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這邊已經想好了曜變天目盞仿釉處理的辦法,雖然這辦法難度極高,但從目前的情況來說,已經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如果時間足夠,他肯定會自費掏錢買一隻曜變天目盞現代工藝品來先做一做試驗,看看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

但很顯然,比賽隻剩下了這最後一天,沒有多餘的時間讓他去做試驗,更不可能讓他多試驗幾次,以便讓手法更熟練一些。

既然如此,他隻能要求自己做得更小心謹慎一些。

幸好,如今在修複的也隻是曜變天目盞工藝品,即便他的辦法行不通,也隻是失去了宋代曜變天目盞的修複資格,不會造成什麽重大損失。

他雖然在意這個修複資格,但更看重自己的每一次進步,哪怕失敗了,那也積累了一些修複經驗。

拿定了主意,向南便不再猶豫。

他的性格就是這樣,盡管話不多,但一旦認定了一件事,便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想法。

相比於向南,許弋澄的表情就要顯得輕鬆多了。

此刻,他已經作色完畢,正在調製仿釉塗料,準備給手中的這隻曜變天目盞工藝品進行仿釉處理。

“聽說向南修複速度很快,兩天時間就修複完了宋代的銀毫建盞。”

許弋澄似笑非笑地抬頭看了一下麵前的這層薄薄的木製牆壁,在這麵牆壁的後麵,就是向南所在的2號小修複室,

“不知道他能不能兩天時間,把曜變天目盞也修複?不管他能不能修複完成,反正我是能修複完成的。”

心裏一邊想著,許弋澄一邊從放在角落裏的背包裏,翻出來一個小瓷瓶來,這裏麵裝的,就是他們許家用“百色方”調製出來的“秘色”。

這“秘色”,是他離京前來“南海一號”博物館之前,專門為曜變天目盞而調製出來的,它本身是粘稠透明的,並沒有任何顏色。

然而,往這透明的“秘色”裏加入一兩種顏料後,便可以調製出幾百種各種不同的顏色來,十分神奇。

他們許家,也正是憑借著這一份能夠調製出“秘色”的“百色方”,而在京城古陶瓷修複界裏,名聲赫赫。

曾經有不少古陶瓷修複專家都想將這“百色方”買下來,甚至出價到了上千萬,但許弋澄的爺爺卻沒有絲毫動心。

傻子才會為了一條魚,把魚竿都給賣了呢!

許弋澄將這小瓷瓶的木塞取下來之後,小心翼翼地往放在麵前的小瓷瓶裏,倒了一點點。

然後,他又拿起羊毫毛筆各蘸取了一點紅、黃、藍三基色顏料,將筆尖放進小瓷瓶裏輕輕攪動了一下。

頓時,小瓷瓶裏的顏料仿佛鍍了一層光似的,在光線照耀下散發出了七彩光暈,和曜變天目盞上的光暈幾乎一模一樣。

“行了!”

許弋澄得意地放下手裏的羊毫毛筆,輕輕拍了拍手掌,暗自笑道,

“今天可真是順利,居然一次就調好了仿釉塗料的顏色,莫非是老天爺知道我肯定會贏,故意助我一臂之力?”

“作色、仿釉這兩道工藝對我而言,簡直就跟作弊一樣,想不贏都難啊。”

自言自語了一番,許弋澄又立刻投入到曜變天目盞的仿釉處理之中。

別看他言語輕佻,一旦投入到文物修複中時,許弋澄臉上的神情立刻就嚴肅了起來,仿佛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而且,在他的心裏,從來就沒有小看過向南或者其他人,能成為專家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更別提,向南這種能夠橫跨兩個文物領域,並且在兩個領域裏都取得了驕人成績的怪胎了。

……

向南和許弋澄都開始對手中的曜變天目盞進行仿釉處理了,其他修複師雖然因為年紀的原因,手腳沒那麽快,但由於他們隻是修複一兩塊碎片,並不是完整器物,因此,他們在進度上並沒有落後絲毫,也都開始進入了仿釉處理階段。

此刻,“南海一號”博物館古陶瓷修複中心主任羅建聰已經作色完畢,正在調製仿釉塗料,準備開始仿釉處理。

實際上,不止是向南,其他修複師在昨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思考如何對曜變天目盞進行仿釉處理了。

比如說羅建聰,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用光致變色顏料。

當然,他也知道使用光致變色顏料的缺陷,有可能會導致仿釉塗料的顏色,和原器物上的顏色不一致。

所以,昨天下班之後,他先是跑到化工市場裏買到了光致變色顏料,回到家裏之後,吃完晚飯就將自己給關在了修複室裏——

他也是個牛人,跟向南類似,把原本的書房改造成了古陶瓷修複室,為此,他老婆三個月沒讓他進臥室。

進了修複室之後,羅建聰一整個晚上都沒休息,一直在調試光致變色顏料的比例,以期達到跟曜變天目盞相類似的變色效果。

這一晚上沒有白費,在調試了上百次之後,他總算是得到了一個相對滿意的效果來。

“這種方法,應該是可行的,可惜,時間太少了。”

羅建聰一邊按照昨天晚上調試出來的顏料比例,來調配所需要的仿釉塗料,一邊暗自歎息,

“也不知道向南他們,會用什麽辦法來做曜變天目盞的仿釉處理?”

……

“肥皂水吹出來的泡泡,本來是無色的,可在太陽光下麵,卻變成了五彩斑斕的泡泡。”

湯家躍一看到曜變天目盞上的七彩光暈,就想起了前一段時間,他帶著孫子出去玩時,孫子玩的那個肥皂泡泡,

“這原理,實際上很簡單,就是光線在照射到氣泡上的時候,發生了折射所產生的效果。”

“而曜變天目盞裏,實際上也有很多泡泡。”

他拿著手裏的殘盞,看著上麵有大量釉泡破裂,形成了棕眼,但也有許多釉泡未曾破裂,如星星點點,閃爍著七彩光芒,頓時心裏一動,

“如果我在仿釉處理的時候,做一些無色透明的氣泡出來的話,應該也可以產生類似的效果!”

想到就做,湯家躍立刻就在其他那些碎片上做起來了試驗。

此刻,他也在慶幸,幸好選擇了修複殘盞,如果修複完整器物,哪來的碎片做試驗?

向南、許弋澄等幾位修複師們都各自尋找到了解決曜變天目盞可以變色的仿釉處理辦法,鄒衛國和沈文武兩位專家也不例外,也同樣根據自己數十年來的修複經驗,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仿釉處理方式。

一時間,小修複室裏雖然互相看不到彼此,但緊張的氣氛已經漸漸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