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什麽麻煩了?”

向南正端著茶杯喝茶,聽了宋晴的話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你看,我原本隻是想帶你來這兒鑒賞一下那件金代耀州窯青釉刻花‘吳牛喘月’紋碗的,可誰知道,這隻碗這麽不爭氣,偏偏在咱們來之前就裂開了。”

宋晴輕輕皺了皺鼻子,一臉不忿地說道,“香姐是知道你是文物修複師的,沒準一會兒她還會請你幫她將這隻碗修複呢,這不是給你添麻煩了嗎?”

“就這個啊?我還以為是什麽麻煩呢。”

聽到宋晴的話後,向南忍不住笑了起來,“沒事,不就是修複一件陶瓷碗嗎?費不了多大的事。”

他不但不在意,甚至還有點求之不得呢,這兩天在京城待著,連一件殘損文物都沒摸過,他早就閑得心裏發慌了,這會兒要是有人請他修複文物,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麽可能會覺得是麻煩?

宋晴一臉狐疑地看了看向南,見他非但沒有不開心,反而還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她心裏暗暗想道,要不要幫香姐修複文物一點都不重要,隻要向大哥開心就好了。

過了沒一會兒,花元香就抱著一個不大的古董盒,從樓上走了下來,她將古董盒放在茶幾上,笑著說道:“喏,那件耀州窯青釉紋碗就在這裏了,雖然它已經裂成兩瓣了,但紋飾、釉色、器型什麽的,還是能夠鑒賞一番的。”

“嗯,我先看一看。”

向南朝花元香笑了笑,將手裏的茶杯放遠了一點,然後把古董盒打開,伸手將裂成兩瓣的這件古陶瓷器拿在手上,輕輕拚對了起來。

這件金代耀州窯青釉刻花“吳牛喘月”紋碗,敞口深弧壁,底部呈圈足,通體內外施青色釉。

和一般常見的古陶瓷器有所不同的是,這件耀州窯青釉紋碗的紋飾並不是在外壁,而是在碗內壁上。

在碗內菱形開光內刻一輪明月高懸天空,一頭水牛前腿直立,後腿彎曲而跪,頭部昂起,牛嘴微微張開。水牛周圍及開光之外,則刻有花草紋飾。

碗心中的圖案名為“吳牛喘月”,它出自《世說新語》:“今之水牛唯生江淮間,故謂之吳牛也。南方多暑,而此牛畏熱,見月疑是日,所以見月則喘。”

“吳牛喘月”圖案,反映了在北方金人統治下的漢族百姓,對戰亂帶來的沉重的生活壓力深感畏懼的心理。

這件金代耀州窯青釉刻花“吳牛喘月”紋碗,釉色瑩潤如玉,刻花刀法流暢犀利,構圖簡潔明快,是耀州窯的一件優秀之作。

向南將手中的這件古陶瓷器仔細觀摩了一番,過了好一會兒,才一臉感慨地點了點頭,說道:“金代耀州窯瓷器,確實不如宋瓷啊。”

“向大哥,耀州窯怎麽區分是金代瓷器還是宋代瓷器?”

坐在對麵的宋晴睜著一雙大眼睛,眼裏滿是好奇之色。

“很簡單,區分是金代瓷器還是宋代瓷器,主要從兩點上來看。”

向南笑了笑,解釋道,

“首先看釉色,北宋耀州窯的青瓷,大多是青綠色,而到了金代,則轉向了豆綠色和月白色。而且,到了金代,耀州窯已經很少能夠見到典型宋瓷的橄欖綠色了。其次,就是看胎體。金代耀州窯瓷器的胎骨想比北宋時期的瓷器要顯得更加粗糙,大多是淺灰偏褐色胎骨;而且金代耀州窯的月白釉,不如宋瓷透明,但玉質感要強一些,這屬於耀州窯當中玉質感最好的釉色,不過傳世精品非常少見。”

說著,他又將手中的這件古陶瓷器斷口處遞到宋晴的麵前,笑著說道,“你自己看看,這胎骨是不是淺灰偏褐色的?而且這釉色,就是豆綠色的。”

宋晴一臉讚歎地說道:“向大哥你真厲害,我隻對‘清三代’的瓷器懂得多一些,其它年份的,就懂得不多了。”

“咱們玩收藏的,隻要精通一個門類就足夠了,向南是文物修複師,專門就是做這一行的,當然要比我們更博學一些。”

一直站在一旁看著的花元香笑著安慰了宋晴一下,轉而又看了看向南,笑著問道,“向南,這件古陶瓷器,能不能麻煩你幫忙修繕一下?好好的一件文物裂成了兩瓣,看著就怪心疼的。”

“修複倒是沒問題,不過香姐你可能要等幾天,我得找一個修複室才好修複。”

向南想了想,說道,“而且,明後兩天我還要開會,你要是不著急的話,這件耀州窯青釉紋碗我就先拿走,等過兩天修複好了,我再給你打電話。”

“多等幾天也沒關係,反正我也不著急。”

花元香想也沒想就點頭答應了下來,她笑眯眯地說道,“那我就先多謝你了。”

向南擺了擺手,笑道:“客氣了,又不是多麻煩的事。”

聊完了正事,三個人又聊了一會兒閑話,就在這時候,向南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起來,他掏出手機看了看,電話是孫福民打來的。

向南跟花元香和宋晴告了個歉,然後拿著手機走到一邊,摁下了接聽鍵。

“向南,我已經到京城了,你現在是跟老江他們在一起嗎?”

電話剛一接通,話筒裏就傳來了孫福民略顯疲憊的聲音。

“沒有,上午的時候,江老師就去華夏文物學會了,說是要跟學會裏的人碰個頭,下午大概也是在那邊吧。我現在在二環這邊,一個朋友家裏。”

頓了頓,向南接著說道,“老師你從機場出來了嗎?要不我現在回酒店等你?”

“我剛坐上車子,應該還沒那麽快到酒店。”

孫福民笑嗬嗬地說道,“晚上一起吃飯吧,我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到時候順便跟你說說文物修複研究所生產基地建設的事。”

“那行,那我現在回酒店等您。”

向南掛了電話以後,回到客廳跟花元香和宋晴說了一下,就準備離開。

花元香一臉遺憾:“這麽快就走?我還打算請你和宋晴吃晚飯呢。”

“下次吧,機會有的是。”向南笑道。

宋晴倒是什麽也沒說,站起身來說道:“向大哥,我讓司機送你吧,反正這會兒我也不用車。”

向南也沒拒絕,坐上那輛加長林肯,就直奔京城飯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