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爾斯的治療情況其實沒什麽值得注意的內容。在進行了血漿置換,並且改用了阿奇黴素進行抗感染治療後,肺炎的問題也逐漸得到了改善,同時溶血狀況也得到了逐步控製。雖然為了保證羅爾斯的腎髒安全,重症醫學科方麵仍然在使用連續腎髒替代治療(CRRT)減輕他的腎髒負擔,但按照現在的情況估計,再過個兩天左右,羅爾斯就可以取掉儀器了。而大約一周後,他就能夠重新回到駐訓場,和自己的戰友同學們一起學習包括“如何開著坦克而不迷路”在內的眾多裝甲兵初級以及中級作戰指揮技巧。

彭楓少將今天並沒有來到醫院看望自己老朋友的孩子,而劉闖這兩天則一直守在醫院裏,隨時給羅爾斯幫忙——幫忙連續拒絕羅爾斯吃烤肉喝粉絲湯或者來一根沾了醬的大蔥卷餅的飲食要求。

羅爾斯其實是個挺不錯的年輕人。哪怕自己家老爹是裝甲兵司令,哪怕自己從小到大都算是衣食無憂,哪怕現在在中國,他們這些外軍學員在生活上會受到一些優待。但他仍然保持著一股子中國軍人獨有的樸實勁——在飲食請求被拒絕之後,部隊傳統的麵條雞蛋病號飯他也吃的挺好。當然,一線野戰裝甲部隊那種和尚廟裏出來的兵,使勁盯著小護士們看也算情有可原。不過羅爾斯愣是能盯的臉上黒皮露出些紅意——考慮到他還有點貧血,這可是真不容易。

除了羅爾斯以外,袁平安前來匯報的還有戰軍的老哥戰浩,以及因為災難性抗磷脂綜合征入院的夏洪遠。

戰浩目前完成了第一輪的螯合治療。尿鉛水平證明,注入到他體內的驅鉛劑正在發揮著作用。而對於戰浩本人來說,最明顯的區別就是他的眼睛可以重新看見東西了。

神經治療本身就是一個不確定性很多的東西,有些人對於營養神經加高壓氧艙的綜合治療基本沒什麽反應,但有些人的疾病卻能夠在這種治療下迅速得到改善。戰浩就是這樣的一個幸運兒,他在經過了三次高壓氧艙治療後,原本看不見東西的眼睛逐漸有了光感。雖然現在隻靠一隻右眼看東西還是有些吃力,但至少他不用擔心自己的眼睛徹底瞎掉。

至於原來在電力係統上的工作嘛……那就不是孫立恩可以擔心的內容了。他能做的就是盡量讓戰浩恢複健康,並且盡早開始接受康複性訓練——他的下肢肌力仍然隻有三級,需要通過一段時間的複健才有可能適應。

而體育老師夏洪遠就沒有那麽幸運了。普外的手術團隊為他的下肢靜脈中植入了濾網以防止下腔靜脈進入肺部,同時血漿置換術和免疫抑製治療也一直在用。但夏洪遠還是出現了兩次DIC。不幸中的萬幸是,兩次DIC都被發現的極早,肝素和激素衝擊治療下,他仍然保持著“一條腿邁進鬼門關”的狀態。

夏洪遠和羅爾斯一樣目前由急診重症監護病房(EICU)收治,第四中心醫院裏並沒有專門設立內科重症監護病房(MICU)。而更巧的是,兩人的治療方案都是由帕斯卡爾博士和血液內科的黎教授討論確定的——在兩位行業大牛的重點關注下,就連孫立恩都沒有什麽能插嘴的地方。

兩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孫立恩和袁平安又討論了兩句關於羅爾斯的治療方案,然後就看到了陰沉著一張臉的顧爸爸。

“醫生,檢驗科那邊說讓我直接過來就可以了。”顧爸爸朝著孫立恩點了點頭,自顧自的拉出凳子坐了下來,孫立恩沒看到顧家豪進入診室,“我……我有點事情想問問您。”

孫立恩朝著袁平安使了個眼色,袁平安朝著孫立恩點了點頭,帶著資料走出了房間——出門的時候還順便把門給帶上了。

“我姐姐……就是家豪的大姑,是做微商的。”沉默了好一陣子後,顧爸爸低聲道,“我上個禮拜和孩子他媽一起出差,就把孩子放在他們家住了幾天。”

孫立恩點了點頭,示意顧爸爸繼續說下去。

“她……她賣的那些產品裏,有好幾種都和減肥有關係。”顧爸爸繼續道,“我剛剛看了看她的朋友圈,朋友圈裏的內容說是……這幾天她給家豪用了一些什麽鬼產品,孩子最近幾天瘦了得有五六公斤。”

“是什麽產品?減肥藥?”孫立恩頓時提高了警惕,一周內瘦五公斤可不是什麽小數目。雖然程雯的病例最後確認和那些可能含有番瀉葉的減肥藥無關,但減肥藥對於未成年人的影響可能是極其巨大的。同樣的藥物,兒童的耐受力可能隻有成人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少。而且一些特殊副作用的藥物,會在兒童身上表現出更嚴重後果——比如喹諾酮類抗生素在發揮抗菌作用的同事,可能會影響到兒童的關節和軟骨發育。而這種副作用的後果從關節畸形到身高停止發育都有報告——而這些副作用都是在成年人身上根本觀察不到的。

“具體的我也不確定,不過按照他們的說法,是什麽量子天然中草藥膠囊……”顧爸爸的嘴裏說出了一連串聽上去就像是三無產品的名詞。

孫立恩考慮了片刻後道,“在沒有這種藥物的明確配方以及含量的情況下,我不好說這種藥肯定和小顧的情況有聯係……但是這種可能絕對是有的。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時間上來看對得上,而且某種藥物導致了顧家豪的精神狀況異常以及心率上升,這種副作用也確實比較常見。

“那我……我回去問問看怎麽回事。”顧爸爸沉重的點了點頭,“如果我拿到了那個藥,那就馬上帶來讓醫生你看一看。”

孫立恩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小顧現在怎麽樣,還是不肯說話?”

顧爸爸歎了口氣,“這孩子平時挺乖的,這兩天跟變了個人似的。”

“他現在至少從生命體征上看是穩定的。”孫立恩點了點頭,快速看了一遍電腦屏幕上的檢驗報告,“血酮有點高,血糖有些低。這都還屬於正常的生理反應。”他看著麵前的顧爸爸道,“從醫生的角度,我建議您可以繼續密切觀察一下孩子的情況,如果有什麽進展,趕緊把他再送過來。”

“那……從其他的角度呢?”顧爸爸很敏銳的察覺到了孫立恩說話裏的另一層意思。

“最好留觀一下。”孫立恩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這樣如果有什麽變化,我們能夠第一時間進行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