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是修複古陶瓷的,可好歹還是華夏文物修複界的呢!”

魯立軍輕“哼”了一聲,撇了撇嘴說道,“你一個博物館裏搞行政事務的,還好意思嘲笑我?”

熊嘉正笑嘻嘻地說道:“正因為我不是修複文物的,所以我才涉獵廣泛啊。”

兩個人鬥了幾句嘴,又各自低頭鑒賞起手裏的文物來。

明天一早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今晚不抓緊時間好好過把眼癮,以後就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了。

熊嘉正和魯立軍兩個人一直在向南的房間裏待到夜裏十點多,連茶水都喝光了兩三壺,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回自己的房間裏去了。

臨走之前,熊嘉正和魯立軍兩個人都熱情地邀請向南到他們那裏去做客。

熊嘉正說道:“海昏侯墓遺址公園現在已經開始施工建設了,向南,你真得應該回豫章好好看一看,那規劃真的是很壯觀。而且,我的不少同事可都還時常念叨著你呢!”

魯立軍則是說道:“向南,你好像很久都沒去長安了吧?有時間回去看看老朋友吧,這次來京城之前,我還碰到陶屹雷了,跟他聊天時還說起你了呢。”

陶屹雷,是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的副館長,也是博物館兵馬俑修複團隊的負責人,當初向南在秦始皇兵馬俑博物館學習修複兵馬俑的那段時間,跟他關係還不錯。

“有時間的話,我肯定會過去的。”麵對兩人的邀請,向南也是笑著點頭。

等到魯立軍和熊嘉正離開之後,向南將兩件文物重新收拾起來,又來到洗手間洗漱了一番,這才回房間休息去了。

第二天早上,向南準備下樓吃早餐時,才發現魯立軍和熊嘉正一大早就離開了,其實不止他倆,三十多位訪問團的成員,大部分人都已經走了,隻留下幾位還在京城,大概都是有事要辦的人。

向南本來這時候也已經在飛往魔都的飛機上了,隻是昨晚俞老板一個電話,又把他留了下來,沒辦法,他也隻能下午再回魔都了。

吃過早餐之後,看了看沒什麽事,向南就打算到京城故宮博物院文保大院裏去找錢昊良,正好中午的時候,還要跟他一起到俞老板那邊吃午飯。

沿著金水河一路往前,向南很快就來到了文保大院的大門口,文保大院的大門上是安裝了電子門禁的,上次來時是正好碰上了賈昌道,可這次向南就沒這麽好運了,直接就被擋在了門外。

向南等了一會兒,見沒人過來,隻好拿出手機來,給錢昊良打了個電話:“錢大哥,你來上班了嗎?我在文保大院的門口,進不去了。”

“你這麽早?我到現在還沒出門呢。”錢昊良有些哭笑不得,連忙說道,“你稍等一會兒,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之後,向南這才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好吧,這會兒才七點半呢,也難怪這附近沒看到人來上班,誰沒事這麽一大早跑來單位啊,難道在家裏多睡一會兒不香嗎?

盡管才七點多鍾,但天上的太陽已經很曬了,明晃晃的陽光透過金水河畔的柳樹,像是一道道光箭一般,在紅色的宮牆上投下一個個白色的光斑,頗有些夢幻的感覺。

向南站在陰影處等了沒多久,就看到錢昊良戴著一副墨鏡,從遠處快步走了過來,來到向南近前時,他有些好笑地說道:“你是不是看見天亮了,就以為我們上班了?這可是夏天,六點不到就天亮了!”

向南撓了撓頭,笑道:“我起得早,忘了看時間了。”

錢昊良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從口袋裏掏出門禁卡刷了一下,然後推開門,和向南一起進了文保大院。

時間還太早,整個院子裏冷冷清清的,陽光還沒越過宮牆,這裏麵倒是感覺有些清涼。

進了院子後,錢昊良沒管向南,徑直到前麵的一個值班室裏去領取修複室的鑰匙了,等向南慢悠悠地逛到古書畫修複室時,他也正好回來了,拿著鑰匙將修複室的門打開,走了進去。

門對麵的紙牆上,還貼著一幅古畫畫芯,畫芯上的破損之處倒是修複好了,不過還沒來得及全色接筆。

向南站在麵前細細地看了一下,這是一幅明末清初著名畫家龔賢的作品《翠嶂千岩》水墨立軸圖,他是金陵八大家之一,與清初著名詩書畫家呂潛並稱為“天下二半”。

龔賢創作山水畫,擅長使用積墨法,主張墨氣要厚、潤,他以幹筆作墨骨,再以層層皴染包潤之,令山林樹木呈現出鮮潤沉厚的墨韻,使畫麵具有濕潤厚重之感,這種畫法適於表現江南濕意濃重的山水景色,同時也使作品具有了一種深鬱靜穆的格調。

這幅《翠嶂千岩》水墨立軸圖是龔賢晚年所作,筆觸老辣樸拙,技法成熟圓潤,典型的“三遠”構圖原則發揮得淋漓盡致,出神入化。

向南仔細地觀摩了一陣,發現這幅《翠嶂千岩》的畫芯修複,並非常規的“托補”或“碎補”等方式,似乎用的是他文物修複研究所裏研發出來的“向南”畫芯修複液,心裏麵莫名地有些開心了起來。

“怎麽了?這麽開心?”

錢昊良剛好泡了一杯茶端過來,瞥見向南好像笑了,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頓時明白了原因,他搖了搖頭,笑道,“你們研究所研發出來的這個畫芯修複液,真是‘害’了現在的年輕人,一個個的都不好好學技術了,拿著畫芯修複液塗一下,破洞就修複好了,以後你們公司要是不生產畫芯修複液了,那除了我們這些老一輩的,還有幾個人會這門手藝?”

向南接過錢昊良遞過來的茶水,笑著說道:“時代總要進步的,總不能有了更方便的文物修複產品,就放在那裏不用吧?而且,真過個幾十年,說不定又出現什麽新技術了呢,哪裏還需要人工來修複文物?”

“這科技真能發展到全自動修複文物的時代,那咱們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錢昊良哈哈一笑,說道,“至少在咱們的修複保護下,有那麽多文物可以多保留幾十上百年,剩下的,那就要看後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