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立恩花了整整十分鍾的時間,才終於聯係上了徐有容。

微信電話沒反應,手機短信和微信也不回。最後實在是沒轍了,孫立恩用奪命連環call才和徐有容聯係上。

在聽完了孫立恩的通知後,徐有容非常平靜的問了三個問題,“電話是多少?”“我現在聯係她行不行?”以及“她叫什麽名字?”在得到了回答之後,她幹淨利索的掛掉了電話。孫立恩非常肯定,徐有容心裏絕對不可能像她語氣一樣平靜。這電話掛斷的速度可比平時快太多了。

就連孫立恩自己都有些激動,他在掛掉電話之後冷靜了好一陣子,這才能穩定的用雙手握住方向盤,駕駛著車輛向前安全行駛。

孫立恩對瑞秋的觀感挺不錯。其實就算是換成其他什麽不太熟甚至根本就不認識的人,他也會努力幫幫忙。光是被人陷害以至於被關進精神病院這一點就足夠令人憤怒了,再加上陷害的居然是被害人的父母,以及精神病院的醫生甚至連個基本的診斷和檢查都沒做,就把人關了起來……換成任何一個良知未泯的普通人,都會生氣的要死。

其實更讓孫立恩生氣的,還在於這麽個事兒居然還得去找關係才能搞定。隻不過是把一個健康人從精神病院裏放出來而已,卻還要找到參議員才有可能實現……這種巨大的反差現實讓孫立恩就想去問問微博上的那一群公知,他們平時表揚的那個大洋彼岸的民主燈塔到底是哪個國家——總不至於說的是墨西哥吧?

剛剛開車到了宿舍,孫立恩甚至連車都還沒停穩,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喂?”車裏頓時響起了一陣帶著雲鶴口音的聲音,“孫醫生啊,我是王國南。”

“哦哦,王醫生你好。”孫立恩頓時放下了心,他還真怕是徐有容又來聯係自己——萬一中間出些什麽麻煩,孫立恩自己可是搞不定的。“有事兒?”

“我現在在醫院。”王國南繼續道,“張老師剛剛從急診給我打了電話,他說急診那邊有個病人,你也許會有興趣。”

孫立恩看了一眼車上的時鍾,現在是晚上十點二十分。

“病人的情況很嚴重麽?”剛剛停到位置上的沃爾沃再次動了起來,孫立恩開著車幹淨利索的重新回到了道路上。“我現在就過去。”

“情況還好,目前作為二級病人被留在了搶救室裏。”王醫生很明顯早就預備好了這些問題,“患者入院後發作了一次癲癇,家屬正在趕來的路上。”

“張老師為什麽會覺得我能感興趣呢?”孫立恩小心翼翼的問道,晚上吃飯的時候,張教授才說過孫立恩“嫌棄病情不夠複雜”。而這才一個多小時,張智甫教授就給自己找了個“有趣的病例”……中間的過程實在是讓孫立恩覺得有些細思極恐。

“這個病人被送入院的時候,情緒非常的激動。”王國南在電話那頭解釋道,“他是被警察同誌送來醫院的,患者本人有嚴重的幻覺和被害妄想反應,但是常規毒品快檢都是陰性反應。”

“這種病人應該放到精神衛生中心去吧?”有吸毒後的精神症狀,但是快檢證實沒有吸毒。這倒是個挺有趣的症狀,但比起第四中心醫院,這個病人明顯更適合精衛中心。

“本來是這麽打算的。”王國南道,“不過這個病人堅稱自己沒有精神病,他說之前精衛中心給他開的西酞普蘭才是讓他現在連買菜該給多少錢都算不出來的主要原因。”

這句話的信息量就比較大了。光是孫立恩馬上就能分析出的信息就有三條——患者曾經接受過精衛中心的診斷和治療;西酞普蘭對患者病情沒有幫助或者加重病情;患者本人出現了比較明顯的智力衰退。

“知道了,我馬上就到。”孫立恩掛了電話,腳下的油門踩的更深了些。一個有幻覺、被害妄想和智力衰退的情緒激動的患者,這聽上去像是個單純的精神疾病。但涉及到西酞普蘭之後,情況就有些不太一樣了。

西酞普蘭是一種新型的選擇性五羥色胺再攝取抑製劑,通過抑製五羥色胺再吸收產生抗鬱作用。它本身是一種相對比較安全的、新型抗抑鬱藥物。

精衛中心判斷患者患有抑鬱症,並且開出了相應藥物。但是患者本人對於藥物作用非常不滿……這就很有意思了。西酞普蘭作為強力的五羥色胺再吸收抑製劑,能夠快速提高神經中的五羥色胺水平。從而明顯改善患者的心理狀況——五羥色胺水平較高的人普遍會感覺到放鬆和心情愉悅。幹預這種主導“滿意感”和“滿足感”產生的化學物質,是現代醫學治療抑鬱症的主要手段之一。

治療抑鬱症可能是一個非常緩慢的過程,很多患者可能需要多年服藥,並且配合相應治療才能擊敗抑鬱症。但總體來說,這些藥物的有效率都是很高的——作為一線抗抑鬱藥物,西酞普蘭的治療有效率一般都在86%以上。這個有效率甚至比很多抗生素對抗感染的有效率更高。

但是作為一種精神類藥物,使用西酞普蘭時必須注意不能馬上停藥。否則會造成非常嚴重的戒斷反應。自己覺得完全康複了或者有好轉了就自行停藥,然後症狀突然變得更加嚴重……這種事情在精神科的治療中確實出現的比其他疾病治療更加多一些。

這個患者的問題是由戒斷反應引起的麽?孫立恩有些拿不準主意。就算是停好了車,在寒風中加快腳步往醫院趕的過程裏,孫立恩也在不停的思索著。作為急診內科醫生,他對於精神科的治療方案和手段掌握的並不充分,就算是現在去查詢相關資料,要對患者的情況有一個大概了解也很困難。

隻能先看看情況再說了。在距離走入搶救大廳還差三步的地方,孫立恩下了決心。作為急診醫生,他能做的首先還是穩定住患者的情況再說。不管怎麽樣,至少有狀態欄這個最終手段在,至少不至於對麵前的病人束手無策吧。

……

……

……

“曹誌全,男,44歲。全腦皮層彌散加權成像高信號(12815.28.19)、亞急性癡呆(744.15.32)、全身陣發性肌肉**(420.35.41)。”

孫立恩在搶救室裏看到了被約束帶捆的結結實實的病人。同時也看到了他頭上的三個狀態。

這……看起來不像是精神病。孫立恩馬上做出了判斷,同時心裏也稍微安穩了一點。不是精神疾病,那就意味著至少這個病人的問題出在具體的器官上。這至少給了孫立恩和四院醫生們出手的機會。

張智甫教授站在一旁,朝著孫立恩點了點頭,“孫醫生,這個病人……我覺得你大概會有些興趣。”

孫立恩一邊點頭示意自己確實有些興趣,一邊開始皺著眉頭思索了起來。神經內科方麵的內容他不算太熟,但好歹之前也處理過幾個應該歸神內處理的病人。隻不過……這個曹誌全的情況卻和以前的病人都有些不太一樣。尤其是狀態欄的三條提示,這三條提示總讓孫立恩覺得有點眼熟,好像曾經在哪兒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