽,林異道:“學長,該我去典當了。”

秦洲一下收聲,過了會說:“你當過了,這次還該我。”

林異堅持道:“上次不算,那是緊急情況。”

說著,林異站起身拿過桌上房間為客人準備的便箋和筆,他在紙上寫了寫,然後遞給秦洲看。

紙上是林異以不夜城的時間寫了一個時刻表。

他按照陸進說的,把7點圈出來,旁邊標注著‘抓人’,把8點圈出來,旁邊標注‘交易廳’,把10點圈出來,旁邊標注‘奴隸拍賣’。

林異對時間敏感,隻是不夜城的時間是一天12小時,他就不知道具體的時間是多少,但現在他可以按著這個時刻表給這裏的時間做區別了。

“現在大概是6點30分的樣子。”

林異說:“學長,還有半個小時不夜城就開始抓身上沒錢的人了。”

秦洲看著時刻表,林異寫的很清楚,他問:“你想說什麽?”

林異認真道:“沒時間去爭了。”

秦洲道:“沒有邏輯關係,不用忽悠我,我不是程陽。”

林異沉默住,他聞到空氣裏的香氣,腦海裏靈光一閃,拽著秦洲的袖子說:“學長,我們是陸前輩第二次來房間後才突然暈倒,說明陸前輩第一次來5005房間時身上並沒有能迷暈我們的香料,是中途才有的。”

秦洲看著林異:“他去了七層右邊交易廳。”

林異點頭:“對,陸前輩去右邊交易廳交易了讓我們暈倒的香料,我們也可以去置換讓‘人魚小姐’停止吟唱的東西,隻要我們有錢。”

右邊交易廳真有這種東西嗎?

答案是有的。

3011管家說過在右邊交易廳能直接交易到‘人魚小姐’,既然‘人魚小姐’都能交易,讓‘人魚小姐’停止吟唱的東西必然也能夠交易。

隻要‘人魚小姐’停止吟唱,不再蠱惑他們陷入賭博無法自拔,那麽他們就能去人魚廳搏一搏。

他們倆得分工合作,一個去典當廳先進行典當,確保他們倆身上有錢,不被抓走。

另一個人則去右邊交易廳排隊,用典當來的錢向老板支付200金服務費,然後了解‘人魚小姐’停止吟唱的價格,如果典當來的錢在支付200金服務費和購入‘人魚小姐’停止吟唱的交易還都剩有餘錢是再好不過的,如果不夠,另一個人就還得再去典當廳一趟,不然二次排隊又要支付一次200金的服務費。

所以能一次典當夠金額是最好的情況。

林異說:“我比學長行情好,學長別和我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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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剩半個小時,林異飛快地往典當廳跑去。

他已經要命不要臉了,直接插隊到8號典當櫃。

夥計本來罵罵咧咧的,看見是林異後咧嘴樂道:“我說的話這麽快就應驗了?”

夥計樂於見得林異來典當,排隊的人對林異的插隊行為頗有微詞,夥計還幫林異說了話:“去去去,再逼逼賴賴就別來跟我做生意。”

林異急急地問夥計:“你上次說典當臉給我1000金還算話嗎?”

夥計道:“那肯定不算了,我上次就告訴過你,再來一次就不是這個價了。”

林異自然知道夥計會這麽說,他說:“這次你給我多少?”

夥計打量著他,“嘖,給個200金吧,一天當期,利息一天20金。”

林異就等著夥計這麽說,夥計給的當期越少說明越是想要他這張臉。

林異道:“那算了,我當雙手。”

夥計:“……”

這個落差讓夥計道:“你要是當臉的話,500金,一天當期,利息一天50金。”

拒絕討價還價的夥計是加了價,但林異並沒有大獲全勝,500金太少,他不覺得在支付右邊交易廳老板200金服務費後還能買下讓‘人魚小姐’停止吟唱的交易。

“才500金啊。”林異露出心動卻又糾結的模樣。

夥計瞅準林異是想用錢,上下打量林異一眼,提議道:“要不你把整個人典當給我。”

林異是故意讓夥計覺得自己想要錢,從而讓夥計抓住他的心理,給出其他典當建議再開出高價引誘他,就像他前兩次那樣,夥計都有提議。

不過現在他真的需要高額的典當金了,就不能直接開口問哪裏最值錢,不然一定會被夥計壓價。

林異警惕地看著夥計:“整個人?如果還不上錢會對我做什麽?把我分屍嗎?”

夥計壞笑起來:“你說當你整個人是什麽意思?成年人了這還不懂嗎?當嗎?”他故意開出高價引誘林異:“給你2000金,三天當期,利息一天200金。”

林異立刻道:“成交。”

以為會被狠狠拒絕的夥計:“……”

他覺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林異催促:“快開票。”

夥計:“哦。”

夥計開了票,2000金的金額並沒有搗鼓很久就給林異裝好了。

仍舊是一個錦囊袋子,上了四位數的金額就不再是散裝的金片了,金子體積會大的多,且是實心的。

因為要和秦洲分錢,林異要了一些散裝的金片。

林異抓著錦囊就往交易廳跑,到了右邊交易廳。右邊的交易廳排隊交易的人沒有典當廳多,林異瞅著還有兩個人就輪到秦洲去和老板交易了。

林異留了點金片在身上,剩下的全部塞進了秦洲手裏。

之後他退到一邊等待著秦洲。

排隊的人雖然不多,也不知道前麵兩個人到底是什麽交易,磨蹭了很久才輪到秦洲。

秦洲支付了200金後,走入交易廳。

右邊交易廳更像是一個辦公室,不夜城老板懶懶地把身體重量壓在老板椅上,雙腿搭在辦公桌上,一副無比悠閑的模樣。

秦洲朝老板看去一眼。

老板穿著條紋的湛藍西裝,內搭一件純黑色的襯衫,胸口口袋處別了一個六芒星的胸針。

臉上蓋了一個同色係的禮帽,禮帽遮住了他的臉。

“我的客人,要交易點什麽?”老板的聲音輕輕潤潤從禮帽後邊透出來。

“讓‘人魚小姐’閉嘴。”秦洲說。

老板沉默了一下,像是聽到有趣的:“哈哈哈,要‘人魚小姐’的嗓子?可以是可以,不過還沒有人提過這個交易呢,讓我想想怎麽定價,嗯……一千萬金你覺得怎麽樣?”

秦洲道:“不怎麽樣。”

老板‘哦’了聲,停止了發笑,一錘定音道:“那就一千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