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鳳尾尊修複好了？”

亞曆克斯兩天來一直都沒有上過二樓的修複室，一是他相信向南修複古陶瓷的能力，二是他也擔心自己的到來會給向南帶來壓力，反而發揮不出正常的修複水平。

——實際上，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別說是他，就是美國總統站在向南的身邊，向南照樣能心靜如水地完成文物修複工作。

此刻，聽說向南已經完成了鳳尾尊的修複工作，亞曆克斯立刻就趕了上來，想要親眼看一看自己最喜歡的這隻清乾隆豆青暗刻螭龍紋鳳尾尊。

“修複好了。”

向南最後看了幾眼手中的鳳尾尊，沒有發現什麽錯漏的情況，便將這隻古陶瓷器物，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工作台上。

亞曆克斯沒有忙著伸手去拿，而是俯下身子來，將這隻鳳尾尊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整個瓷瓶敞口外撇，長頸，豐肩，鼓腹，分上下兩層紋飾，頸部為八蕉紋，腹部暗刻螭龍紋，釉色柔和，細膩淡雅。

瓶身上泛著淡淡的光澤，曲線柔和，哪怕亞曆克斯知道這隻瓷瓶之前隻是一堆碎瓷片，但如今看去，卻依然找不出修複過的痕跡。

似乎還是有些不相信，亞曆克斯左右看了看，最後從一旁的立櫃裏翻出了一隻手持放大鏡，然後蹲下身子，對著這隻鳳尾尊的瓶身，細細地看了起來。

一旁的田間看到這一幕，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裏嘀咕道：

“我這個專業人士都看不出修複痕跡，更何況是你這個外行？”

說亞曆克斯是外行，並不算說錯，他並不像閆思遠和夏振宇那樣，不僅收藏古董，本身還對古董鑒定有著很深的造詣。

亞曆克斯僅僅隻是喜歡華夏的古陶瓷器物，但要說他對華夏的古陶瓷文化有多深的了解，那就真的未必了。

反正在田間的了解當中，即便是現在，亞曆克斯也常常會被人忽悠，花大筆的價錢，結果買下的是古陶瓷贗品。

“完美！簡直是太完美了！”

看了好一會兒，亞曆克斯才放下手中的放大鏡，站了起來，一臉驚歎地說道，

“向先生，您的修複技術真是讓人驚訝！”

“謝謝您的誇獎！”

向南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從一旁取過在修複之前就填寫好的修複單據，一本正經地說道，

“亞曆克斯先生，如果您確認我修複的鳳尾尊已經達到您的要求，請在這份單據上簽名確認，謝謝。”

“OK，完全沒有問題！”

亞曆克斯從口袋裏掏出一支鋼筆來，痛快地在修複單據上簽了名，然後笑道，

“向先生，從現在開始，《王羲之觀鵝圖》和《調馬圖》就是您的了！”

“謝謝亞曆克斯先生，合作愉快。”

直到這時，向南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微笑。

他來到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這《王羲之觀鵝圖》和《調馬圖》這兩幅古畫，如今，這個目的總算是如願了。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他就要盡快將這兩幅古畫修複完畢，因為它們已經殘損到很嚴重的地步了，再拖下去，說不定就此毀了也不一定。

亞曆克斯又和向南閑聊了幾句，就小心地捧起放在工作台上的那隻鳳尾尊，下樓去了。

估計他是準備拿著它，去找閆思遠一起鑒賞了。

亞曆克斯走後，閆君豪笑著上前拍了拍向南的肩膀，笑道：

“向南，不錯，又給祖國帶回了兩件國寶。”

“才兩件而已。”

向南搖了搖頭，顯得有些不滿足，他笑道，“而且這兩幅古畫，都已經殘破不堪了。”

一邊說著，向南一邊將那兩隻古董盒子捧了過來，然後一一打開。

頓時，一股淡淡的發黴的味道，隨著盒子的打開，慢慢地飄散了出來。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閆君豪看了看盒子裏的那兩幅黑一塊白一塊的古畫，歎了一口氣，說道，

“很多西方人並不懂華夏國畫，更不懂得如何保養維護華夏國畫，所以，放著放著，就放壞了。”

向南看了看天色，太陽已經落下一半，黑夜很快就要到來了。

他想了想，又將盒子蓋上，喃喃說道：“華夏人的東西，也隻有華夏人會珍惜。”

“沒錯，華夏人的東西，隻有華夏人會珍惜。”

閆君豪讚同地點了點頭，他又拍了拍向南的肩膀，說道，

“能帶回去的就盡量帶回去，不過，也要量力而行，靠你一個人可不行。”

“嗯。”

向南輕輕點頭，靠我一個人當然不行，可是，如果有很多人呢？

……

農場裏的夜晚，很安靜。

除了農場裏養的那兩隻牧羊犬會不時地吠叫幾聲之外，也隻有夏夜裏的風，會穿堂弄巷，吹得人耳邊直癢癢。

按道理說，這樣的夜晚，如果躺在躺椅上吹著風，聽著舒緩的音樂，然後再不時地喝上一口冰咖啡，一定會很愜意。

可田間卻完全沒有這樣的心思。

他很焦灼。

向南花了三天時間，修複了鳳尾尊，已經不再讓他那麽吃驚了。

在田間看來，這種事對於向南來說，太正常不過了。

他焦灼的是，向南既然已經修複完了鳳尾尊，那麽，他留在美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經不用再修複古陶瓷了。

可問題來了。

向南不修複古陶瓷器物，他還怎麽觀摩學習？

他沒地方觀摩學習，他的古陶瓷修複技術還怎麽進步？

他的技術沒進步，又怎麽會有大把大把花花綠綠的美鈔？

這才是最重要的！

“得想個辦法才行啊！”

田間在自己的房間裏走來走去，滿頭都是汗水，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急的。

“跟著向南去華夏，那肯定不行的，必須想個辦法，讓向南多留一段時間。”

可什麽辦法才能讓向南留下來呢？

田間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兩隻眼睛閃閃發光，

“對啊，我可以把我的收藏家客戶介紹給他啊，我的那些客戶裏，有好幾個人的古陶瓷殘損得很嚴重，連我都覺得棘手，不願意接手修複，可向南一定沒問題！”

向南有問題嗎？

向南當然沒問題！

連碎成那樣的鳳尾尊都修複了，還有什麽不能修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