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雲軒原本每天中午都是雷打不動要午休一段時間的,不過,今天他破例了。

當向南趕到魔都曆史博物館後院的辦公樓時,還沒走進辦公室,就從大開的門口看到黃雲軒正捧著一杯泡得濃濃的茶喝得直皺眉頭。

一看就知道,他這是為了提神才專門泡的釅茶。

看到向南來了,黃雲軒放下手裏的茶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笑著說道:

“來了?那就走吧,我先帶你去看看那批紡織品文物。”

說著,他就背著雙手走出了辦公室,徑直朝大修複室裏走了過去。

大修複室足有七八十個平方,裏麵有五六個修複師在裏麵忙碌著,裏麵除了有黃雲軒的三個學生在,還有幾個其他資深修複師和普通修複師在一起修複文物。

向南掃了一眼,沒看到李明宇的身影,也不知道他又跑哪兒躲著去了。

看到向南來了,其他人都有些好奇地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們都聽說過向南目前在跟著黃雲軒黃專家學習紡織品文物修複技藝,不過向南每次來都是躲在黃雲軒的小修複室裏做事,他們很難看得到,所以,這回看見黃雲軒將向南帶到了大修複室裏來,一時之間不免有些好奇。

黃雲軒倒是沒有理會其他人的眼神,他徑直帶著向南來到了大修複室正中間的陳列台旁,指著放在上麵的二十多件古董盒,笑著說道:

“這批紡織品文物,是從一個東周古墓葬群裏發掘出來的,距今已經有兩千五百多年的曆史了,品種有方孔紗、絲絹和真絲朱砂印花織物及纂組織物(經編織物組帶)等。這是目前發現的最早的真絲紡織品,有考古專家認為,這些發現,有可能會改變人們對華夏紡織品起源、發展的再認識。”

“通過光譜測試,發現最大的一匹方孔紗每厘米所用的經線達到了兩百八十餘根,每根絲線隻有零點一毫米,密度之高十分罕見。另外,這次出土的絲絹密度也多為每厘米經線八十至六十根不等,而且織造平、整、勻、密,這表明當時的紡織技術已達到相當高的水平。”

頓了頓,黃雲軒又繼續說道,“最讓人驚訝的是,這批紡織品文物直到現在仍然色彩鮮豔,這應該和用了朱砂為原料的染色有關係。因為朱砂是礦物質原料,將它放進染料裏,染色後的紡織品不會掉色。”

“當然了,我們的關注點不在這裏,而是怎麽修複這批珍貴的紡織品文物,你可以先在這裏看一看,然後再自己挑選一件紡織品文物,到我的那個小修複室裏去修複,有什麽不懂的地方,你再過來問我。”

說完之後,他就將向南留在了大修複室裏,自顧自地離開了。

“……”

向南感覺一臉懵圈,電話裏不是說有了機會再讓我上手修複的嗎?怎麽我一來就有機會了?

這……這機會來得這麽輕易?

我怎麽感覺自己有點方?

黃雲軒一走,之前就一直偷偷關注向南的修複師們就紛紛扔下了手裏的活兒,迅速地圍了上來。

“向專家,你真的在學習紡織品文物修複技藝啊?我還以為是別人說笑的呢!”

“向專家,你怎麽會想著學這個啊?這個老沒意思了,根本沒有古書畫和古陶瓷吃香!”

“向專家,說說你是怎麽學的唄,聽說你學文物修複特別快,我都羨慕死了!”

“……”

“讓開,讓開!”

一群人就好像粉絲遇見了愛豆,圍著向南問個不停,就在向南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不耐煩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都圍著向南幹什麽?這裏是修複室,都不用幹活了?趕緊走,趕緊走!”

向南抬頭一看,原來是黃雲軒的學生,自己的師兄,一位姓王的資深修複師。

此時,王師兄正一臉不耐煩地揮手將那些修複師趕走,對向南說道:

“向南,到這邊來!”

“王師兄!”

見那些修複師離開了,向南大鬆了一口氣,趕緊來到了王師兄的身邊,笑著問道,

“李明宇師兄今天沒來?”

“小李啊?小李家裏出了點事情,回家去了,估計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王師兄解釋了一句,隨後又說道,“老師這次是讓你過來幫忙修複西江省出土的那批紡織品文物的?”

“嗯,不過我已經有兩個月沒上手修複過紡織品文物了,估計現在手生得很。”

向南苦笑了一下,說道,“恐怕還得先練一練才敢上手操作。”

“你呀,就是想法太多了,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怎麽可能做得了那麽多事情?”

王師兄瞥了向南一眼,搖了搖頭說道,

“最近這段時間,連我們都聽說了,說你在金陵那邊搞了一個文物修複研究所,研製出的一款畫芯修複液正在大賣。我要有你這本事,還來學什麽紡織品文物修複技藝?早就一門心思深入研究古書畫修複技藝,爭取每一個修複環節都研製出一款產品來,那錢早就滾滾而來了。”

“哪有那麽容易?”

向南忍不住失笑起來,說道,“這次的畫芯修複液,也是之前的一項修複絕技轉化而來的,想再研製出一款別的產品,就沒那麽容易了。”

“我也就這麽一說罷了。”

王師兄擺了擺手,笑著說道,

“行了,閑話不多說了,我正好在修複一件西江省送過來的出土文物,是一件‘方孔紗’,你可以先在邊上看一看,等你感覺自己有把握了,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好,那就辛苦王師兄了。”

向南連忙點頭,站在工作台的一側,認真地看了起來。

王師兄也沒再說什麽,拉開椅子坐了下來,低下頭,認認真真地開始修複起手中的那件“方孔紗”。

實際上,不管是什麽材料的紡織品文物,它們的修複程序大致是相同的,隻不過在一些細節上有所區別罷了。

看著王師兄嫻熟的修複手法,向南也漸漸有了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