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雖然知道鬥地主的規則,但玩得不多,秉承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除非有特別好的牌,否則的話,基本不叫地主。

盡管如此,一個晚上玩下來,他的臉上還是貼了七八張紙條。

覃小天臉上的紙條最多,這小子就是搗亂來的,牌麵稍微好一點就叫地主,雖然有贏的時候,但輸得也多。反倒是姚嘉瑩臉上的紙條最少,不過也有三四條,全都給貼在下巴上了,看著像胡須。

玩到十點鍾,姚嘉瑩就說不玩了,要回房間洗澡睡覺了,覃小天和王民琦雖然有些依依不舍,但也隻能停了手,將客廳收拾幹淨以後,就各自回房去了。

姚嘉瑩等人離開之後,向南也跑到衛生間裏洗了個澡,然後拿了一本書,靠在床頭上看了起來。

將書打開,他才發現自己拿了一本英文版的《文物保護與修複的問題》,作者是馬裏奧·米凱利,他是意國的文物保護專家。

莊重的中世紀教堂,華麗的文藝複興城堡,大氣的拜占庭廣場,唯美的巴洛克噴泉……幾乎每一座意大利城市和村莊,都是一座博物館。

1980年代的意國,民眾在隨處不在的文物“夾縫”中,犧牲居住便利以成全文物保護。這種文物保護,不僅是官方的,更有眾多的民間組織來其中發揮著巨大的作用。在意國,保護文物古跡已經成為一種自覺和社會責任。

向南的英語閱讀能力還算不錯,不過對於這種專業性比較強的書籍,閱讀起來還是會有一點艱難,他的腦袋靠在柔軟的枕頭上,看著看著,不知不覺間就漸漸睡了過去。

等向南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已經開始微微泛白了,他從**坐了起來,發現自己的手裏還拽著那本英文書。

將書合上隨手放在床頭櫃上麵,向南又扭了扭有點酸痛的脖子,便起身穿上運動服和跑鞋,打開房門到樓下的陶瓷公園裏慢跑去了。

跑了兩圈回到賓館,他又變得精神奕奕起來。

換了身衣服,向南和姚嘉瑩等人在賓館的一樓自助餐廳裏吃了早餐,便一路步行來到了陶瓷博物館的古陶瓷修複室裏。

修複室裏隻有唐偉才一個人,衛東海和其他兩人還沒有到。見到向南以後,唐偉才笑著打招呼:“向專家來了,昨天跟劉館長去哪了?”

“嗯,昨天去了一趟古墓群發掘現場。”

向南朝他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邊又出土了一批文物,不過沒有看到有古陶瓷。”

“哦哦,那邊原先隻是發現了一座古墓,沒想到還是個古墓群。”

唐偉才有些驚訝地砸了咂嘴,說道,“那個地方叫三屯營,在明朝是原本是駐軍的,挖出古墓群也不奇怪。”

頓了頓,他又說道,“向專家,能不能麻煩你幫我看看這件青花瑞獸將軍罐?我昨天調色調了一天,都調不出這種底色來。”

“我來看看。”

向南將背包放在工作台邊上,然後來到唐偉才身邊,拎起那隻青花瑞獸將軍罐看了看,這隻將軍罐的底色,並非是純白的,帶著點淡青色,罐身上繪著雲彩和龍戲珠的紋飾,罐口和罐蓋上繪著石榴紋,靠近罐底的位置則是回字紋飾。

這隻將軍罐形製圓潤飽滿,紋飾線條細膩精美,不失為一件明代精品古陶瓷文物。

隻是這隻青花瑞獸將軍罐在出土時已經碎裂,如今雖然已經被粘接成型,但整個修複工序才剛剛做完打底處理,還沒有來得及作色,因此看上去整個罐身上滿是裂痕,將它的美感破壞殆盡。

向南看了一會兒,就將這隻青花瑞獸將軍罐小心地放回到工作台上,然後對唐偉才說道:“我來幫你調色吧。”

身為古書畫修複專家,他對顏色極為敏感,調色自然不在話下。

向南從工具箱裏拿出一個小瓷杯來,然後往裏麵加入各種顏料,開始調配起來,他拿過一塊廢棄的白色瓷片放在將軍罐旁,將調製好的顏料用毛筆蘸了一點,往白瓷片上畫了一筆,果然,顏料比將軍罐的底色淡了一點點。

他想也沒想,又往小瓷瓶裏加了點顏料,調勻之後再試了試,比之前的顏色深了一些,但還是比將軍罐底色淡了一些。

如是再三,向南隻調製了三四遍,就將將軍罐的底色給調出來了。

“厲害厲害!”

唐偉才一直在旁邊看著,向南操作起來如行雲流水,幾乎是沒怎麽考慮,隻花了十來分鍾就將底色給調製出來了,他昨天可是調製了一整天,每次都感覺差不多了,可實際效果卻總之差之毫厘,謬以千裏。

他輕歎了一口氣,“不愧是專家啊,果然不是浪得虛名的。”

“老唐你可別誇我了,再誇我可就要飛起來了。”

向南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又接著說道,“那你先忙吧,我也要開始做事了。”

說完,他就轉身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將昨天挑選出來的,還沒來得及修複的那件古陶瓷器碎片取了出來,開始清洗起來。

過了不多會兒,衛東海和小石、小柳等人也先後來到了修複室。

整個修複室裏頓時忙碌了起來,沒有人說話,修複室裏一片安靜,隻是偶爾發出一兩聲清脆的瓷片相碰撞時的“叮叮”聲。

向南將碎瓷片清洗完畢,緊接著又開始將這些碎瓷片拚對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手中的這些碎瓷片,是一件,不對,是一對鬥彩碗。

鬥彩又稱逗彩,明成化時期的鬥彩最受推崇,是釉下彩(青花)與釉上彩相結合的一種裝飾品種。

一般的鬥彩碗,大多是外壁上有五彩斑斕的紋飾圖案,可這對鬥彩碗卻不一樣,不僅外壁上有著繁複、鮮豔的鬥彩紋飾,就連內壁上也有著色澤亮麗的雙蝴蝶花卉紋飾。

這一對鬥彩碗,應該不是拿來當作餐具用的,而是用來欣賞的。

一般人誰會拿著一隻內壁上花裏胡哨的碗盛飯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