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堂春念念不忘的一箭之仇,宋院長隻用了兩分鍾就解決了不說,還順帶手給二院添了些堵。雖然這並不是宋院長的本意,但能獲得這樣的效果,而且還不用承擔什麽嚴重後果,那自然是好事。不光能轉移一下陳書記對於“非正式醫生參與搶救”的關注,還能順帶要來被二院後者臉皮要走的兩台ECMO,這種雙贏局麵讓宋院長本人心情非常愉悅。

“你去盯著點,人走了之後就趕緊去給人事處打電話。”看著陳書記走了,宋院長壓低聲音對一旁的臧主任道,“把那個美國佬的入職趕緊搞定,這種事情上不能出簍子。”

臧主任歎了口氣,他上網買了五個大羊腰子,今天到貨。原本還準備回去好好準備一番,今天和老婆過過二人世界——孩子送到姥爺家去了,明天就回來。可宋院長這一個指示下來……隻怕自己今天晚上又要在醫院加班。

人過四旬,臧主任感受到了來自生活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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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狀態還行,至少目前看都還算穩定。”搶救室裏,三名患者的情況都還可以。雖然仍然距離“健康”有很遙遠的距離,但至少還不到需要搶救的地步。孫立恩端著咖啡往嘴裏吸溜著,隔著潔淨室的玻璃牆,看著裏麵的三台心肺監護儀數據點了點頭。隻要別惡化的太快,隻要能拖到抗生素開始起效,那就還有的治。

有些肺鼠疫患者的病程進展極快。往往是醫生們剛剛確診鼠疫,病人就不行了。但隻要能熬到治療開始起效,那至少還有希望。

這確確實實是一場和死神的賽跑。

“血氣結果出來了,三個人都有不同程度的酸中毒。”袁平安用餐巾紙擦著嘴,走到孫立恩身旁低聲道,“已經給他們三個都用了碳酸氫鈉,不過周策建議給他們上透析,減輕一下腎髒負擔。”

“這個建議腎內科那邊同意麽?”孫立恩看了看血氣分析報告,確實是代謝性酸中毒沒錯。“上透析會影響抗生素的效果吧?”

“腎內科和藥劑科的藥師討論了一下,他們綜合出了一個方案。”袁平安像多啦A夢一樣,從另一個口袋裏摸出了一張紙,“維持抗生素靜脈滴注的同時上透析。透析結束後,再額外輸注0.74克頭孢匹胺,在保證血藥濃度的同時,也能夠降低酸堿紊亂和血清肌酐(SCr)的水平。”

藥劑科的臨床藥師是個新興職業,起源於美國,目前在國內還算比較稀缺的新興職業。和普通藥房的藥師不同,臨床藥師的工作主要是協助臨床治療的醫生們選擇更適合的藥物。從職業性質上來說,臨床藥師和輸血醫學科、麻醉科的性質一樣。都是輔助臨床醫生工作的重要職位。而四院藥房除了普通的執業藥師以外,目前還有三名臨床藥師。

“明白了。”孫立恩琢磨了一下,對於臨床藥師們給出的建議,孫立恩能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卻搞不懂這個0.74克頭孢匹胺是怎麽算出來的——更不明白0.5克劑量的頭孢匹胺注射液到底要怎麽分裝才能分出0.74克。但專業問題要交給專業人士處理,既然腎內科和藥劑科都覺得沒有問題,那就應該是沒問題的。“那就趕緊開始吧。”

穿著P4防護服的醫生已經從院感醫生換成了腎內科透析室的醫生和護士。看的出來,腎內科的護士們應該是第一次穿P4防護服,那個緊張的表情甚至帶著些視死如歸的意思。而和她們一起抵達搶救室的,還有三台血液透析儀。

“不用緊張。”護士長胡靜正在給這些年輕護士們檢查著裝備,“就和平常的時候一樣,隻不過多穿了兩件衣服而已——那些患者也不是什麽怪物,他們也是需要你們去幫助的普通人。不要緊張,都按照平時的操作流程來就行。”

“別的都還好說。”帶頭的護士有些發愁的摸了摸手上的手套,“可帶著這麽厚的手套,血管摸不出來不說,要是入針的時候沒捏穩針頭……”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疾控中心的醫生忽然在一旁道,“如果你們擔心這個,紮針的工作我們可以做——你們負責在旁邊指揮和操作機器好了,血透機我們是真的不會用。”

控製疾病傳播的最好辦法,就是盡量減少其他人員和患者的接觸。鼠疫是可以通過血液傳播的,萬一這群護士們手上一滑,被含有鼠疫耶爾森菌的針頭紮穿了手套,那就又是一例職業暴露鼠疫。這個風險實在是太大,還不如讓疾控中心的醫生們來操作,反正穿著防護用具采血之類的工作他們也幹過。

“那就讓他們來。”胡靜護士長直接替透析中心的護士們答應了下來,同時她還低聲對麵前的護士道,“小劉,這醫生長的挺俊,有興趣沒有?胡姨幫你打聽打聽?”

突如其來的玩笑打消了劉護士的緊張,她笑著拍了一下胡靜的肩膀,然後拎起了腳邊的醫療包——裏麵裝著透析所需的預包裝管路,“姑娘們,咱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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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搞定了。”潔淨室裏,三台機器依次打開,透析中心的護士們終於鬆了口氣。在疾控中心醫生們的幫助下,她們順利完成了對三人的透析插管和固定,並且開始按照預定程序,對三人進行透析治療。整套透析治療下來,預計需要大約兩小時的時間。

“各位辛苦了。”疾控中心的醫生們見到透析已經開始,隨即客套了一句就開始趕人,“麻煩各位一個個通過氣密門,在氣密門裏等兩分鍾,完成消洗後就可以出去了。”

“機器要有人看守,你們搞不定的。”劉護士指揮著自己手下的小護士們一個個走進了氣密門,然後對疾控中心的醫生道,“我留在這裏就行了——兩個小時後關機了我再出去。”

疾控中心的醫生們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點了點頭,“旁邊有個凳子,你就去那邊坐著吧——剛穿P4防護服,有些人可能會有點些幽閉恐懼症的感覺。如果有什麽不舒服,你就大聲和我們說,無論如何,千萬千萬不要在這裏打開防護服。”

“知道了。”劉護士點了點頭,她看了一眼外麵表情有些擔心的同事們,然後笑著對疾控中心的醫生道,“有什麽不舒服,我就大聲朝你們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