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是天氣給麵子，天空放晴，也沒有直刺而下劍芒似的陽光，有一說一六月下旬的貴市還是非常熱的。
楚舜一身簡單涼爽的單衣，但電影劇情裏要拍攝的是秋天，後期還是冬日。
於是乎……穿上戲服的貝爾、弗朗等演員那叫一個熱，其他不說，就說貝爾一件厚皮衣，毛織衫以及一頂帽子，看起來都好熱。
當演員反季節拍戲是稀疏平常，比如大冬天在水裏遊泳，還得表現出火熱夏日，嚴熱天氣演古裝戲穿著厚厚的盔甲戲服，中暑者大有人在。
況且布置的內景，房間裏有空調，基本上沒問題。
第一場戲楚舜決定安排老戲骨保利娜和黑人貝爾的對手戲，準確說還有一個背景板一言不發的廚師小哥，是梁埔找來的龍套。
飾演護工德瑞斯的貝爾，一上來就有一場段大段獨白，很考究演員的台詞功底。
“一上來就加大份漢堡，太客氣了吧。”貝爾嘀咕，他深吸一口氣，趁這段時間開始默念一遍台詞。
楚舜在調整道具擺放，這內景是廚房，布置得太整齊，稍微打亂一點，例如把碗碟放得散一些，牆壁上掛著的長勺、漏勺、湯勺亂些，本身劇情上來說，本來就是才做完食物，還沒有清理。
“這就差不多了。”楚舜滿意的點頭，然後叫來蔣今，告知攝像機一會要拍攝的效果。
“導演你既然說不想定格，但又要完全拍攝出人物表情，用縱深如何？”蔣今詢問。
“不好。”楚舜想了想，縱深拍攝會模糊背景，最關鍵是縱深就會把觀眾的情緒侵入，這部電影隻有兩三個鏡頭是縱深，楚舜更進一步，他把縱深鏡頭隻留下一個——結尾處德瑞斯的笑容。
楚舜想了想用另一種方法，道：“機位架在這邊，跟著貝爾的移動，然後貝爾離開鏡頭範圍後就定格在保利娜身上。”
蔣今點頭，明明是拍攝護工德瑞斯，但最後鏡頭的落腳點卻是管家馬賽爾女士身上，感覺又學到一點。
這場戲準備完畢，第一場戲開始拍攝——
“這和思想準備無關，反正這活我不幹，我可不會去掏陌生人的屁股，即便是認識我也不幹。”
“總之我不掏任何人的屁股，這是原則問題！”貝爾不知道背了多少遍，楚舜也沒興趣知道演員私下有多努力，他隻看結果。
結果是一長段台詞完全沒問題，而第一場戲拍攝得挺成功。
楚舜想了想還可以保一條，他道：“保利娜你吃東西的頻率可以稍微慢一點，貝爾語氣快一些。”
保一條外加稍微調整，劇情德瑞斯語速越快，代表就對這件事越嫌棄，而管家馬賽爾雖說有涵養，但吃飯時，有人在旁邊說掏屁股的事，再有涵養也不可能吃得太鎮定。
兩位演員按照楚舜的要求再次演一遍，完美收場。說真的保利娜演技好楚舜是知道，無論任何國家，老戲骨的演技都不可能差，但黑人貝爾倒讓他有點出乎預料。
楚舜是個喜歡先入為主的貨色，由於他對黑人整體印象不佳，所以全麵否定整個族群。
認真來說，黑人族群中有好人嗎？那肯定有，垃圾堆裏還能翻出塑料瓶子賣錢呢，何況是龐大的人種基數。
但有先入為主的壞影響，楚舜會花時間分辨誰是好的，誰是壞？顯然不會，幹脆一杆子掀翻一船人。
上午隻拍攝了這一場戲，演員和幕後磨合得也不錯，史考指揮著場務開始放飯了。
午餐時間，要說主要演員和群演的夥食待遇肯定是不同的，楚舜捧盒飯吃著，做導演最大的特權是史考會準備他愛吃的菜。
比如今日午飯，燒白和土豆燒雞，把土豆燒爛溶於汁水，然後泡飯沙沙的土豆泥再來一口燒白的芽菜，太下飯了。
楚舜感覺自己可以吃兩碗，他吃得很香，旁邊的弗朗看著就好有胃口，外國明星的主食是羊排，然後還準備了法棍、薯條、奶酪、沙拉這些。
“楚舜導演你吃的是什麽華夏菜？”弗朗好奇詢問。
“嗯——土豆豬肉燉菜。”楚舜想了想燒白不太好翻譯，最終回答：“川味鹹菜燴肋條肉片。”
弗朗點了點頭，想著一會給生活製片說一說，他也可以試試。
有人比弗朗還急，艾梅麗直接找到史考，當然並不是為了食物的事，辣條供應著，小蘿莉很滿意。
“旁邊就是《黑客帝國》的拍攝地，我可以過去看看嗎？瑞亞真是超級酷。”
艾梅麗在上午聽人說黑客帝國是在旁邊取景，中午幾口的吃完飯，她就想要過去看看，主要是想躺在尼奧躺過的腦電波投入椅，然後在推特上發文嘚瑟。
嚴格說艾梅麗不喜歡電影本身劇情，所以她對楚舜拍攝的電影沒什麽感覺，她主要是饞瑞亞的身體，不光是她，她的同學、小姐妹都是很喜歡瑞亞。
“之前還可以，但現在不能過去。”史考回答道：“旁邊也有劇組拍攝。”
“唉……人生為什麽總是不能符合我心意。”艾梅麗歎氣，並且還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史考笑了笑，感覺艾梅麗有點人小鬼大的感覺。
楚舜看到這一幕倒是若有所思，有點像瑪蒂爾達詢問裏昂的話：人生總是那麽痛苦嗎？還是隻有小時候是這樣？
裏昂回答：總是如此。
“如果有機會抽到《這個殺手不太冷》，瑪蒂爾達的角色倒是不用再找。”楚舜心道，低頭繼續刨飯，吃了三碗。
正如同史考所說，在《觸不可及》開機的當天，在旁邊《末日求生2》劇組也過來取景了。
如此火的網絡劇，不拍第二部簡直是天理不容，即使第一部完結時，沒有想過要拍第二部，所以最後一集把狗頭演繹的萬熊給寫死了。
為了救整個艦隊，斷後而死，所以萬熊這角色人氣才這麽高。
然而這有什麽？！第二部隨便找個理由就可以圓上，都得向《英雄本色》係列學習，第一部小馬哥死成灰灰了，轉手第二部小馬哥雙胞胎弟弟長得一模一樣的阿健出來。
還沒完，第三部直接整前傳，講述小馬哥曾經的故事，什麽叫戰略性編劇，這就是！
隔壁《末日求生2》劇組，休息室最敞亮的是狗頭，現在好歹也是個腕。
“我們要不要過去跟楚導打聲招呼？”狗頭問經紀人景哥。
“我覺得暫時不要——”經紀人景哥道：“從我的了解，楚導是個很怕麻煩的人，現在才剛開始拍戲，肯定事情非常多，等幾天我們再去。”
狗頭想了想，的確是這理兒，他與之合作過兩部影片，深刻知道楚舜是有多怕麻煩，思維又聯想到拍攝《讓子彈飛》，明明是新人導演，卻讓劇組三個大腕都認同其執導能力。
“楚導永遠滴神。”狗頭喃喃自語。
經紀人景哥對此不發表意見，他對神不神的不感興趣，隻是感覺要和大導演保持良好的關係。
“公司接下了一個代言，阿瑪尼紅尊係列口紅。”景哥道：“過幾天我們要請假去拍攝廣告。”
狗頭點頭，阿瑪尼一係列的口紅逼格也不低。
在地球，男性代言口紅是木村拓哉興起，在元地星則不知道是什麽發展如此，反正當下口紅都是流量明星來代言。
“有沒有什麽需要演技的劇本，我也想鍛煉演技。”狗頭詢問。
從《末日求生》爆火之後，其實已沒有小成本電影的邀約了。
況且其實隻要認真演，什麽角色不能提升演技？狗頭想鍛煉演技，那也隻是停留在想的階段。
反正如果是演技不好，狗頭就會想“是這部戲不需要演技”，是戲給不了他發揮餘地，並非他的錯。
時不時看網上有人罵他“司馬臉”或“獨白跟屎一樣”，狗頭會想隻有不了解他，以及鍵盤俠才會這樣罵人。
在如此想法之下，狗頭在娛樂圈混了好幾年，演技還並沒有沒畢業時好，小六子這角色，可以說是狗頭的演技巔峰。
劇組的場務敲門，在經紀人開門後，畢恭畢敬的說清楚來意：“苟哥，郭導請你過去討論劇本，有地方需要修改。”
“又要修改劇本？知不知道背台詞有多辛苦。”狗哥沒說話，經紀人景哥率先開口，語氣咄咄逼人。
“呃……這個我也不清楚，編劇和導演都在那邊等著。”場務能知道什麽事，就是個傳話，麵對經紀人發火瑟瑟發抖。
“行了，我馬上過去。”狗頭應下，然後場務是一溜煙跑開。
幾分鍾後，狗頭和經紀人景哥來到靠近拍攝地點的會議廳，房間整體不大隻有三十多平方，安置了投影儀和座椅，裝潢是灰色基調，倒有一點類似自習室。
無論是化妝室還是會議廳，都是李弘英接手後修建，既然要做劇組的生意，配套設施也得弄好，否則劇組也總不能搭個化妝棚出來吧。
“苟老師。”郭導比較客氣的打招呼，他並非《末日求生》的原導演，不知道是利益還是其他原因，反正換成了他這愛奇藝係的導演。
在麵對劇組裏最有人氣的演員，郭導不勢弱才怪。
“情況是這樣的，這第二季的開場戲，我和莊老師討論了很久，還是認為應該刪減一些。”郭導說道，他口中的莊老師也就是編劇，《末日求生》第二部的編劇沒換。
莊編劇也出言道：“第一集四十多分鍾都是主角如何從［廢核人］手上逃走，開始把設定暴露得太多，並且也會為觀眾的理解帶來阻礙，我覺得應該刪減一半的劇情，讓主角快點回到戰艦上。”
“也就是要刪減我們苟蕭的戲份，不行絕對不行。”經紀人景哥立刻拒絕，並且理由也是正當：“劇本一開始就定下來了，怎麽能說改就改，演員記台詞不要時間？如果你們堅持要改，那我隻能跟毛總聊聊。”
郭導和莊編劇臉色難看，他們改動劇本也的確是為了劇好，“廢核人”是第二部新拋出的設定，是在核輻射之下變異的普通人，沒有什麽異能，但卻因為輻射樣貌畸形，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並且每天都承受輻射的折磨，他們非常瘋狂且暴躁，比喪屍恐怖。
“如果莊編劇和導演認為這樣改對劇集更有好處，我沒問題。”狗頭突然開口說。
在場的經紀人景哥、郭導和莊編劇都愣住，因為沒想過苟蕭會同意。
“演員的工作是把劇本演好，而不是懷疑劇本。”這話是楚舜在拍攝《殺死比爾》時，對他說的話，當時狗頭覺得求一把武士刀太扯了，就跑過去建議……
站在楚舜的立場，他把演職人員都當成工具人，所以這話當然沒毛病，而狗頭也明顯被洗腦，對這句話深信不疑。
“我們……”經紀人景哥還想說什麽。
“如果刪除是更好的選擇，是對劇集更好，我聽從安排。”狗頭給經紀人遞了個眼色。
強勢的經紀人會幫明星決定道路，而在強勢的明星前經紀人隻是工具人，狗頭是屬於第三種背景強大，經紀人也不好說什麽。
“那多謝苟老師理解了。”莊編劇不禁道。
“演員職責從來都是演好戲，是楚導告訴我的，我也覺得有道理。”狗頭覺得有必要把楚舜的名字拿出來秀一秀。
莊編劇和郭導演心中不由感歎，這或許就是大導演和普通導演之間的區別。
普通導演是想著拍好戲，而大導演不但能拍好戲，並且還能對演員有深刻影響。
兩個劇組雖說的都在意馬拍攝基地，實際上相隔還是有一段距離，不會相互影響。
中午休息後，繼續開工，效率來說，當然是《觸不可及》劇組更快，但進度卻差不多，因為楚舜這邊有一場戲卡住了。
“哢”
楚舜叫停，剛才這場戲他很不滿意，讓道具組上場，把現場道具全部還原。
第二次拍攝，弗朗和貝爾繼續，當貝爾剛把弗朗抱起來，放在輪椅上，楚舜又再一次喊停。
劇情是德瑞斯第一次照顧菲利普，把菲利普從**抱起來放在輪椅上，但沒有經驗，差點讓菲利普摔了，因為菲利普身體是沒有任何力量的，所以在輪椅上也要係安全帶，否則身體都會東倒西歪。
又連續NG了七八次遍，別說弗朗和貝爾兩人了，連旁邊觀看的艾梅麗、保利娜、露易絲幾人都感受到實質的壓力，還不如聽到導演罵兩句，至少知道什麽地方不對。
艾梅麗這小蘿莉有些呆滯，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父親，父親在此之前，聽到過各種與楚舜合作過的演員，都說是個很好導演巴拉巴拉。
小蘿莉父親真感覺是信了他們的邪，他安慰了艾梅麗兩句。
“保利娜女士，能否看出這場表演什麽地方有問題？”露易絲詢問，她是看不出來，隻有問老戲骨。
“可能是弗朗並不像一個隻有頭部能動的癱瘓者，無論是貝爾在抱時，還是在輪椅上，都有點點使勁。”老戲骨不愧是老戲骨，保利娜基本上是看清了真相。
“有那麽一點，但我感覺弗朗已經很克製，人體一些自然反應也沒辦法克服。”露易絲不由道。
“不，人體自然反應是可以通過長期訓練克服的。”保利娜鄭重的糾正。
還原現場的道具組成員，由於是和楚舜長期合作，基本習慣楚舜的套路，用老梁總結的話是“熬演員”。
以楚舜現在的名氣，肯定是沒有演員會質疑他的話，但每個人演戲總有自己的一套邏輯，所以楚舜要的是工具人，就先用這方法熬一熬。
當然也有劇組的人猜測，是楚舜激發演員潛力的方法，顧酥是最好的例子，自從《甜蜜蜜》後，感覺演技是直線上升，已從小花成為了大花。
當然具體是哪種，劇組成員也不敢確定，因為他們也不敢問，反正從最後成片，演員自己也是服氣的。
“對不起導演，我想請問是什麽地方處理得不恰當？”又NG兩次後弗朗坐不住了，一直NG不說原因的風格他受不了，貝爾也跟在旁邊，兩人都模糊清楚是誰的問題。
楚舜看著弗朗，然後道：“你來看看你剛才的表演。”
播放了其中兩三次，弗朗也認認真真的看著。
手指著屏幕，楚舜問道：“弗朗，你覺得他是全身癱瘓，隻有脖子以上還有一點活動能力的菲利普嗎？”
“他”，是指弗朗剛才的表演。
弗朗仔細看了又看，恍然大悟：“無力感，我知道了是無力感，我下意識的用力，所以顯得沒那麽類似於癱瘓者。”
“導演請給我半小時準備一下。”弗朗了解問題後，就想馬上解決，所以請求三十分鍾。
楚舜自然是同意，他感覺外國人的悟性不夠。
如同保利娜所說，人下意識的反應是可以通過訓練克服，舉一個簡單的例子，許正陽警官曾說過：人躲子彈是自然反應，但他經過專業訓練可以克服下意識反應幫人擋子彈。
弗朗在劇組一旁的空地上，坐在輪椅上，開始把自己想象成一坨爛泥，跟跑來幾公裏，全身無力癱在座椅上類似，但又有區別，艾梅麗在旁邊看得有點呆。
“是位好導演。”保利娜突然出言。
露易絲和艾美麗疑惑的看著這位劇組中年齡最大的演員，目光中都是求解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