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推薦一個修複師?”

那人略有些遲疑,隨即問道,“你不能幫我修複這幅古畫嗎?”

“我來修複?”

劉其正一陣冷笑,說道,“我現在都七十多了啊,你覺得我還有精力修複古畫嗎?說不準我手一抖,就把你這傳家寶給弄爛了。”

那人一聽,頓時不敢再提讓劉其正親自修複這事了,開什麽玩笑,絕對不能拿傳家寶來保險!

過了一會兒,他才囁囁地問道:

“那,那你準備給我推薦哪個修複師?”

劉其正說道:“向南,你聽說過嗎?”

“向南?聽是聽說過,好像也是個專家,還蠻厲害的。”

那人有些遲疑,頓了頓繼續說道,“不過,會不會太年輕了?”

“你這是找人修複古畫,不是找幹爹幹娘!”

劉其正有些火大,一把年紀了,怎麽這種事情都拎不清?

“找人修複古畫,當然是要找厲害的了,你找年紀大的有屁用啊!”

劉其正發飆了,那人也不生氣,隻是問道:“這向南比你還厲害?”

“差不多吧,反正我當年也不比他差。”

劉其正含糊了一句,隨後又問道,

“你要是沒意見,我就讓他過來一趟,先讓他看看這幅畫的情況再說。”

“行,你給他打電話吧。”

那人想了想,這才說道,“反正看看也沒什麽。”

向南站在門口,一不小心就聽到了這麽多有意思的對話,不過他不關心別的,倒是那個陌生人手裏的那幅古畫,引起了他的興趣。

劉其正之前既然說出了“千年的紙,八百年的絹”這句話,這幅古畫怎麽著也得有七八百年的曆史了,是元朝的古畫?還是明朝的?

此刻,辦公室裏麵沒了聲音,估計是劉其正要開始打電話了,向南一想,不好,要是自己手機忽然響起來,劉其正他們豈不是知道自己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於是,他趕緊趁著手機還沒響起來,走上前去,抬起手就輕輕地敲了幾下門。

“進來!”

向南聽到這聲音後,便推開了門,然後就看到了正抬頭看著自己的劉其正表情有些發懵。

“劉老,好久不見,身體可好?”

“嘿,你這小子!”

聽到向南的問候,劉其正頓時反應了過來,抬手點了點向南,笑道,

“我剛說要給你打電話呢,結果你就來了。”

“我中午剛下的飛機,這不,一下飛機就往這邊來報到了。”

向南笑著解釋了一句,然後從手提包裏掏出幾個西洋參來,放在劉其正的辦公桌上,說道,

“在美國那邊盡忙著修複文物了,也沒時間出去逛街,就隨便買了點東西,您老可別嫌棄。”

“怎麽會?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開心了。”

劉其正笑眯眯地說了一句,隨後指了指坐在一側的一個長得頗顯清瘦的老頭,對向南介紹道,

“向南,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何教授,魔都藝術學院的副院長,也是我老朋友了。”

“何教授,您好!”

向南一聽,趕緊上前問好,他可是知道的,他的老師江易鴻,如今就在魔都藝術學院文物保護與修複學院掛了職,親自教授一個班的學員古陶瓷修複技藝呢。

向南如今自己開了工作室,以後也少不了要從藝術學院裏招實習生,能多認識一個學院裏麵的領導,那也是好事。

“你就是向南?”

何教授顯得很吃驚,有些感慨地說道,“我對你的名字,是如雷貫耳啊!一直都知道你很年輕有為,可還真沒想到,你居然這麽年輕!”

“在文物修複這一行,年輕可不怎麽吃香。”

劉其正輕“哼”了一聲,說道,“就跟中醫一樣,絕大部分人都認為,長了胡子的才是神醫。”

向南無論是名聲還是文物修複技術,那都是有種種成績擺在眼前的,可還是在很多事情上,吃了年輕的虧。

就比如說上次在“南海一號”博物館裏一樣,明明向南就有過兩次成功修複宋代兔毫建盞的經驗,博物館方麵還要召集各路專家來舉行一次選拔,來決定最終由誰來修複宋代曜變天目盞,簡直是耗時耗力又耗錢。

也就是當時他不在場,否則的話,肯定會當場拍桌子。

“別人不相信,那是因為向南太出色了。”

何教授笑了笑,隨即轉移了話題,

“向南,我今天來找老劉,本來是打算請他幫忙修複一幅古畫的,不過他向我推薦了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幫我一把?”

“先看畫!”

劉其正瞪了何教授一眼,說道,“連畫都不知道是什麽畫,就問人家願不願意,人家就是願意,也要他有把握能修複才行!”

古畫修複,並不隻是清洗、修複畫芯這麽簡單,最重要的還是全色接筆。

全色還好一些,畢竟隻是顏料調配,可接筆,就不是那麽簡單了。

如果一個修複師對這畫不了解,對畫家作畫的技法也不甚明了,那肯定不會貿然接下這活兒,因為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筆。

當然了,如果隻做到全色這一步,那就另當別論了。

何教授聽了這話,連連點頭,“好,好,先看畫,先看畫!”

說著,他就從一旁的提包裏拿出一件長條形的盒子來,打開後,裏麵放著的是一幅卷成一卷的畫。

何教授小心翼翼地將這幅古畫取了出來,然後放在一旁早已經清空了長條案幾上,慢慢地一點一點展開。

向南站在一旁,認真地看著何教授慢慢展開的這幅畫。

這幅畫,實際上是一幅手卷畫,攤開之後,足足有兩米多長,而寬則隻有三十厘米的樣子。

“這是唐代韓幹的《五馬圖》?不對,韓幹可沒有畫過五匹馬!”

向南乍一看,連他都嚇了一跳,再仔細一看,就發現了不對,

“這隻是仿韓幹的畫法,不過,還是有些不對勁啊,怎麽看著,又有點像趙孟頫的技法?”

元代著名畫家、“楷書四大家”之一的趙孟頫,也是一個畫馬名家,而且他畫馬,也是學習的韓幹的畫法。

“這幅手卷,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