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說兩天時間四十八小時,實際上,真正能夠用到的時間,就算加班,也就十六個小時而已。”

坐在椅子上,湯家躍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他雖然沒打算競爭修複宋代曜變天目盞的資格,但也不想這麽稀裏糊塗地輸給別人。

這已經不止是他一個人的事了,而是關乎之江省博物館古陶瓷修複中心的麵子。

輸可以,麵子不能丟!

“十六個小時,想要修複一件殘損得不太厲害的古陶瓷器物,那還勉強夠用,但用來修複曜變天目盞,肯定不行的。”

“不說別的,光是拚對粘接、配補加固、打底上色這一係列程序,就差不多需要十來個小時了,更別說還有更複雜的仿釉處理。”

湯家躍看著麵前的這堆碎瓷片,沒有急著動手,而是仔細琢磨著這次比賽自己應該如何操作,才能在有限的時間裏,完整地體現出自己的修複水平來。

想著想著,仿佛靈光乍現一般,他忽然一拍腦袋,低聲說道: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我完全沒必要將這些碎片全部粘接然後配補完成,如果完整修複的話,兩天時間我頂多隻能交出一個半成品。”

“可要是我隻將其中的兩三塊碎片粘接在一起,再配補一處殘缺部位,然後將這殘盞精心處理一番,這樣的話,就可以節省不少時間,我也可以在這殘盞上麵,完全展現出我的修複技藝!”

“這次考核的目的,並不是要修複完整器物,而是看修複師的修複水準!”

湯家躍的雙眼閃耀著光芒,深深地被自己的聰明才智給打動了,他“嘿嘿”一笑,在心裏默默地說道,

“這博物館,也真是費了好大心思啊,原來還有題中之題!”

想清楚了關鍵之處,他也沒有再拖延時間,從這些碎片中,找出三快相鄰的稍大一些的碎片來,立刻就開始動手修複起來。

實際上,不止是他,除了向南和許弋澄以外,其他幾位上了年紀的專家們,也都是選擇了這種方法。

畢竟,古陶瓷修複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兩天時間修複一件古陶瓷器物,他們年輕時偶爾也能做得到,但如今上了年紀之後,就比較吃力了。

尤其是,這次修複的器物,還是他們從來沒有修複過的曜變天目盞,那難度不止是增加了一點點。

因此,他們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隻修複部分殘盞,在這殘盞上麵,將自己的修複水平完全展現出來就可以了。

等到真正開始修複宋代曜變天目盞時,博物館方麵絕對不可能要求修複師,在兩天之內就修複完成的。

慢工才能出細活。

……

一旦忙碌起來,時間就會過得很快。

轉眼之間,天色就漸漸暗了下來,已經到了下午下班的時間了。

“這就要下班了?”

許弋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伸了伸懶腰,然後來到玻璃幕牆旁,看著遠處海浪翻滾,海麵之上,十多隻海鳥低空滑翔,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休息了片刻,他又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了看自己正在修複的這件曜變天目盞工藝品,嘴角一咧,露出一絲自信的笑容來,

“隻用了六個小時,就已經完成了粘接配補,連打底都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幾位修複師裏麵,我應該算是最快的了吧?”

他自幼就開始學習古陶瓷修複技藝,經手修複的古陶瓷器物,已經數之不盡了,就是靠著這種大量的練習,讓他對古陶瓷修複的每一個步驟,都熟練異常,自然而然的,修複速度也是越來越快。

“明天再打磨一下,然後上色、仿釉、做舊,這隻曜變天目盞就修複完了。”

許弋澄腦子裏思索著,作色、仿釉,是他們許家代代相傳的絕技,或者說是秘術。

別人調製顏色,需要花上很長時間,而且還要不斷試色,這樣才能夠調製出近乎相同的顏色來。

可許弋澄不需要,他們許家經過幾代人的努力,研製出了一種神奇的“百色方”,無論是青花,還是黑釉,他們都能夠快速調製出來,而且最多隻需要調製三四次。

這也是許弋澄自傲的一大資本。

盡管曜變天目盞的顏色是七彩光暈,會隨著光線的改變而顏色變幻,許弋澄依然有把握,通過祖傳的“百色方”,快速調製出來,而且能夠和待修複器物的顏色自然融合。

想到這裏,許弋澄微微一笑,快速收拾幹淨工作台,然後將已經打磨過幾次的曜變天目盞工藝品重新放回到木盒子,這才一臉輕鬆地離開了小修複室,

“這考驗,太簡單了,簡直體現不出我的真實水平。”

他沒有加班的習慣,在故宮博物院古陶瓷修複中心時,他也是踩著點下班的。

因為,不管別人修複得有多快,反正都沒有他快。

在許弋澄出門之後不久,其他幾個小修複室的門也都打開了,湯家躍、沈文武、羅建聰,還有鄒衛國等專家修複師們,一個個都走了出來。

因為他們選擇了隻修複殘盞,在時間上節省了許多,所以一個個基本都已經將曜變天目盞工藝品處理到了打底的階段。

實際上對他們而言,曜變天目盞最大的難題,還是在仿釉階段,其它的工藝處理並不複雜,因此修複起來也是十分迅速。

隨著小修複室的門被打開,走廊斜對麵的四號大修複室裏,尤金鳴等人的目光也是瞬間就被吸引了過來。

尤金鳴探頭看了看其中的2號小修複室,一臉篤定地對石強和覃小天說道:

“向南肯定還要加班!”

“你怎麽知道?”

覃小天下意識地開口接了一句。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現在都已經過了下班的點了,向南還在小修複室裏沒出來,那不就是在加班嗎?

尤金鳴雙手捧著大肚皮,不屑地瞥了覃小天一眼,嘴裏吐出幾個字來:

“這還用問?加班狂魔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