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沈銓的那幅《富貴鬧喜圖》。”
和向南閑聊了幾句，錢昊良也沒多廢話，直接將昨晚提到的那幅清代畫家沈銓的《富貴鬧喜圖》設色絹本立軸圖給取了出來，在大紅長案上攤平，伸手指了指畫芯上麵的幾處泛綠的地方，說道，
“你看看，這地方應該就是石綠走油了吧？”
“嗯，確實是石綠走油。”向南仔細觀察了一下這幅古畫的畫芯，點了點頭。
石綠走油的本質原因，是古書畫上的氧化銅顏料在經年日久之後，滲透到了絹紙裏麵，導致顏料和絹紙同時催化的情況。
麵前的這幅《富貴鬧喜圖》除了畫芯顏色泛綠之外，絹布畫芯也是一層層脆化開裂，而且還有一些像魚鱗狀起翹。
這就是典型的石綠走油。
石綠走油就跟紅色黴斑一樣，也是古書畫“絕症”之一，絕大部分古書畫修複師碰到這種情況，都是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看著一幅古畫慢慢損毀。
不過，對於向南而言，石綠走油已經不是什麽大問題了。
早在之前，雷氏教育培訓集團的老板雷一笑收了一幅清代畫家允禧的《秀穀高秋》，這幅古畫也出現了石綠走油的問題，他找了很多古書畫修複專家都沒能解決問題，最後還是向南幫他將這問題給解決掉了。
忽然，向南像是發現了什麽似的，又低下頭來仔細查看了一下畫芯，搖了搖頭說道：“這幅古畫不止是石綠走油的問題，還有返鉛現象。”
說著，他伸手指了指畫芯上泛綠的部位，對錢昊良說道，“你仔細看一下，這泛綠的部位顏色有點不對，是不是黑綠黑綠的？”
“你這麽一說，倒還真是，我就說之前的古畫出現石綠走油，我按照你說的方法都能將問題解決掉，怎麽這幅《富貴鬧喜圖》就不行了呢？”
錢昊良盯著畫芯猛看了幾眼，這才恍然大悟，感慨道，“原來這幅古畫還出現了返鉛現象！”
頓了頓，他笑著說道，“既然知道原因，那就好辦了，返鉛現象很好解決，解決了返鉛，再處理石綠走油就容易多了。”
“嗯，很多古書畫保存時間長了，就會出現各種問題，有些時候這些問題並不一定是單一出現的，而是多個問題疊加在了一起。”
向南點了點頭，說道，“所以，再尋求解決方法的時候，首先要將問題理出來，然後才好一個一個地去解決，這樣就容易多了。”
“這次是我大意了，下次我會多注意一點。”
錢昊良有些不好意思，笑著說道，“這幅古畫我自己處理就行了，就不麻煩你了，要不你先坐著喝喝茶？等中午咱們一起吃個飯。”
“你先忙你的吧，我到華夏古陶瓷學會去看看。”
向南想了想，說道，“夏振宇老爺子昨天跟我說，他收了一批殘損古陶瓷文物，要我幫忙修複幾件，我先過去看一看。”
華夏古陶瓷學會就在京城故宮博物院裏麵，向南之前就曾去過一次，自然不會不知道。
“那中午我給你打電話？”
“行。”
向南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這裏，往華夏古陶瓷學會的駐地走去。
京城故宮裏麵冷冷清清的，隻偶爾看到一兩個人在已經掃幹淨了雪的石板街上來去匆匆，朝遠處望去，灰蒙蒙的天空下，一棟棟殿宇的屋頂上，都鋪著一層厚厚的白雪，殿宇前寬敞平整的廣場上，也全都被大雪覆蓋了，白茫茫的一片就像鋪了一層棉花，上麵連一個腳印都沒有。
紅的牆，白的雪，別有一番韻味。
一路來到了華夏古陶瓷學會，向南剛走進去，就有門衛攔住了，詢問他有什麽事。
向南說道：“我來找夏振宇夏副會長。”
“那你先登記一下。”門衛說著，就從裏麵遞過來一本登記簿和一支筆。
向南也沒多說什麽，飛快地登記好了之後，門衛這才放行，並告訴向南，夏副會長的辦公室在二樓靠左的第三個辦公室。
向南笑著道了謝，這才抬腳往樓上走去。
到了夏振宇的辦公室門前後，向南抬起手來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來了一聲“請進”後，伸手將門推開，走了進去。
辦公室裏暖氣十足，夏振宇正坐在辦公室後麵的椅子上，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眼鏡，一臉認真地看著手上的一份文件，看到向南來了，他頓時一愣，很快笑了起來，說道：
“向南，你怎麽來了？來來來，坐！”
說著，他就將手上的文件放了下來，又摘了老花眼鏡，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將向南引到了一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沙發區中間的茶幾上擺著一套茶具，夏振宇一邊開始燒水準備泡茶，一邊笑著說道，
“我剛剛還想著要不要給你打個電話，看看你有沒有時間過來坐一坐呢，沒想到你自己就來了。對了，老江呢，還忙著去見他的那些老朋友呢？”
向南笑著說道：“老師上午去華夏文物學會了，應該是有什麽事吧。”
“嗯，華夏文物學會文物修複專業委員會的會員代表大會明天就要正式召開了，肯定有很多事情是需要碰一碰頭的。”
夏振宇點了點頭，笑著對向南說道，“你老師可不是什麽普通人物，他在華夏文物學會裏麵也是很有分量的。”
江易鴻專研古陶瓷修複數十年，不但修複了眾多的國寶級文物，而且如今他還是魔都博物館古陶瓷修複中心的主任，更是被譽為“華夏古陶瓷修複第一人”，自然不可能是什麽普通人物。
不過，向南今天來這邊找夏振宇，可不是聽他說這個的，他笑了笑，說道：
“夏老爺子，昨天你說讓我幫忙修複幾件古陶瓷器物，那幾件古陶瓷器物，你都帶過來了嗎？”
“啊？”
夏振宇一聽，又愣了一下，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抬手指了指向南，頗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道，
“你今天過來找我，就是為了想修複文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