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甲溝炎進醫院治療的本來就不算太多——這種問題其實早期可以通過遍布各地的修腳師傅解決。而因為甲溝炎而搞到需要住院的就更少了。像是馮一鳴這種因為甲溝炎要住院,甚至可能有性命之憂的,別說孫立恩了,就連周軍都沒見過幾個。

“他的病情……其實在我看來主要就是運氣不好。”孫立恩和馮一鳴家屬碰麵的時候,他已經處理了二十多個病人。這些患者中,絕大部分都隻是症狀表現的比較著急,所以才來急診掛號的三級和四級病人。有些發燒的,有些肚子疼腹瀉的。在狀態欄和詳細問診的雙重輔助下,孫立恩很快就把他們都送出了醫院。

然後他就迎來了馮一鳴的家屬。

“甲溝炎一般來說不會發展到需要住院的地步,除非患者本身的免疫能力受損或者先天低下。”麵對馮一鳴的父母,孫立恩盡量用比較簡單的語言解釋道,“他是不是以前有什麽先天疾病?”

搶救室那邊給馮一鳴做了傳染病五項,HIV檢測結果是陰性。但孫立恩還是多問了一句,以防檢測出現假陰性的可能。

“他……”馮一鳴的父母對視一眼,然後皺眉道,“他以前倒是經常生病,但是醫院從來沒查出來他有過什麽嚴重的問題。”

以前經常生病,可能意味著先天的免疫能力低下。不過這並不是馬上需要處理的問題,至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扭轉菌血症比提升馮一鳴的免疫能力更重要。

“你們去給他辦住院吧,我給你們開住院單子。”孫立恩想了一會後,決定還是把這個病人交給傳染病科去頭疼。反正麵對各種感染,他們比孫立恩要內行的多。

“這個……會不會很嚴重啊?”馮一鳴的父母接過住院單後有些遲疑的問道,“我們過來的時候聽說……搞不好要截肢的……”

“啊?”孫立恩一愣,然後連忙搖頭道,“好好的腳指頭截了幹啥?隻要感染可控,而且沒有什麽壞死的話,肯定不會截肢的。”

大拇指承擔了人體步行時絕大部分的壓力,如果被截了腳上的大拇指,最好的情況也是這人以後走路都得一瘸一拐。嚴重一點說不定以後就得一直靠拐杖才能走路。所以隻要有的選擇,醫生都不會考慮去截肢一個患者的腳部拇指。

“那就好那就好。”在人們一開始的預期很糟糕的時候,一旦聽聞到的消息比預期要好,他們頓時就會放鬆不少。“那我們現在就去辦住院……謝謝你啊醫生。”

孫立恩莫名其妙的被人感謝了一通,這讓他有些哭笑不得,“你們先去搶救室吧,他應該是在那邊要做治療甲溝炎的拔甲術,正好你們去陪一陪。”

……

……

……

“你今兒可惹出了不小的熱鬧啊。”中午午休的時候,布魯恩出現在了孫立恩的第九診室裏。一個上午過去,孫立恩如有神助似的連著看了四十八個患者。這速度已經和其他的高年資主治甚至副主任醫師差不多了。而布魯恩則是在診斷中心那邊連著抽了一百多人的血,忙到中午才找了個空閑的時間過來看看孫立恩。“WOW,你這胳膊是怎麽了?又有人用刀捅你?”

“自己摔的。”孫立恩不好意思的揚了揚胳膊,“在地麵上磕了一道口子。”他警惕的看了一眼有些躍躍欲試的布魯恩,然後警告道,“我這傷口已經縫好了,沒有你上場的機會了!”

“縫了幾針啊?”布魯恩渾不在意孫立恩的警告,反而一直盯著他的胳膊兩眼發光,“這個傷口怎麽也得縫個十五針以上,傷口才不會留下太難看的疤哦。”他盯著孫立恩警惕的目光笑著問道,“到時候留了一條大疤,你要怎麽跟胡佳解釋啊?”

留疤不可怕,可怕的是胡佳生氣,以及生氣後可能會出現在孫立恩胳膊上的那兩排白生生的貝齒。

“怕了你了……”孫立恩歎了口氣,“我這早上才縫起來……”

“那就更要趕緊重新縫了。”布魯恩站起身來笑道,“再晚一點傷口開始愈合起來了再縫,就得把傷口全部撕開——那個感覺我猜你不想再經曆一次了對吧?”

縫合是一種難以言說的痛。孫立恩這輩子都不想再有第三次了。在他的強烈堅持下,周軍親自給他打了浸潤麻醉,並且在麻醉效果滿意後,布魯恩才有機會拿到持針器和皮針。

“按我的級別,這縫一針下去怎麽不得收你三十塊錢。”布魯恩一邊在孫立恩的胳膊上穿針引線,一邊抱怨著,“你居然還要請科主任來給你當麻醉師?你以為你是誰啊?宋院長?”

布魯恩來四院工作一年多,首先搞清楚的居然是國內的醫院行政級別。從這一點上來說,他倒是比帕斯卡爾博士要機靈的多。

中午之後,急診科的醫生們開始逐漸回流到崗位上。這讓一直神經高度緊張的周軍放鬆了不少——部門裏有了足夠的醫生,科主任自然就不會太緊張。情緒放鬆之下,周軍甚至有了來給孫立恩當麻醉醫生的興致。

反正現在人手充足,不少醫生也幹脆放下了手裏的工作過來圍觀布魯恩的縫合手法。圍觀了大概十分鍾後,眾人無不點頭稱讚——老布縫的這是真用心。

布魯恩用的是連續皮內縫合的手法,而且用的還是最細的0號線。五厘米的傷口,他一共縫了二十五針——其中五針用的還是王醫生為孫立恩應急處理時留下的針孔。

縫合並不是越多針就越好。以布魯恩的能力,在這五厘米裏縫進去半斤線也不算什麽難事兒。但縫合本身是要為“促進傷口愈合”服務的醫療手段。如果達不到這個手段,那就算你能把患者縫成布娃娃也逃不出“庸醫”兩字。

然而……細致的縫針是有代價的,布魯恩縫的慢條斯理,周圍的圍觀群眾看的興高采烈。而孫立恩……他感受到了胳膊上的局麻效力正在消退的變化。

“周主任,周主任!”孫立恩艱難的扭過頭對周軍哀求道,“麻醉過了,您再給我補一下吧……”

周軍眉頭都沒抬,就拒絕了孫立恩的請求,“馬上就完了,忍一忍吧。”

“對啊,很快了。”布魯恩停下了手裏的工作,對孫立恩露出了一個有些“猙獰”的微笑,“還有個六針,馬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