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先生,修複室昨天就已經全部改造完畢,您列出來的工具和材料,也都購置齊全。”

坐在車後座上,加利特看了看身邊的向南,微笑著說道,“另外,我還專門請了一位華夏的廚師,希望您能夠喜歡他做的食物。”

鄒金童一邊翻譯,一邊在心裏暗暗咋舌,這小老頭,還真是細心,連華夏廚師都請來了,就差把向南當成菩薩給供起來了。

向南道了謝,又隨便和加利特聊了幾句,沒過多久,車子就開進了莊園裏。

和上一次來的冷清相比,這一次莊園裏多了不少人,看到加利特等人來了,都微笑著上前打了個招呼,然後繼續去做自己的事。

“因為之前我們很少在這裏住,所以工作人員並不多,隻留了三四個人照看和清理房子。”

加利特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向向南解釋道,“現在向先生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而且在博物館改造完成之前,我也會經常過來,所以就將原先在博物館那邊的工作人員先安排到這裏來了。”

向南點了點頭,這是加利特的私事,他並不需要發表什麽意見。

幾人一路上了二樓的客廳,加利特指著右邊的一排房間,對向南和鄒金童笑道:“這幾個房間,我昨天已經全部讓人重新收拾幹淨了,向先生和鄒先生可以隨意挑選一個自己喜歡的房間,然後將行李放下,一會兒我再帶兩位去看一看修複室。”

向南和鄒金童對視了一眼,隨後對加利特笑了笑,點了點頭道:“好,請加利特先生稍候,我們一會兒就過來。”

向南和鄒金童兩個人對住的地方都沒有什麽特別的要求,選了兩間相鄰的房間,各自進屋將行李放下後,很快就出來了。

加利特也不多話,帶著兩人往左邊走廊的前方走去。

修複室,就在左邊走廊的盡頭,一間約莫三十平米的南向小房間。

這間小房間已經被重新改造過了,牆壁上重新刷了一層白灰,頂上的歐式吊燈,也改成了三管LED燈管,拱門形狀的窗戶倒是沒改動形製,但原本的壓花玻璃已經全都換成了透明的新玻璃,這主要是為了方便采光。

在小房間的中間,擺放著一張嶄新的大紅長案,立式工具櫃則安置在了牆角的位置上。

實際上,如果按照正規的古陶瓷修複室來改造,還需要安裝抽風機,但這畢竟隻是臨時修複室,等到時候修複古陶瓷時,將窗戶和門打開通風就好了。

“大致上就是這樣了。”

向南掃了一圈,又打開工具櫃看了看,然後朝加利特點了點頭,說道,“如果還需要什麽工具或者材料,我會讓鄒給你打電話。”

“嗯。”

加利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忽然說道,“對了,我的古書畫,需要接筆修複。”

說完,他就定定地看著向南的眼睛。

“當然。”

向南一點也不意外。

作為一名私人收藏家,加利特並不是隻收不賣的主,每過一段時間,他都會拍賣一部分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麽新鮮感的古董,然後用拍賣得來的錢,再去購買其它能夠讓他感興趣的古董。

既然要拿去拍賣,自然要保證品相完好,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這件古董是曾經修複過的。

就像國立圖書館的那幅《圓明園四十景圖》,不接筆隻全色,細看之下,畫麵殘缺不全,估計沒有哪個愛好古書畫的人,願意花費高昂的價格,將它帶回家。

加利特笑了起來,他一臉輕鬆地問道:“那麽,向先生打算先修複什麽哪一件文物?”

“古畫。”

向南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蘇軾的《木石圖》。”

之前就已經說過,蘇軾的《木石圖》、王蒙的《稚川移居圖》和趙孟頫的《致郭右之二帖卷》手卷因為就在失火現場,畫紙在高溫之下雖然沒有自燃,但已經脆弱不堪,如果不是被自動滅火係統的水淋了一遍,早就燒成灰了。

在這種情況下,隻能盡快更換命紙和覆背紙,否則的話,等到原畫紙上的水分幹燥之後,估計一碰就碎了。

“好,我馬上派人送下來。”

加利特點了點頭,就要轉身出去吩咐下人將畫送下來。

“等一等。”向南連忙喊住了他,快走幾步來到他的身邊,說道,“我自己去取,這三幅古書畫,已經脆弱不堪了,稍有意外,可能就毀了。”

向南帶著鄒金童,跟在加利特的後麵,一道上了三樓,那幅蘇軾的《木石圖》就放在最靠外麵的一張桌子上平攤著。

向南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塊薄木板,一頭平放在桌子上,另一頭讓鄒金童端著,他自己則伸出雙手,捏住那幅《木石圖》的兩端,先是輕輕抬起來,發現這古畫並沒有黏在桌麵上之後,才輕輕地沿著桌麵,拖到了木板之上。

“這下可以了。”

將《木石圖》轉移到了薄木板之上後,向南長舒了一口氣,對站在一旁的加利特說道,“加利特先生,我們下去吧。”

說著,就抬起薄木板的另一頭,像是抬擔架一樣,和鄒金童一起將這幅《木石圖》送到了二樓的修複室裏。到了修複室,向南又這將《木石圖》平攤到了大紅長案之上。

將《木石圖》放在長案上之後,向南轉身看了看加利特,說道:“加利特先生,我要開始工作了。”

向南交代這一聲,意思是,你要留在這裏看我做事也可以,但不要發出什麽聲音影響我工作。

加利特自然聽得懂,他抬了抬手,笑道:“好,向先生請便。”

向南朝他點了點頭,拿過一個大臉盆,倒上開水放著,然後轉身從工具櫃裏拿出一條全新的羊毛巾來,準備開始清洗畫作。

博物館裏的貴重文物如蘇軾《木石圖》、王蒙《稚川移居圖》等,其實都是安置在玻璃展櫃之中的,展櫃玻璃實際上都是定製的,采用了夾層技術,安全性很高,而且也能防火防水。

因此,《木石圖》、《稚川移居圖》等貴重文物在展櫃中並不會因為失火的原因,而變得髒汙不堪,隻是在轉移的過程中,落了少許的黑灰,再被水淋了一遍之後,就變成了一個大花臉。

像這種新近形成的髒汙,並不難處理,用清水淋洗幾遍,就足夠了。

看著向南毫不猶豫地將浸透了水分的羊毛巾,放到木石圖上方,任由清水從毛巾裏淋到價值高達4億多元的《木石圖》上時,加利特臉上的肌肉都開始抽搐了起來。

這東方小子,還真是一點也不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