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陶瓷修複技藝,其實是中國古老的一項傳統技藝,可上溯到清朝中期。

據資料記載,當時,宮裏太監把破損的古陶瓷器物偷偷拿出宮來,修好了之後,又高價賣出,從中牟利,所用材料有蛋清、蟲膠、糯米湯等等,於是,漸漸的就有了古陶瓷修複行業。

到了清朝末期,古陶瓷修複技藝已在社會上初步形成,當時主要用蟲膠、樹膠和魚膠作為黏合劑,也有采用鋸釘的辦法,走街串巷來修補民間一些殘破瓷器。

魔都開埠後,這裏更是古董商雲集,古陶瓷極易破損的特性催生了一批專業修複人才。

經過時代的變遷和發展,以及技術外流和移民遷徙等各種原因,在海外的日本、交趾、星島等地,都有了各自的古陶瓷修複行業。

不過,在日本等地,修複師主要以金繕修複為主,主張“化殘缺為美,在不完美中追求完美”,倡導藝術再創作。

實際上,以現代文物修複中的“修舊如舊”來評價的話,金繕修複技藝,已經改變了文物原本的形態。

當然,金繕修複工藝一般運用在藝術創作中,在博物館文物修複中,基本上都不會采用金繕修複工藝。

聽了亞曆克斯的話後,向南看了一眼端坐在那裏的田間,見他臉上是謙恭的笑容,但眼神之中,卻是不時掠過不屑一顧的神色,便笑了笑,淡然說道:

“當然沒問題,隻要不影響我修複文物,大家都可以來看。”

田間看到向南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眉頭一皺,問道:

“年輕人,你修複古陶瓷多久了?”

多久了?

向南算了算,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一年。”

“一年?真是後生可畏啊!”

田間搖了搖頭,感歎道,

“我從十五歲跟隨老師學習古陶瓷修複技藝至今,已經有四十年了,到如今修複的古陶瓷也隻能勉強看得上眼,想不到向先生隻學習了一年,就有把握接手修複那隻鳳尾尊,真是佩服佩服!”

說著,他笑意滿滿地看著向南,又說道,“等一會兒向先生開始修複時,我可要好好學習討教一番。”

這田間雖然看上去笑容滿臉,可話裏話外,似乎滿是敵意。

向南都有點莫名其妙,自己應該是第一次跟這田間碰麵啊,怎麽他對自己這麽大的敵意?

他瞥了一眼斜對麵的閆思遠,閆思遠聳了聳肩,表示他也搞不懂。

“好說,好說。”

向南也笑著朝田間點了點頭,雖然他搞不懂這田間到底懷著什麽心思,不過他也不在意,他來這裏是修複文物的,隻要順順利利將《王羲之觀鵝圖》和《調馬圖》帶回家,管這田間心裏在想些什麽。

亞曆克斯也不知道是神經大,還是假裝看不出來,他見兩個修複師打過招呼後,這才笑著對向南說道:

“向先生剛剛鍛煉回來,還沒吃早飯,還是等向先生吃了早飯再談工作的事吧。”

“嗯,好,那我先去吃早飯,你們先聊。”

向南朝眾人點了點頭,這才轉身離開,回房間洗漱去了。

慢條斯理地吃過了早飯,向南這才重新回到客廳,對亞曆克斯說道:

“亞曆克斯先生,還要請你上去核實一下鳳尾尊的情況,如果沒什麽問題,我就要開始修複了。”

在修複之前,向南已經按照國內的修複模式,製作了一份文物修複檔案,在檔案中不僅用文字的形式描述了文物在修複前的殘損情況,而且還拍了照片,並將照片粘貼在檔案之中。

在國內,不管是博物館裏的文保中心還是私營的古玩店,對殘損文物進行修複之前,都會進行這番操作,文保中心那邊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記錄修複過程,而古玩店,則是為了避免顧客和修複師之間揪扯不清的情況出現。

向南之所以要專門製作文物修複檔案,更大的原因還在於後者。

如今身在國外,做事還是小心謹慎一些比較好,既可以避免麻煩,也能以防萬一。

“好。”

亞曆克斯倒是幹脆,一口就應了下來,他轉頭看向閆思遠和田間等人,笑著問道,

“幾位是跟我一起上去看看,還是留在這裏喝咖啡?”

“你那隻鳳尾尊我看過了,都快碎成瓷渣子了。”

田間坐在那兒沒有起身,他笑著搖了搖頭,說道,

“向先生能力出眾,必然是可以修複的,不過沒個三五個月,絕不可能,我還是先等等,過兩天再上去看看,反正,我也是要在這裏多住幾天的。”

閆思遠沒有說話,坐在他身邊的那個中年人卻是站了起來,笑道:

“早就聽聞國內出了個了不得的修複師,今天總算是有幸見到了,我得跟上去看一看。”

他話音剛落,閆思遠便朝向南喊了一聲:

“向南,他叫閆君豪,是我家的小子,我們家在美國的生意,現在主要是由他看顧著。”

“果然是他兒子,看來我沒猜錯。”

向南在心裏嘀咕著,嘴裏卻不慢,熱情地招呼起來:“閆總,你好。”

兩個人也沒太客氣,閑聊了幾句,就跟在亞曆克斯的後麵,上了二樓的修複室。

“亞曆克斯先生,您要是沒什麽問題,就簽個字。”

向南看到亞曆克斯隻是隨意瞄了幾眼就不再看了,便將放在一旁的文物修複檔案遞了過去,解釋道,

“這是文物修複前的現狀,您得先簽字確認,之後我才好開始著手修複。”

“嗯,可以了。”

亞曆克斯簽了字後,有些期待地問道,“向先生,現在就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了。”

向南點了點頭,一邊開始整理攤放在陳列台上的那些碎瓷片,一邊說道,

“不過,這隻鳳尾尊碎得太厲害了,想要將它完整修複,可沒那麽快,起碼要三天時間。”

“多……多少天?”

亞曆克斯忽然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有點不好了,之前在樓下時,明明聽到田間說,沒三五個月不可能修得好的,可自己怎麽好像聽到向南說的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