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頓市的弗蘭克先生又打來電話了。”

等到克勞德和愛德華兩個人帶著那些修複好的華夏古董離開後,加利特泡了幾杯茶,和向南、宋晴一起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這才笑著開口說道,

“這一次他手中收到了一件極為重要的華夏古董,他說,你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感興趣的。”

“哦?說說看。”

向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著抬頭看了加利特一眼。

他之前早就已經說過,這一次不打算再去其他國家修複古董了,無論是德國還是英國,倒不是因為對方手中沒有自己感興趣的華夏古董,而是自己確實沒有時間。

不過,聽到加利特的話後,他倒是有點好奇,這位弗蘭克又收到了什麽價值不菲的華夏古董了嗎?

當然,除非這件殘損古董能夠比擬“書聖”王羲之的草書《平安帖》,否則的話,他就算是對這古董感興趣,也不會在這個時間跑去蘭頓幫忙修複的。

畢竟,殘損古董以後也可以修複,可自己的博士畢業答辯會才是最重要的。

“弗蘭克說,他從一個朋友那裏置換來了一幅殘損的華夏書法帖,好像是王鐸的《臨王獻之敬祖·鄱陽帖》。”

加利特說著,將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翻了翻,然後遞給向南,笑道,“弗蘭克發了這件古董的照片過來,要不你自己看看?”

王鐸的作品?

向南一聽,頓時愣了一下,這可是明末清初時期一位了不得的書法大家啊,他在書法造詣上與董其昌齊名,有“南董北王”之稱,世稱“神筆王鐸”。

王鐸擅長行草,筆法大氣,勁健灑脫,淋漓痛快,其書法作品在日本、高麗、星島等國深受歡迎,尤其是日本人,對王鐸的書法極其欣賞,甚至還因此衍發成一個派別,稱為“明清調”。

王鐸的書法作品《擬山園帖》傳入日本後,曾轟動一時,把王鐸列為第一流的書法家,稱“後王(王鐸)勝先王(王羲之)”,由此可以看出王鐸在日本書法界的影響程度。

值得一提的是,王鐸一生都在臨摹,華夏書法史上從來沒有哪位書法家和他一樣,有這麽多的臨摹作品傳世。

王鐸曾說過:“一日臨書,一日應索請。以此相間,終生不易。”可見他對於臨摹古本的那份執著與敬重,當然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要求,即所謂的“不以規矩,安能方圓”。

王鐸在臨摹古本時,並非原封不動地臨摹,常常會割取數帖,拚湊成新的“文本”,這樣的情況在王鐸的臨帖作品中屢見不鮮。

就比如這幅《臨王獻之敬祖·鄱陽帖》,就是將王獻之的《敬祖帖》和《鄱陽帖》拚湊而成的,並且其中都有所刪減。

在書法上,王鐸是一位各體皆能、風格多樣的全才,無論是偉岸遒勁的大楷、高古樸厚的小楷書,還是他那飛騰跳躑的行草書,在晚明書壇上都應說是一流的。

然而,王鐸盡管在書法上造詣深厚,但名聲卻始終不顯,這其中是有原因的。

順治二年,豫親王帶領清軍攻陷揚州,福王逃往了江城,留王鐸守“江寧”。

王鐸的兩位同年好友倪元璐懸梁自盡,黃道周抗清而被俘,寧死不屈,被清廷殺害,而王鐸卻和時任禮部尚書的錢謙益等人開城門降清了。

盡管降清後,王鐸由明朝舊臣變為清廷新貴,但由於變節,在“人品即書品”的年代,自然而然遭受排斥。甚至,在乾隆時期,查毀了王鐸的書刊,並將王鐸列入《貳臣傳》,王鐸書名從此被淹。

向南看著加利特手機上的這一幅王鐸的《臨王獻之敬祖·鄱陽帖》,這幅書法用筆從容不迫,點畫圓潤飽滿,通篇筆斷意連,承上生下,一氣嗬成。

再看這幅書帖周身,大概是受潮所致,整幅畫芯上都出現星星點點的小黴斑,而且有些地方還出現了不少蟊蟲啃咬的小蟲洞。

相對而言,這幅書法手卷的修複起來並不會太複雜,大概也是因為王鐸的作品具備比較高的收藏價值,所以弗蘭克才會想到要請向南前往修複。

“還是算了吧?”

將手機還給加利特,向南又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一臉為難地說道,“我們兩個人今天上街采購了不少東西,要帶著它們四處輾轉奔波,也太麻煩了一些……”

“哈哈哈,弗蘭克猜到你會這麽說了。”

加利特哈哈大笑起來,又說道,“弗蘭克還讓我告訴你,他手上還有一件殘損的古陶瓷器,是華夏元代時期的青花人物故事武鬆打虎罐……”

“……”

向南一時間都有些無語了。

這位弗蘭克就這麽希望自己去蘭頓市走一趟?該不會是自己將手上最貴重的幾件古董給弄壞了吧?

這念頭一出,向南想都沒想就將它拋到一邊去了。

除非這位弗蘭克腦子裏進水了……不對,就是腦子裏進水了,他也不會這麽幹啊,根本就不值得。

這可是元青花啊!

元青花的珍貴無可置疑,說一件事大家就清楚了。

2011年11月份,在濠鏡舉行的一場秋季藝術拍賣會上,一件元代青花蕭何月下追韓信梅瓶被拍出了6.85億元的天價!

而弗蘭克說的這件元青花人物故事武鬆打虎罐也同樣是價值不菲,在2014年6月份舉行的一場春季拍賣會上,拍出了3.23億元的高價。

元代青花之所以會這麽珍貴,很重要的一個原因就在於它的存世量極為稀少。

據統計,元代青花真器全世界不超過300件,而器身上繪有人物形象的元青花罐更為稀少,全世界都不到十件,而且都藏在博物館和私人藏家手中。

可誰能想得到,弗蘭克手中居然就有這麽一件元青花人物故事武鬆打虎罐,而且它還破損了……

這,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向南坐在沙發上,腦子裏翻江倒海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端起茶幾上已經涼了的茶水一口飲盡,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轉頭看了看宋晴,一臉平靜地說道:

“小晴,我們去蘭頓看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