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和劉乙君下車的路前方,拉著長長的警戒線,旁邊還立著一塊醒目的警示牌,上麵寫著“嚴謹跨越”的字樣。

警戒線內,儼然一副大工地的模樣,一眼望去,足有三個足球場大小的場地裏,盡是從地麵下翻上來的黃色泥土,許是溫度過高,空氣幹燥的緣故,看向遠處時的地麵時,還能看到蒸騰而起的水汽夾帶著黃色的塵土,形成了一層層浮離地麵隔斷,讓人的視線也都變得模糊不清。

“進去吧。”

向南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對站在一旁的劉乙君說了一聲,隨後便抬起腳,跨過了那道警戒線。

他可沒打算到了考古現場之後,就光站在路邊上看幾眼,至少也要進去看一看現場情況,了解一下目前的發掘進度。

當初在“南海一號”博物館時,若不是有那麽多發掘出來的殘損文物需要修複,他甚至都想近距離去觀摩一下那艘在海底沉寂了數百年之久的宋代古沉船,順便探究一番發生在它身上的那些故事。

隻可惜,一直到離開“南海一號”博物館時,向南都沒有找到機會,最後隻能帶著遺憾離開。

但現在既然到了這考古現場,說什麽也要進去看一看的。

“向老師,這……真的不要緊?”

劉乙君看到向南已經走進去了,趕緊追問了一句。

“怕什麽?”

向南回頭瞥了他一眼,這小子看起來挺機靈,沒想到膽子這麽小,難道自己之前說的要他進去察看一下各個古墓葬的發掘進度的話,都是哄人的不成?

“咱們從江城大老遠地跑來這裏是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修複文物,現在到這些文物出土的地方看看怎麽了?”

“趕緊的,進來去看看各個古墓葬,哪些是發掘過的,哪些是還在發掘的。”

向南皺了皺眉頭,朝他揮了揮手,說道,“你要是不敢進來,那就回車上待著去,我一個人進去看看也行。”

“我哪有那麽膽小?”

被向南一激,劉乙君頓時感覺一股熱血直衝腦門,一步就跨過了警戒線,走了進來。

他要是真回車上待著,還不如一開始就留在雋邑縣博物館呢,而且真要這麽做了,這一路上自己白受罪不說,自己在向南的心裏肯定印象大壞了,那自己之後還怎麽讓他教幾招?

想也別想,肯定沒門!

如果真變成那樣,那自己的小目標就離得越來越遠了。

這怎麽能行?絕對不行!

跨過警戒線,劉乙君幾步走到向南身邊,抬手指了一個方向,說道,

“向老師,那我先到那邊去看看,然後一路看過去。”

“好,看到那邊的那個豎起來的紅旗了嗎?咱們到那裏會合。”

看到劉乙君沒再猶豫,向南的臉色也緩和了不少,不管做人還是做事,猶猶豫豫,怕這怕那,那就什麽事都做不好,要的就是一個幹脆利落,他點了點頭,又叮囑道,

“你察看古墓葬時小心一些,可以下去看看,但裏麵做的標記或者擺設,千萬不要動。”

“好的,我記住了。”劉乙君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先去了?”

“去吧,小心一些。”向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默默點頭。

“嘿!誰讓你們進來的?趕緊出去!”

就在這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暴喝,“就是說你們倆呢,還東張西望什麽?都站在那兒別動!”

劉乙君正打算走出去,聽到突如其來的一聲暴喝,給嚇了一大跳,忙不迭地往後連退了好幾步,一臉緊張地東張西望起來。

向南倒是神色不變,朝著馬路邊的一個小茅棚裏看了過去。

那個小茅棚並不高,大概隻有兩米上下,矗立在路邊的田野裏並不顯眼,如果一個不注意,還以為是路邊的簡易廁所呢。

此刻,在那茅棚的陰影裏,一個身高馬大的濃眉漢子,正雙手叉腰站在那兒,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兩人,大聲質問道:

“你們倆是什麽人?這牌子上寫得清清楚楚——嚴禁跨越,是沒看見?還是你們都沒念過書不識字?”

“你才沒念過書呢……”

無端端地被人一頓嗬斥,劉乙君可受不了,頓時火冒三丈,要跟他爭個勝負出來。

不料,剛說了半句話,就被身邊的向南輕輕一扯,剩下的話就硬生生地給咽了下去,連心裏剛冒出來的火氣也都給熄了。

向南朝那濃眉漢子拱了拱手,笑道:“這位老兄,我們是荊楚博物館來的,專程到這邊來看一下古墓群的發掘情況。”

“荊楚博物館?”

那濃眉漢子嘀咕了一句,自言自語道,“荊楚博物館的考古專家馬教授他們可是早就來了。”

盡管心裏有些懷疑,但他還是慢吞吞地從小茅屋那邊走過來,他可不管這兩人是誰,就算是宵小之輩,他也不擔心自己會收拾不了這兩個細胳膊小腿的年輕人。

來到向南和劉乙君的麵前後,這濃眉漢子上下打量了向南兩人幾眼,一臉狐疑地問道:

“有證件嗎?”

“喏,給你!”

向南身上除了身份證,自然是沒有其他什麽證件的,不過劉乙君倒是隨身攜帶了荊楚博物館的工作證,他一伸手,將證件遞給那濃眉漢子,一臉不屑地說道,

“還防賊似的,也不想想,誰願意這麽悶熱的天氣跑到這大工地上來?除非他是想吃土!”

“喲,還真是荊楚博物館的。”

濃眉漢子沒理會劉乙君的冷嘲冷熱,接過證件看了一下,笑著說道,“原來是文物修複師啊,小兄弟,那你也是文物修複師?”

後麵這句話,他是問的向南。

“我也是。”向南點了點頭,笑道,“我叫向南,這個大哥怎麽稱呼?”

“向南?”

濃眉漢子一聽這名字,頓時感覺有點耳熟,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叫道,“你是向南?魔都的那個向南?”

“不對,我是金陵的向南。”

向南糾正了他的說法,我在金陵生活了二十多年,在魔都也就待了一年,怎麽就成了魔都的向南了?

是誰擅自更換了我的籍貫?簡直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