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和錢昊良他們半個多月沒見,此刻又重新聚在一起,自然是開心不已。

幾個人到王府井附近找了一家有點檔次的酒店,要了個小包間,關起門來胡吃海喝去了。

而另一邊,孫福民將行李箱扔進房間裏以後,連一口水都沒來得及,就把門一關,背著手溜溜噠噠地來到了隔壁——劉其正劉老的房間裏。

老專家們住的都是套房,臥室外麵還有一個不算小的會客廳。

此刻,劉老正和專程從寶島中山故宮博物院趕過來的齊老,以及湘楚博物館的楚天遙楚老太太等人坐在一起喝茶聊天,氣氛融洽。

孫福民在走廊上聽到裏麵有說笑聲後,抬手敲了兩下門,然後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哈哈,劉老,齊老,還有天遙妹子,你們都在呢!”

劉其正等人正納悶呢,誰這麽沒素質,自己就推門進來了,一看原來是孫福民,頓時都笑了起來。

劉其正抬起手指了指孫福民,笑罵道:“都一把年紀了,還沒個正形,怎麽說也是個專家了。”

他比孫福民大了七八歲,孫福民剛入行的時候,還曾向他求教過呢,因此兩人亦師亦友,關係很不錯。

齊文超也笑了起來,一臉關切地問道:“老孫上次沒來,聽說是摔傷腿了?現在好利索了沒有?”

孫福民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聽到齊老的話後,連連說道:“好了,好了,好利索了,要不然,也不敢往京城裏跑啊!”

楚天遙在一旁聽得直撇嘴,這會兒也忍不住開口了:“老孫啊,我就搞不懂了,你這猴子一樣的性子,怎麽能教出向南那樣的好徒弟來?怕不是你的功勞吧?”

“嗯?天遙妹子這是吃醋了?”

孫福民心裏得意得很,他正發愁怎麽把話題扯到向南身上來呢,楚天遙就立馬給了他一個台階,他要是不順勢登上去,豈不是成了傻瓜?

“我那徒弟吧,其實天賦也就那樣,也就是比別人更能吃苦耐勞一點,以前跟我學習的時候,經常耗在修複室裏,幾天都不回家的。在這一點上,我不如他。”

這一句話,孫福民說得很坦然。

要論到能吃苦耐勞,不說他,就是金陵文保中心裏的所有人,都不如向南。

有誰會為了修補一幅古畫畫芯上的蟲洞,熬一整個通宵,就是為了調製出最合適的漿糊?

有誰會為了避免古畫墨色暈染,用宣紙不斷地撤水,一撤就是上百次?

有誰會為了熟練某一種修複工藝,將修複室的長案當床,一連在裏麵睡了一個多星期?

沒有人!

一個也沒有!

想到這裏,孫福民的心裏也微微有些感慨。

相比較於他專家級的修複水平,向南的確是太過年輕了些,但他的技術水平,不是上天賜予的,也不是憑空而來的!

是他自己爭分奪秒,和時間賽跑,努力鑽研,拚命練習而來的!

劉其正指著孫福民,對齊文超笑著說道:“這個老孫,跑到我們麵前來,給他自己的徒弟臉上貼金來了。”

楚天遙也氣得笑了起來:“說得好像我們把向南怎麽了似的,看你那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真是老不羞!”

“說起來,向南還是很不錯的,當初在京城故宮博物院這邊,修複《千裏江山圖》的時候,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那一段時間,他幾乎都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

齊文超一臉讚賞,看向孫福民,開玩笑似地說道,“如果他不是你老孫的徒弟,說不準我就要把他拐走了。”

“是我徒弟也沒用啊!”

孫福民一臉無奈,盯著劉其正和楚天遙兩個人不停地看。

“現在不還是有人總惦記著向南嗎?又是房子,又是戶口的,換作是我當年,我說不準也暈頭暈腦地跟著跑了。”

“行了行了,你也別指桑罵槐了,我跟天遙妹子就那麽隨口一說,沒想搶你的徒弟!”

劉其正算是服了,這孫福民年輕的時候就是個調皮蛋子,現在老了老了,還是這副模樣,看來這輩子,恐怕都改不了了。

不過,還真別說,他這輩子就向南這麽一個悉心培養的學生,沒想到竟然這麽出色,還真的讓他給撿到寶了。

孫福民這下子滿意了,劉其正他們雖然老成精了,不過說話一向是一口唾沫一顆釘,說不搶他的學生,那就肯定不會搶了。

想到這裏,他又笑著說道:“劉哥啊,我還有個事要麻煩你。”

“嗯?”

劉其正正端著茶杯準備喝水聽到這一聲“劉哥”,頓時汗毛都豎起來了。

孫福民以前跟他學技術時,就天天追著他喊“劉哥”,嘴巴甜得不得了。

可自從孫福民去了金陵博物院之後,好像再也沒這麽喊過他了,要麽就喊“劉老”,要麽就加一個“頭”字——“劉老頭”。

現在孫福民又開始喊“劉哥”了,肯定是有什麽事要求他!

不止是劉其正警惕心大起,就連齊文超和楚天遙兩個人,也都一臉詫異地看著孫福民。

這老孫到底又要出什麽幺蛾子了?

孫福民笑了笑,繼續說道:“向南馬上要畢業了,我這邊準備給他申請碩博連讀或者直博。

但我不想他因為讀書問題,懈怠了修複技術,所以我想請劉哥幫個忙,給向南在魔都博物館搞一個書畫修複特聘專家。”

“古書畫修複,不是金陵博物院的長項嗎?怎麽會想著來魔都博物館?”

劉其正納悶了,不對勁,肯定不對勁!

齊文超和楚天遙也很納悶,不知道孫福民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楚天遙心直口快,直接問道:“老孫你有話直說,別吞吞吐吐的,一點也不爽快!”

孫福民也不生氣,臉上的表情略帶得意,淡淡地說道:“哦,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

前一段時間,我跟向南商量了一下,覺得他的書畫修複技術短時間內很難再有大的進步了,因此決定走第二條路,那就是古陶瓷修複。

華夏古陶瓷修複第一人江易鴻,不就在魔都博物館嗎?劉哥肯定跟他說得上話,不如幫向南問問,他還收不收學生?”

嗯,反正古書畫修複的老師就隻能是我一個,至於其他的文物修複,那我就管不著了,誰讓自己不會呢?

學生太厲害了,也是個煩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