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緙絲技法的運用上,合色線在宋代比較流行,南宋朱克柔、沈子蕃等緙絲名家的作品中,經常都能夠看得到。

可惜到了明代,合色線就幾乎很少看到有人使用了。

而在宋代和明代之間,合色線的使用相對於宋代而言,要少了許多,卻比明代又要多了一些,通常一幅緙絲作品隻會在一兩處地方使用合色線。

比如,京城故宮博物院收藏的元代緙絲《東方朔偷桃圖》,也僅僅隻是在東方朔的手指縫,用黑、白二色絲,和靈芝的莖部用石青和米色二色絲,總共也就兩個地方使用了合色線。

再比如,美國大都會博物館收藏的元代緙絲《花地鳥獸》中,也隻在鳥腹部一個地方使用了合色線。

而這幅緙絲《蟠桃獻壽圖》僅在右下角竹葉叢中的最下方那片竹葉上,使用了淡綠和淡黃兩種不同色相的合色線,而且麵積極小,非常不顯眼。

就合色線使用這一點,對這件緙絲作品的斷代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以向南目前的判斷,這幅緙絲《蟠桃獻壽圖》,並非是題簽上所寫的宋代緙絲作品,而應該是元代緙絲作品才對。

當然了,盡管這件緙絲作品不是緙絲技藝發展達到巔峰時期的宋代作品,它依然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和市場價值。

這就跟元代緙絲作品存世量有關了。

由於政權時間短及社會和文化背景等因素,留存至今的元代緙絲作品極少,中山故宮博物院藏了4件,遼省博物館藏了2件,京城故宮博物院和大都會博物館也僅藏了數件。

而元代之前及之後的緙絲作品存世量就多了,光是在中山故宮博物院就收藏了70件宋代緙絲作品,以及32件明代緙絲作品,加上其他博物館的館藏數,那就更多了。

物以稀為貴呀!

不過,這些事就沒必要告訴弗雷德了,畢竟跟一個外國人討論這是宋代的還是元代的緙絲作品,根本就說不清楚,還是不要浪費口水的好。

總而言之,這幅緙絲《蟠桃獻壽圖》用來當作修複北宋汝窯天青釉洗的修複費用,肯定是可以的,對於向南而言,說不上是賺,也談不上虧。

這就好像古代交易中的以物易物,用一袋米換一塊肉,隻要雙方都覺得合適就好,誰賺了誰虧了,那都是說不清楚的事。

“這真是一幅工藝精湛的緙絲作品!”

將目光從這幅緙絲《蟠桃獻壽圖》上收了回來,向南又重新將它卷好,放回到古董盒裏,抬頭笑著對弗雷德說道,“弗雷德先生,那我現在就回修複室準備一下,開始修複這件汝窯瓷器。”

“太好了!”

弗雷德這才放下心來,一臉輕鬆地笑道,“向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話,我能不能到修複室裏去觀摩一番?”

向南笑著點了點頭,說道:“當然沒問題,隻要你不影響我工作就可以。”

“向先生放心,我肯定不會影響你工作的。”

弗雷德連忙說道,他又不是傻子,向南現在修複的可是他花了2億多拍賣來的汝窯瓷器,這要是影響了向南,結果把這件古陶瓷修複壞了,這責任應該算誰的?

他笑著說道,“我隻是對文物修複有些好奇,想要近距離了解一下而已。”

“那我們上去吧。”

向南朝他點點頭,將兩隻古董盒都捧了起來,然後轉身朝二樓的修複室走去。

弗雷德見狀,也趕緊站起身來,跟在向南的身後,上樓去了。

二樓修複室裏,之前擺得滿滿當當的古董,早已經被安德裏亞斯送入了城堡負一層的收藏室裏,裏麵顯得空****的。

向南走進修複室後,將手裏的古董盒往工作台上一放,然後笑著對弗雷德說道:“弗雷德先生請隨意,我要開始做事了。”

弗雷德連忙說道:“向先生請便。”

說完之後,他也沒有四處亂看,主要是修複室裏除了桌、椅、工作台之外,也沒什麽好看的,他往四周隨便瞄了幾眼,就沒太在意了,而是搬了一張椅子,在向南身側不遠處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向南也沒多管他,將那件北宋汝窯天青釉洗的殘片都從古董盒裏取了出來,然後用盆裝了一點肥皂水,開始清洗古陶瓷殘片。

等他將這些古陶瓷殘片清理幹淨,又用清水漂洗一遍之後,再把這些殘片撈出來放在一旁晾幹。

接下來,就可以開始拚對粘接了。

……

魔都向南文物修複公司,青銅器修複室內。

許弋澄站在工作台旁,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摸著下巴,皺著眉頭仔細盯著麵前擺放著的一個古董盒,裏麵裝的是一柄厚重的青銅劍,盡管劍身上鏽跡斑斑,但鋒刃處卻是寒光閃爍,凶意逼人。

這柄青銅器看似完好,實際上,它已經裂成了一堆碎片,如今隻不過是按照原本的模樣稍稍拚對在一起罷了,連粘接處理都沒有過。

許弋澄並不是很懂青銅器修複,盯著這柄青銅劍仔細看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看了看站在周圍的杜曉榮等人,一臉疑惑地開口問道:“這件青銅器,你們沒辦法修複?”

“倒也不是沒辦法修複。”

杜曉榮想了想,說道,“我們修複肯定是能修複的,隻是,修複的效果可能不大好。”

許弋澄皺了皺眉,又問道:“為什麽?”

“許總可能有所不知,這青銅器修複,跟古陶瓷器修複不一樣,器形越小,越是難修複,尤其是像青銅劍、青銅矛這一類的兵器,還要更複雜一些。”

杜曉榮看了許弋澄一眼,接著解釋道,“你看這柄青銅劍的劍刃,上麵崩了好幾處米粒大小的缺口,像這樣的缺口,修複起來極難,粘合劑不能多,多了就會鼓起來,也不能少,少了就粘不牢,一吹就可能又掉了。”

頓了頓,杜曉榮繼續說道,“尤其是我們這些人,差不多都上了年紀了,眼神也不大好,這麽小的缺口,還不一定看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