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是瓷器的發源地,被譽為“瓷器之國”。

在五千年多年的華夏文明當中,古代先民們,用自己的勤勞和智慧,創造了大量工藝精湛、美觀實用的陶瓷器物。

隨著時間的流逝,無論是出土器還是傳世器,由於受自然因素的作用和人為的破壞,其中相當一部分都存在著不同程度的損壞。

古陶瓷修複,則成為了挽留這些古老文化藝術和古代窯工們智慧和心的唯一途徑。

陶瓷修複,其曆史源遠流長。

《景德鎮陶錄·陶說雜編·卷八》中收錄的《墨娥小錄》就曾有記載:

“粘碗、盞法,用未蒸熟麵筋,入篩,淨細石灰少許,杵數百下,忽化開如水,以之粘定,縛牢陰幹,自不脫,勝於釘、鉬,但不可水內久浸。又凡瓷器破損,或用糯米粥和雞子青,研極膠粘入,粉少許,再研以粘瓷損處,亦固。”

由於粘接後的瓷器並不是太牢固,而且不能長時間裝水,因此到了在明清時期,鋦瓷就成了陶瓷修複行業的主流。

所謂鋦瓷,就是在破損瓷器接縫兩側的表麵打上一一對應的小孔,然後再在小孔裏,釘入自製的“鋦子”進行加固。

一直到了民國,一些古董商為了牟利,從而雇人采用化學材料進行修複。

古陶瓷修複行業,也從此進入了現代修複的時代。

和古書畫修複不同,古陶瓷修複過程可分為:清潔、拚對粘接、配補、加固、打底、作色、仿釉和做舊等八項工藝。

文物修複是一項極為複雜的工作。

而古瓷器修複又是文物修複中難度極大,品質要求極高的一門技藝。

“古陶瓷修複必須精雕細琢,一條看似簡單的青花線條,在修複過程中仍然要做到‘色分五彩’。”

一大早,向南就來到了金陵博物院古陶瓷修複中心,跟著趙子和開始了解古陶瓷修複的基礎知識。

和前幾天表現得親切與隨和不一樣,今天的趙子和板著一張臉,顯得很嚴肅,頗有嚴師的模樣。

實際上,前兩天趙子和興奮過後,就開始有點忐忑了。

他不是擔心多收了個學生,負擔變重了,而是害怕自己教不好,讓人恥笑。

如果向南古陶瓷修複水平,能夠快速提高,那自然一切好說,裏麵肯定有他的功勞。

可要是向南沒學好,那責任肯定都是他趙子和的!

你想想看,人家孫福民能把向南教成古書畫修複國家級專家,你趙子和怎麽連古陶瓷修複的基礎手法都教不好?

不怪你,還能怪到向南的頭上去?

一想到這,趙子和就感覺亞曆山大,幾天都沒睡好。

為了能夠當好這個啟蒙老師,他也是下了血本,還專門查了資料,做了課件,犧牲了好幾個午休時間。

向南倒是沒想那麽多,他也不多話,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麵,聽趙子和講述古陶瓷修複的曆史與基礎知識。

隻有了解了一門古老手藝的曆史與傳承,才能更加容易掌握它的精髓。

“古陶瓷修複中的清洗環節,跟古書畫的清洗不一樣。”

趙子和簡短地介紹了一下古陶瓷修複行業的曆史,很快就進入了主題,“古書畫的清洗,大多都是用不傷害絹本和紙本的清水,隻是清洗的方式有所區別。

但古陶瓷的清洗,則要複雜得多,它包括機械清洗法、皂液清洗法、化學除垢法和有機溶劑去汙法等多種方式。

這幾種方法,並不是隨便選用的,而是要根據破損古陶瓷的胎質、彩繪紋飾和破損情況,再確定其可適應的清潔方法和清潔劑,而後才能在實物上實施清潔工作。”

向南聽了以後,默默點頭,將這些認真記在了心裏。

趙子和對向南這種虛心向學的態度,也很滿意,他點了點頭,又說道,“和古書畫修複一樣,古陶瓷的清洗,無論采用哪種方法,都應該以不傷害器物為基本原則。

另外,清洗古陶瓷器物,也並不是洗得越幹淨越好,對於那些具有年代特征的、能反映出品種特點的雜質、鏽蝕,應該適當予以保留。”

說著說著,趙子和隨手指著一件放在修複室裏的青綠色的細頸小花瓶,耐心十足地解釋道,“這件文物,是宋代的綠釉花瓶。你看,在他的瓶底上方有一層有銀白色金屬光澤的物質,通常我們把它稱為‘銀釉’或‘泛銀’。

所謂‘銀釉’,實際上是附著在鉛綠釉表麵的一種非晶態均質體(綠釉是銅為溶劑,鉛為助溶劑),銀釉同樣是附著在釉麵的沉積物。

這是綠釉器物上所特有的一種自然舊貌,一般不作清潔工藝中的清潔對象,而要給予保留。”

講到這裏,趙子和也有點口幹了,他轉身看了看向南,一臉嚴肅地說道:“說得再多,也不如自己動手有用。

那邊有一些已經廢棄的古陶瓷,已經沒有修複的可能了,你這段時間的任務,就是將那些古陶瓷清洗幹淨,要分辨清楚清洗方法,不要想著蒙混過關,不懂的,就去問問你師兄。”

向南的師兄,自然就是趙子和的另外一個徒弟,吳江。

向南順著趙子和的手勢,看了看堆在雜物間裏的那堆小山一樣的古陶瓷,臉上一點不耐的表情也沒有,他點了點頭,應道:“好的,趙老師。”

趙子和離開之後,正在一邊給那件宋代細頸綠釉花瓶,做拚接粘合工作的吳江朝向南擠了擠眼睛,一臉同情地說道:“這下子慘了,那麽多古陶瓷,沒兩三個月的時間,你肯定清洗不過來!”

向南走到雜物間門口,蹲在地上,拿起一件破損的古陶瓷左看看右看看,聽了吳江的話,轉頭咧嘴一笑:“沒事,總會洗完的。”

吳江見向南一點也不在意,又羨慕道:“趙老師對你可真好,還跟你講了那麽多東西,當初我來的時候,二話不說,就扔了一堆破陶瓷讓我清洗。

有一次我弄錯了清潔劑,差點沒把我給罵死。”

想到當初剛來古陶瓷修複中心學徒的日子,吳江至今仍心有餘悸。

那日子,真慘!

比童養媳的日子還要慘!

向南也不知道該怎麽回吳江這句話,想了想,隻好說道:“咱倆不一樣。”

吳江愣了半天,最後也悶悶說了句:“是啊,咱倆不一樣。”

向南聽了,不覺一怔。

嗯?

好像哪裏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