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向南又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將仿青銅器小杯的十多塊碎片全都焊接完畢。

為了保證結合的牢固性,向南采用了先粘接後焊接的方法。

首先,他把環氧樹脂膠塗在斷層兩側,拚對之後,用膠帶初步固定住,豎立在沙盆裏靜置一段時間,然後就可以焊接了。

由於青銅去的硬脆性相對而言比較高,焊接時局部區域在高溫影響下體積膨脹不均勻而產生的應力,或許會造成青銅器完整部分炸裂,對文物形成二次傷害,甚至影響焊接的完成,因此,在焊接時要非常小心。

即便向南已經熟練掌握了焊接的技能,但畢竟是第一次修複文物,因此每一步他都做得非常小心,時間損耗自然也就多了一些。

“走吧,一起去吃晚飯。”

向南將碎片焊接好後,也沒打算再加班,將工作台草草收拾了一下,轉頭對站在一旁的康正勇說了一聲。

公司放假後,做飯的阿姨當然也放假了,向南和康正勇這兩天都是在外麵的飯館裏解決飲食的,反正他們倆師徒都差不多,也不挑食,能填飽肚子就行了。

吃過晚飯後,向南便回自己的住處了,康正勇卻沒有回員工宿舍,而是來到附近的購物中心逛了起來。

過幾天就要去老師家裏過年了,總不能空著手去,好歹也要買點東西過去。

說起來,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去老師家裏了,去年元旦的時候,他也跟老師回去過一次,老師的父母都很熱情,讓原本有些緊張忐忑的康正勇一下子就輕鬆了下來。

在超市裏逛了幾圈,康正勇思來想去,最終還是買了兩瓶酒——這是給老師的父親,也就是自己的師公的。

又買了一套名牌護膚品,這是給老師的母親,自己的師奶的。

哦,差點忘了,師奶讓他喊他們叔叔阿姨,不讓喊師公師奶,這可得記住了,別等到時候又喊錯了。

想起當初第一次去老師家時,自己喊“師奶”時,阿姨臉上那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康正勇就覺得臉上開始發燙。

哎,這是人生的“汙點”啊!

選好了禮物,到收銀處付了款,康正勇提著酒和護膚品往員工宿舍走去,魔都一月份的天氣潮濕陰冷,那冷空氣仿佛能穿透血肉,凍入骨髓,讓人從心底裏就覺得冷。

“也不知道老爸老媽現在有沒有下班,這個年他們又會怎麽過?”

康正勇走在車來車往的路邊,心裏頭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爸媽,他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明年,明年一定要賺更多的錢,好讓老爸老媽也回家一趟,和弟弟妹妹們一起過一個溫暖的好年。

……

汪曉鷗回到廬州已經有兩天了。

自從他當初決定私自跑到向南舉辦的古書畫修複首期培訓班裏“偷聽”時,就沒想到過自己會留在魔都工作,因此,老城古玩街裏的那間不大的小店依舊關著門,並沒有租出去。

當然,就算如今自己已經確定會在向南的公司裏待很久的時間,汪曉鷗也沒打算將自家的店麵租出去,這裏不僅僅是一家店,還是他在廬州唯一的落腳之地。

最重要的是,這店麵一旦租出去了,死鬼老爹留下的唯一痕跡就沒有了。

他還想著等自己功成名就之後,好好向自家的死鬼老爹好好炫耀一番呢。

“喲,曉鷗回來了啊!”

早上開了店門,汪曉鷗睡眼惺忪地往街外麵張望了一番,就聽到隔壁另外一家古玩店的老板老孫笑嗬嗬地跟自己打著招呼,

“這麽長時間你都去哪兒了?也不知道先說一聲,我們都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嗨,瞎混唄。”

汪曉鷗擺了擺手,一臉不在意地說道,“我要失蹤,肯定也得先將店麵賣了啊,這裏人氣雖然不太足,但好歹也能換幾個車票錢,您老說對不對?”

也許是快過年了,這條人氣本來就顯得有些少的古玩街上,如今更是人影寥寥,偶爾有一兩個人經過,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連停下來看一眼的人都沒有。

管他呢,反正以後很長一段時間裏,自己都不會在這裏開店營業了,留住這家店麵,也隻是讓自己偶爾回來時,有個落腳的地方罷了。

“說得也是。”

老孫嗬嗬一笑,緊接著又語重心長地說道,

“曉鷗啊,別嫌你孫叔多嘴,我跟你老爸怎麽說也認識了那麽多年,也是看著你長大的,所以啊,還是要勸你一句,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可不能再這麽混下去了,這店要是開不下去,就趁年輕去學門手藝,好歹也能養活自己……”

“哎喲喂,這不是曉鷗嗎?這麽長時間沒見你了,你都跑哪兒瀟灑去了?”

老孫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給打斷了,他轉頭一看,隻見古玩店最大的老板吳德興皮笑肉不笑地看著自己,繼續說道,

“孫叔啊,人家曉鷗可是要做古書畫修複大師的人物,等學成了,修複一幅古畫就能到手幾十上百萬的,您讓人家去學門手藝養活自己,這不是埋汰人家曉鷗嗎?”

老孫沉著臉不說話。

這吳德興家裏,從祖上開始就是修複古書畫的,其修複技藝承自蘇派,在廬州這一帶都很有名氣,很多收藏家、古董商都願意將手上的古書畫交給他們吳家來修複。

如今,吳德興老爸年紀大了,就將店裏的業務全都交給了吳德興來打理。

按理說,這樣一個人物,應該不會跟汪曉鷗有什麽交集,可偏偏不知道為什麽,這吳德興總跟汪曉鷗作對,每次碰見時,都要冷嘲熱諷一番。

“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啊,曉鷗?”

吳德興臉上泛著笑意,看著汪曉鷗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又問了一句。

“啊?哦!”

汪曉鷗愣了一下,隨即反應了過來,笑著說道,“我哪有你吳老板這麽大的能耐,動動手就能賺個幾十上百萬的,我是去了趟魔都,在那邊找了個糊口的工作而已。”

“真的?”

老孫一聽高興了,汪曉鷗願意走出去找活幹,這總比死守在這老街上要好得多了,他一臉欣慰地說道,“那就好,那就好啊。”

“能讓曉鷗看上眼的,肯定是很了不得的地方。”

吳德興不動聲色地輕笑了一下,說道,“那地方應該也是修複文物的吧?別的單位,咱曉鷗肯定看不上眼,修複一件文物,起碼得幾百上千萬了吧?少了肯定不行啊,那可是魔都。”

“幾百上千萬?”

汪曉鷗抬手撓了撓頭,似乎是想了一下,隨後平淡地說道,“元旦前一段時間,我們老板在法國幫一家私人博物館修複了半個月古董,修複費用也不算太多,帶回了兩三件國寶級古書畫,總價值大概1個多億吧。”

“1個多億?!”

老孫哆嗦了一下,他飛快地心算了一下,好像自己一輩子也賺不了這麽多錢。

“多,多少?修複費1個多億?”

吳德興一下子也被嚇住了,緊接著,他反應了過來,冷笑道,“厲害了啊,汪曉鷗,去了一趟魔都,連吹牛都吹大了。兩三件國寶級古書畫?價值1個多億?你以為你老板是誰?”

“我的老板是向南啊。”

汪曉鷗裝作一副吃驚的樣子看著吳德興,說道,

“你不知道?國家電視台剛剛播過的‘大國工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