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撇了撇嘴,沒去管盧卡斯,而是緩緩轉過頭,仔細查看起這件清乾隆款粉彩花蝶紋如意耳尊來。

這一件古陶瓷器,畫工的確精美絕倫,造型優雅,紋飾層次分明。

這件如意耳尊呈蒜頭形口,頸部上窄下寬,有凸起弦紋,腹部碩圓,口、肩連以如意形雙耳,圈足,通體施細膩白釉,釉麵勻淨瑩潤,其上以粉彩裝飾。

口沿處,礬紅回紋繞瓶口一周,下方五隻蝴蝶於花叢之中翩然飛舞;瓶頸部位裝飾有三層花草紋,肩部則裝飾一圈雲頭紋;瓷瓶腹部繪有折枝牡丹、**、月季花、海棠花、牽牛花等,爭豔鬥麗、色彩斑斕;幾隻彩蝶穿插飛舞於花叢之中,姿態輕盈;瓶底靠近足部處,還裝飾有一圈蓮瓣紋。

整件如意耳尊畫工細膩,逸趣橫生,靜中寓動,高雅秀麗,是一件難得一見的精品瓷器。

向南仔細觀察著這件如意耳尊的器形、紋飾,以便接下來在拚對的過程中可以有所參照,正看得入神,忽然聽到“啊”地一聲慘叫,緊接著“啪”地一聲脆響,這件如意耳尊就掉到了地上,摔成了幾瓣。

向南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看到金發盧卡斯一邊驚慌失措地跳著腳,一邊嘴裏驚恐地大喊著什麽,緊接著,就從外麵衝進來幾個保鏢似的大漢,在書房裏一陣雞飛狗跳,鬧騰了好一陣子,這些人才退了出去。

直到這時,向南才目瞪口呆地看到,那些大漢臨走之前,其中一個人手裏好像還提著一隻死老鼠……

所以說,剛剛盧卡斯是被一隻老鼠給嚇到了?

這麽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居然怕老鼠怕成這樣,把一件價值上千萬元的古陶瓷器都給推下桌子摔成幾瓣了?

向南回過神來,再回頭去看時,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那件如意耳尊哪裏還是幾瓣?之前那幾位大漢跑進來捉老鼠,一陣雞飛狗跳之下,都不知道把這摔成幾瓣的古陶瓷器給踩了多少腳了,如今再去看時,它已經變成一堆碎片了!

此刻,那金發盧卡斯則蹲在地上,看著麵前的這一堆碎片,欲哭無淚呢!

“……”

向南一臉無語,一個大男人,居然這麽怕老鼠?

他還真是沒想到,不過,這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還有些人高馬大的漢子,看見蟑螂都能嚇得爬上桌子呢。

隻不過,這件如意耳尊實在是太可惜了,原本從桌子上摔下來,由於地上鋪著厚厚的毛絨地毯的原因,也就摔裂成了幾瓣而已,修複起來並不困難,而且修複好之後幾乎看不出什麽痕跡,可被後來的那幾個大漢一頓亂踩,結果都碎成渣渣了,這修複的難度簡直是呈幾何倍數增長啊!

最關鍵的是,就算修複好了,它也不可能具備完好無損時的那種強度了。

向南緩緩退出“回溯時光之眼”,轉過頭來,眼神有些異樣地看了一眼老神在在地坐在修複室一旁的盧卡斯。

真是看不出來啊,他竟然會怕老鼠!

我就說嘛,這件如意耳尊不可能摔得這麽碎,肯定還有其他原因的,沒想到原因居然是這個!

盧卡斯不知道向南為什麽會轉過頭來看他,他咧了咧嘴,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容,心裏卻是有些發慌:

“向先生為什麽看我?我怎麽感覺他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的?”

幸好,向南隻是看了他一眼,就轉回去了。

盧卡斯長呼了一口氣,感覺一下子輕鬆了不少,他忍不住嘀咕了一聲,“見鬼,我這麽怕他幹什麽?我又沒做什麽虧心事!”

向南隻轉頭看了盧卡斯一眼,就沒再理會他了,他將“回溯時光之眼”裏的那件完好無損的如意耳尊完整形態的畫麵定格之後,就打算開始拚對這堆碎瓷片了。

他打來一盆清水,往水裏放了一些清洗劑,然後將碎瓷片都放入盆裏清洗幹淨,之後,又用清水將這些清洗過的碎瓷片漂洗了一遍,再一一撈出,放在一邊等著晾幹。

趁著這間隙,向南從一旁的立櫃裏取來AB膠進行調製,等AB膠調製好了之後,那些碎瓷片也差不多晾幹了。

做完這些,向南才深吸一口氣,在腦海裏將如意耳尊的完整形態再細細觀摩了一遍,然後才開始準備將麵前的這堆碎瓷片拚對粘接起來。

這堆碎瓷片實在太碎小了,向南在處理的時候,也隻能采用“以小變大,整體粘接”的方法,先將相鄰的幾塊小碎片用502快速粘合劑拚接成一塊大碎片,然後再將所有拚接起來的大碎片,一一拚對粘接成形,最終恢複古陶瓷器原本的形狀。

但一些極小的碎片,很難確定是屬於哪一個部位的,向南也隻能暫時先將它們放在一旁,等到拚對粘接完成得差不多時,再看看哪裏有殘缺之處,或許這些小碎片就是從那裏崩碎出來的。

盧卡斯坐在椅子上看了一會兒,見向南隻是低著頭,拿著那些碎瓷片比比劃劃,又塗塗抹抹,不知道在搞些什麽玩意兒,一點也沒有之前修複《秋山蕭寺圖》這幅古畫時那麽炫目耀眼,那會兒又是水又是火的,看得老刺激了,可現在向南修複古陶瓷,平平淡淡,半天也沒有個聲響的,看起來真是沒勁極了。

這件如意耳尊也就是他盧卡斯的收藏,如果它是其他人的寶貝,他早就轉身走人了。

他之所以能耐著性子留下來,也是想看看向南到底能不能把這件如意耳尊給修複,這都摔成一堆碎渣子了,還被人狠狠踩了好幾腳,這要是修複不了,哪怕是他,也會肉疼得很的。

胡思亂想了一陣,盧卡斯又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向南那邊還是靜悄悄的,要不是向南的雙手還一直在動作,他都有點懷疑,向南是不是睡著了?

不過,盧卡斯最終還是坐不住了,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悄悄地打開修複室的門,閃身離開了這裏:

“我還是下樓先喝一杯白蘭地,再抽一根雪茄吧,向先生肯定沒這麽快就修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