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了肖順義幾句注意事項後,向南剛走出空修複室,就看到古書畫修複室的汪曉鷗正在自己辦公室門口探頭探腦,似乎是在找自己。

向南走了過去,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問道:“你找我?”

汪曉鷗被嚇了一跳,回過頭來發現是向南後,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說道:“是啊,老板,康主任讓我來告訴你,金陵那邊的古畫揭展生物酶製劑已經到了,他正準備試驗一下,看看效果。”

“就收到了?走,去看看去!”

向南一聽,眼睛頓時亮了,他趕緊轉身朝古書畫修複室那邊走去。

汪曉鷗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也急忙跟了上去。

古書畫修複室裏,康正勇正站在大紅長案的一側,案上平攤著一幅他自己之前隨手臨摹的一幅《胡人獻馬圖》,他手底下不慌不忙,正有條不紊地將這幅臨摹作品上的天頭、隔水、地頭、拖尾等裝裱一一拆除下來。

在康正勇正對麵的一側,付洪濤和杭鴻軍兩個人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而另外兩位新來的古書畫資深修複師於章吉和王端明,則站在康正勇左右兩側,臉上也是一副好奇的神色。

看到向南進來了,一群人都忍不住看向了向南,於章吉和王端明想要上來跟向南打個招呼,不過向南擺了擺手,示意大家不要打擾康正勇,先看完了演示再說。

康正勇的動作很嫻熟,沒多長時間,他就將這幅《胡人獻馬圖》的裝裱給拆幹淨了。

當然了,他跟著向南學習古書畫修複技藝以來,幾乎每天都泡在書畫堆裏。剛開始的時候,向南還專門跑到古玩市場裏去買那些不值錢的殘破畫作讓康正勇練手,可以說,如果不論古書畫質量,單論數量的話,他上手修複過的古書畫的量比絕大多數資深修複師都要多,拆除裝裱速度快那也是練出來的。

做完這些之後,他對汪曉鷗吩咐了一聲:“小汪,你去打一盆清水來。”

汪曉鷗應了一聲,屁顛屁顛地去打水了。

直到這時,康正勇才看到向南,他眼睛一亮,一臉欣喜地說道:“老師,我剛剛才看到金陵那邊寄過來的古畫揭展生物酶製劑,之前就聽師公說過這款新產品,一直就想著試試效果,看看是不是真的像師公說的那麽神奇!”

向南看了看圍在一邊的幾位古書畫修複師,笑著說道:“你試試看吧,我估計大家都很好奇。”

“好,那我開始了。”

這時候,汪曉鷗已經端著一盆水放在了大紅長案上,康正勇也不耽擱,將快遞盒拆開,從裏麵取出一隻扁扁的塑料小瓶,真的就隻是比滴眼液的瓶子大了一點點。

康正勇看了這瓶子愣了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他也不遲疑,伸手將瓶蓋擰開,往盆中的水裏滴了三五滴生物酶製劑。

隨後,他從身後的牆上取下一支大排筆,放在加入了古畫揭展生物酶製劑的清水裏蘸了蘸,然後輕輕刷在那幅《胡人獻馬圖》的背麵,一直到這幅畫作完全被浸透了,康正勇這才停歇了下來。

他將排筆擱在一旁,笑著說道:“好了,說明書上說用排筆刷過之後,要等上十分鍾,等古畫揭展生物酶製劑發生作用,那我們就先等等好了。”

圍觀的眾人都舒了一口氣,於章吉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有些好奇地看向向南,問道:“老板,這什麽生物酶製劑,是你研發出來的?”

“不是我,是金陵大學的幾個博士。”

向南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我在金陵那邊成立了一家文物修複研究所,專門研發這一類產品,之前的畫芯修複液,也是那邊研製出來的。”

“還是老板你有想法,像我們這些人,就光知道埋頭修複文物了,根本就不會想著要去研發什麽產品。”

於章吉一臉敬佩,他想了想,又問道,“對了老板,你之前看過這個生物酶製劑的演示,它真的像康主任說的那麽厲害?”

說著,他伸出手指了指大紅長案上的那幅《胡人獻馬圖》,繼續說道,“就這麽滴幾滴,拿排筆刷一刷,命紙和畫芯就能夠自動分離?”

向南笑了起來,還是沒有直接回答他,隻是說道:“再等幾分鍾,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於章吉一愣,不過很快就釋然了。

也是,自己本來心裏就抱著不相信的態度,因此,不管別人怎麽解釋,隻要自己沒看到真相,自己心裏麵終究還是會有懷疑的。

是啊,從古至今,揭覆背紙、揭命紙,這都是讓無數文物修複師頭疼不已的一道工藝,哪有可能那麽容易就被幾滴跟清水一樣的**給解決了?

反正他是不那麽相信的。

就在於章吉腦海裏翻江倒海的時候,康正勇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好了,十分鍾時間到了。”

於章吉心裏一驚,趕緊回過神來,又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兩隻眼睛緊緊緊著康正勇的動作。

康正勇也有些激動,他轉身從櫃子裏拿來幾條幹燥的白毛巾,將長案上的那幅畫作上多餘的水分吸走,然後伸手小心翼翼地捏起畫作的一角,兩根手指輕輕一撚,將畫芯和命紙分開一點,然後提著畫芯的一端,慢慢將整幅畫作整個地淩空提了起來,輕輕一抖。

隻見畫芯背後的命紙就好像落葉一般,隨著這輕輕一抖,緩緩地和畫芯自動分離開來,飄落到了地上。

這一刻,整個古書畫修複室裏一片寂靜。

於章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目光隨著那緩緩飄落的命紙移動,最終定格在了地上,表情驚詫且難以置信。

站在他對麵的王端明則是微微張大了嘴巴,一副受了驚的模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付洪濤、杭鴻軍和汪曉鷗則要淡定得多了,他們雖然有些激動,但似乎心理上對這一切還能接受:

不就是讓命紙和畫芯自動脫離了嘛,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在老板手底下,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