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來金色大廳,想想還有點小激動。”楚舜話是如此說,但還是沒什麽表情。

他連萬人大禮堂都去過,何況金色大廳。

華麗麗的天花藻井,搭配穹頂上五盞巨大的金色吊燈,柱子漆金鏤雕,真如同名字——“金色大廳”!

到場嘉賓,前排是政治局的大佬,和國務院大佬,再是人大代表們、官媒報刊,演員、影評人。

演員全是管大爺、孫光台這種曾擔任全國政委的存在,影評人更不必多說,是楊巍、餘崗之流,擔任影視學院的院長,或是電影學術周刊主編。

其實安排位置時很為難,觀影最佳位置是四排和五排,但你說,一二三排坐其他人也不合適,幹脆就空位,作為先烈們的位置,從第四排開始入座。

“哇哢哢,沒想到我有一天也能進入金色大廳。”饒是作為神之右手的吹哥,見過大場麵,也有些晃神。

“人民大會堂雖然商業化,可以在這邊訂宴席吃飯,但金色大廳是不對外開放的。”吹哥解釋了一句。

“如果……”

烏航本來想說,如果他的電影有一天也能在金色大廳首映,該多好。然而話到嘴邊,也說不出口,訂下小目標也沒底氣。

梁埔善解人意地拍拍烏航肩膀,似乎看出了其心意,他道:“別給自己找不自在了,校長這樣的導演,基本在全世界範圍內,都達到天花板,李白有首詩說得好,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那什麽……”烏航話還未說出口,就被打斷。

打斷者梁埔說:“校長的電影霸王別姬說得好,人要自個成全自個。放過自己挺好的,小目標可以定趙衛繁。”

還記得大明湖畔的趙衛繁嗎?

當初看楚舜是萌新,想踩著第三部作品《讓子彈飛》上位,然後不出意外地——摔傷,後來很聰明地次次躲開楚舜,目前六十多歲,拍攝了不少成功的商業片,也是國內較為成功的導演。

“梁哥,我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烏航道:“但前不見古人這詩,作者是陳子昂,不是李白。”

“……”梁埔被噎住,又道:“你這孩子就會杠,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我聽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一半都是中年人沒有理時說的話。”烏航道。

在吐魯番夏鎮拍攝了一年多,劇組的人早就熟悉了,所以相互間說話也更為隨意,互相開玩笑。

但說真的,烏航今年才26歲,前年獲得金鴿獎,隨後就跟著作為現場導演拍攝《橫空出世》,再作為主創人員被邀請到金色大廳。

別人都是出道即巔峰,他這兒是出道躺著被人拉到天花板上。

多說一句題外話,因為楚舜隔一年沒拍攝電影,作為隱性福利,讓獲獎者當副手,所以去年的金鴿獎停辦。

世界上著名的獎項都停辦過,但人家停辦多數是因為二戰,再或者是政治問題,例如戛納電影節因為五月風暴停辦,再再或許是沒錢,還例如戛納電影節,48年和50年財政困難停辦。

為什麽總是以戛納電影節舉例,因為今日份的乳法。

楚舜坐在第五排,雖說作為文藝獻禮總指揮,他坐前麵那也是應該的,但也夠誇張。

今日操持首映禮的是中影的人,首排老者輕聲說:“開始吧。”

“塔塔塔——”

吊燈大燈金光熄滅,金色大廳少見地失去金色光亮,電影開始放映。

“1954年12月2日,也就是朝鮮戰爭停戰後的一年零五個月……”

“1955年1月18日……”

“1月28日,[美國那點原子彈,消滅不了華夏人。即使美國的原子彈威力再大,投到中國來,把地球打穿了,把地球炸毀了,對於太陽係說來,還算是一件大事情,但對整個宇宙說來,也算不了什麽。]”

作為序幕之王,開場肯定不同尋常,《橫空出世》也如此,直接引用以前紀錄片的黑白資料,然後以旁白的方式,講清楚了事情起因,在收複——江山島後,美利堅威脅華夏,要對華夏進行核打擊,以此武力幹涉。

“楚舜的序幕,永遠都讓人意外,引用資料片開頭,這是八九十年代電影慣用的手法,膽子很大,很驚喜。”

楊巍心裏說道,雖說是首映禮,影評人們竊竊私語是很正常的事,但當下現場到場的人身份不同,所以隻能自己心裏琢磨。

“不過,這個電影開篇,是我最喜歡的,特別是教員同誌宣布決策的影像。”楊巍對教員很尊重。

“和《那兔》有點類似,引用黑白影像資料,劇情方麵也有類似劇情,所以《那兔》提前播出,是為《橫空出世》打下基礎嗎?”

餘崗覺得楚舜的安排真是滴水不漏,他是國內電影三大刊之一世界電影主編,主要研究領域是電影宣發與電影成本控製。

序幕以及背景講解結束,片名以及主要演職人員表出現,然後進入正片,從抗美援朝下來的馮石,上級告訴他,決定讓他去搞原子彈。

馮石一臉懵,“我不會啊。”

“我會嗎?”上級反問,並道:“美國佬會,蘇聯老大哥也會,可是他們不會白白送給你。”

軍令如山,於是乎馮石前去報到,部隊乘坐火車往目的地集結。

是高度機密行動,任何信息都不能透露,口口相傳“往後傳,不準問幹什麽,不準問到哪裏去”,浩浩****一大堆人,口音天南地北,可口令一直往下傳,也沒有出錯,子弟軍們從什麽地方調來不重要,從參加任務時,連部隊番號都是隱藏的。

影片有個細節,軍隊並非“一”字行軍,而是“S”形行軍,看起來沒有走直線,更浪費時間。

但實際上,在開闊的地方的確都會如此行軍,一來不會被突如其來的側翼攻擊切斷,二來傳令員也可以更快地把命令下達到隊伍,能首尾兼顧。

光有吃苦耐勞的部隊也研究不出來蘑菇彈,所以還要有科學家提供理論知識的指導,作為國家高度機密,需要對科學家們的身份進行審核。

金色大廳的觀眾們都知道,為什麽要如此做,如果讓美利堅知道華夏自己研究原子彈,肯定會想盡一切方法破壞。

在篩查成份時,從美利堅麻省理工學院畢業的博士陸光達,身份有疑問。

因為陸光達的嶽父長期和美利堅軍方有生意上的往來。

陸光達對妻子家庭進行解釋,妻子王茹慧和他是在麻省理工認識,是小了三屆的學妹,其父母48年就離婚,妻子一直跟著母親生活。

即便如此,妻子王茹慧依舊被排除在機密之外,也是這時,上級詢問了一個問題:“你願意一輩子隱姓埋名嗎?”

沒有播放出陸光達的選擇,鏡頭通過辦公室桌上花瓶勾勒的漂亮圖案,轉到敦煌莫高窟。

馮石作為先鋒部隊考察地形,不住地念叨:翩翩舞翩翩,年年複年年。千古飛天夢,何日上九天。

前麵有個伏筆,開篇馮石在看美利堅把原子彈投入島國,島國宣布無條件投降。

是一件好事,可原子彈爆發出來巨大的威力讓馮石眉宇間有憂慮,因為他國掌握如此龐大的武器,是禍害。

根據蘇聯專家的意見,打算將核實驗基地定在莫高窟附近,但馮石認為,如果在敦煌進行核實驗,就必須遷走周遭居民,也可能會損壞珍貴文物。

最重要的是,馮石認為,蘇聯專家選定的地方“太小”。

翻譯人員都愣了,這世界上沒有多少國家能嫌棄蘇聯製訂的方案小,在馮石要求下,如實翻譯給了蘇聯專家。

蘇聯專家在聽後,很不滿地表示“我們有氫彈就足夠,完全可以保護你們,你們沒有必要造千萬噸級的”。

馮石表示,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

哪怕蘇聯選址專家明天就撤離,馮石也堅持自己的判斷。

在麵對重重困難,依舊有如此決心,老一輩魄力太大,大廳中的觀眾中們聚精會神。

馮石決定繼續往西,去新省的羅布泊,他的理由很簡單,羅布泊北部是天山博格達峰,南部阿爾金山,東部又是土山和丘陵,往南更是一望無際的沙漠,方圓四百公裏沒有人煙,平均海拔五千米往上。

好處也是壞處,這就意味著難以紮根,和尋找到合適的地點。

作為無人區,羅布泊黃沙土丘,沒有公路,不可能有汽車,唯一的交通工具是駱駝,可駱駝要馱工具。

隻能白天徒步行軍,晚上就在黃沙上休息,從側麵遠景的視角,前進有序的部隊,似一道圍繞在山丘的屏障。

蘇聯專家在撤走時,把羅布泊形容成為“死亡之海”。

沒有辜負這名字,出去尋找水的士兵回來報告,沒有找到水。不僅如此,死亡之海也散發出他的惡意,掀起漫天風沙。

在風沙中,前路都不清,隻能通過指南針辨識方向,大風沙之下,連駱駝都走散了。

地球上馮石的表演者,是老戲骨李雪健老師,在接受采訪時,他曾說過,拍攝時太圓潤,如果再瘦二十斤會更好。

什麽是好演員,好演員就是你能想象,馮石,和98版水滸傳的宋江,少帥中的張作霖是一個演員嗎?

楚舜對秦玉安的要求,也就是李雪健老師瘦下二十斤後的大概身型,除此之外,在拍攝這場戲時,演員們都是從軍營待大半年來的,皮膚顏色是很符合劇情的。

還有嘴皮沒喝水的幹裂,以及強大的風沙呼呼聲,楚舜在拍攝這場戲時,征求了演員意見後,用極其真實的方法,租用十七台大型鼓風機,硬生生現場人為製造一場小範圍沙塵暴。

按照沙塵暴的劃分:浮塵、揚沙、沙塵暴、強沙塵暴、特強沙塵暴,楚舜是喪心病狂地達到小範圍“強沙塵暴”。

之所以要打引號,是因為達到“水平能見度小於50米的天氣現象”,楚舜調用大量的救護資源,以及保障演員安全的措施。

強沙塵暴天氣的恐怖,很難用語言形容,楚舜追求真實也不會拿演員身體開玩笑,費心費力地拍攝,帶來的效果也是3D極致的臨場體驗,大廳的觀眾都忍不住想躲避。

風沙之後,沒有鬆懈,因為連續幾日找不到水,水資源的威脅接踵而至,先前尋水戰士沒有找到水,但卻找到一隻破破爛爛的鞋。

不少從戰場上歸來的士兵們,馬上投入秘密行動,沒有死在戰場上,但卻在無人區被黃沙掩埋……

順著鞋的方向,往前是一片湖泊,找水小分隊永遠留在了黃沙裏,但卻用一隻鞋為部隊帶來生的希望。

為掩埋的戰士們弄了個衣冠塚,整個小分隊的遺體都找不到了,隻剩一隻鞋,馮石放下滿當當的水壺,掩土,戰士們向天鳴槍,“嘭嘭嘭——”。

“誇啦啦”子彈殼落下,似花雨。

有水資源,是最好的基地位置,報告經過同意後,就地打樁,營房等一係列設施,都要自己建造,這不是從零開始,是負數開始。

金色大廳的觀眾,很多人都認為節奏太快,因為在羅布泊找到合適的地方,是跨越了大困難,但整段劇情也不超過十分鍾,太快了。

尋水戰士們犧牲,以及送別,從鏡頭時長來說顯得冷酷,沒有多做停留。

[死亡之海得玉漿,天山為屏昆侖障。縱橫南北十萬裏,敢問驚雷何日響!]

馮石信心滿滿,可原子彈理論那邊,變故來臨。

1959年6月,在一個雨夜,蘇聯中斷協議,撤走了所有在華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