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D打印機?”馬玉川一臉詫異地看著向南,問道,“那玩意兒也能修複文物?”

“放心好了,在國內外的一些博物館裏,已經使用3D打印技術介入文物修複了,再說了,即使修複不好,也不會對這件溫酒爐造成什麽損害。”

向南耐心地解釋了一遍,說道,“這件事馬老板自己考慮吧,在這裏我最多隻能將耳杯殘片和掉落的人形足焊接起來,鏤空部分的紋飾殘缺,條件有限,肯定是沒辦法配補起來的。”

“行,向專家就將它帶走吧。”

馬玉川大手一揮,一臉了然的神色,笑道,“既然要修,那就得將它修複好了才行,一半修了,一半不修算怎麽回事?”

“好,那我就將它收起來了。”

向南又小心翼翼地將這件溫酒爐放回到古董盒裏,將蓋子蓋上,然後對馬玉川說道,“對了,馬老板,我這兩天可能會回金陵一趟,等金陵那邊的事情辦完之後才會回魔都,這件溫酒爐大概還要等幾天才能修複好。這樣好了,等修複好了,我再打電話給你,你讓人過來取就好了。”

“沒事,反正我也不是很著急。”

馬玉川點了點頭,笑道,“向專家,既然現在不用修複文物了,幹脆我們到樓下去喝茶?我這邊還有明前采摘的碧螺春,平常我都不舍得喝,一起嚐嚐?”

說著,他就抬腳往修複室外麵走去。

向南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笑道:“現在就不喝茶了,馬老板,要是方便的話,我想跟你借一下傅師傅,這次難得來一趟姑蘇,正好還有點時間,我想到市裏去看望一下柳老師。”

“柳老師?”

馬玉川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連連點頭,“是柳河川吧?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是應該去看看,畢竟你跟他學習那麽久的緙絲織造技藝。你等等,我讓老傅把車開出來。”

說著,他就拿出手機來給老傅打了個電話。

打完電話後,他又對向南笑道:“向專家,我送你出去。”

走出別墅後,老傅的車子已經停在院子門口了,向南朝馬玉川擺了擺手,笑道:“馬老板,那我就走了,謝謝。”

“哎,等等!”

向南剛要上車,馬玉川就喊了一聲,“向專家,你不會就這樣走了吧?好不容易來姑蘇一次,怎麽也得吃頓飯過一夜再走啊。”

說著,他對老傅吩咐道,“老傅啊,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一會兒你記得帶向專家回來!”

“……”

老傅一臉為難地看了馬玉川,又看了看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向南。

腿長在向南的身上,人家想走就走,我還得把人家扣住不成?

你這也太為難人了!

向南見狀,隻好笑道:“行吧,那今天就不走了,明天早上再回金陵。”

聽到向南這麽說,馬玉川這才笑了起來,說道:“那老傅趕緊走吧,早去早回,這附近剛開了一家餐廳,味道還挺不錯的,晚上我們一起去嚐嚐!”

……

柳河川緙絲織造工作室裏,還是那個布局,還是那個擺設,也還是那些人。

龔小淳懶懶地坐在緙絲織機前的椅子上,手裏舉著一幅緙絲畫作,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在看著,這幅緙絲畫作應該是剛剛織好不久,織機上還殘留著剪下來的線頭,就如同玉米須子一般,散亂地搭在那裏。

坐在他對麵的那台緙絲織機前的,是曾經手把手教導向南給織機上線的那位有些發福的中年男子二叔,他一邊用粗短的手指靈活地拿著梭子,在絲線上下飛快地穿梭著,一邊抬頭瞄了一眼龔小淳,開玩笑似地說道:“小淳,這那幅緙絲畫作織得怎麽樣?是不是快趕上你舅舅了?”

龔小淳的舅舅,就是這間工作室的主人,緙絲織造工藝大師柳河川。

“喲,那可了不得!”

坐在二叔旁邊的徐姐聽了這話,也開始打趣起來,她笑嘻嘻地說道,“小淳要是真趕上了他舅舅,那前途可是一片光明啊。小淳啊,你大腿上還缺掛件不?能不能把徐姐給掛上啊,也好讓我沾點光不是?”

“去去去!別理我,讓我靜一靜!”

龔小淳撇了撇嘴,這兩人,為老不尊,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明顯就是在嘲笑自己。

哼!

等我緙絲織造水平真的超過了我舅舅,到時候看你們什麽表情!

龔小淳想著想著,又回頭看了看自己手裏的這幅緙絲畫作,心裏又是一陣泄氣:“可是,我都學了這麽好幾年了,這緙織出來的畫作怎麽還是這個樣子?”

實際上,真要說起來,龔小淳還是學到了點東西的,緙絲織造藝術,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光是織機上線就有十幾道工序,而且還要從零開始學習描摹技術,最後才是正式開始緙織。

光是這些東西,一般的緙絲織匠不學個半年到一年時間,連上機操作都操作不了。

龔小淳到現在至少還能緙織出成品來呢,雖然這畫作不怎麽樣,但至少也是一件作品啊。

“哎呀,這人呀,發達了尾巴就翹起來了。”

徐姐依然是笑嘻嘻的,她手上操作的織機依舊嗡鳴,嘴裏也不停,“小淳,我跟你二叔平日裏怎麽對你的,你得心裏有個數,咱做人可不能忘了本。”

二叔倒是沒說話了,隻是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鬱。

龔小淳將手裏的緙絲畫作往邊上一放,正打算好好跟這兩位“為老不尊”的長輩論論理,這話還沒說出口呢,就看到從門口透進來的陽光忽然被一道身影給擋住了,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他心裏一驚,暗叫一聲“糟了”,趕緊閉上了嘴,開始手忙腳亂地收拾起織機上殘留的線頭來。

那身影一手拿著個茶杯,一手拿著手提包,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然後站在了織機室裏,停了下來。

原本有些歡樂的織機室裏,一下子就安靜了不少,隻聽得到織機依舊在不停嗡鳴,就連徐姐和二叔也都悄悄挺了挺腰,收斂了臉上的笑意。

柳河川,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