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立恩帶著胡佳回到醫院上車,再到載著徐有容和瑞秋一起回到寧湖度假村的這段時間裏,胡佳一直沒說過話。除了紅著臉低頭以外,胡佳安靜的仿佛一個大號洋娃娃,一聲不響。

“你們兩個怎麽都不說話呢?”沉默的車廂裏,瑞秋終於忍不住了。徐有容不愛說話她是知道的,可坐在駕駛座和副駕駛上的那兩個人,平時狗糧像是不要錢似的到處亂撒。怎麽今天就開始保持沉默了?難道是吵架了?這幾天瑞秋過的無比滿足,心情好的簡直快飛起來了。自己心情好,對於別人可能的情緒低落就更加在意,瑞秋心裏暗想,大概兩個人是小情侶拌嘴生氣了,聊一聊或許就可以解開心結呢?

“吵架了?”徐有容對於孫立恩和胡佳之間的異常表現也早有察覺,不過她有些拿不準是不是自己應該出來試圖幹涉一下。要不是因為瑞秋先說話,她可能還會繼續保持沉默。“你們因為什麽吵架的?說來聽聽看吧。”

孫立恩咳嗽了兩下,“沒……沒吵架。”他大概知道胡佳是有些害羞,不過孫立恩也不敢確定自己的判斷是否準確——胡佳那種大大方方的性格,真的會害羞成這樣?孫立恩自己根本不敢確定這一點。所以胡佳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他也不太敢說話。隻能在旁邊陪著胡佳,保持沉默。

“沒吵架?”瑞秋眼前一亮,情侶之間氣氛低沉,然後其中一人還說沒吵架,那肯定就是吵架了嘛!這個套路我熟悉!“真的?”

孫立恩被瑞秋追問的有點懵,“真……真的?”他自己都被問毛了,趁著等紅綠燈的當口,他把頭探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你沒生氣吧?”

胡佳抬起頭,紅著臉看著孫立恩,過了好幾秒後道,“生氣了!”

“誒?”孫立恩大驚失色,“為啥啊?”

“你這個混蛋!”胡佳賞了孫立恩幾記粉拳,打在身上完全不疼,根本讓人想不到這和之前把胡添達成輕微腦震**的是同一雙手,“你前麵這些年都幹什麽去了?這二十多年你都惦記著哪個小狐狸精呢?怎麽現在才來當我男朋友啊?”

孫立恩莫名其妙挨了一頓打,坐在後排的瑞秋則歎了口氣,看樣子是自己搞錯了,這對笨蛋情侶根本沒吵架,他們隻是準備換一種方式撒狗糧,僅此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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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婚了?”來到了寧湖別墅,孫立恩又被老徐同誌拽出去釣魚了,而一群女同誌們則選擇一起坐在客廳裏看著電視聊聊天。等到胡佳紅著臉說出孫立恩今天的表現後,老外瑞秋頓時咧著嘴笑了起來,順便還在鼓掌,“我們的小姑娘長大啦!”

徐母則從胡佳的描述中聽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你父母不太同意?”

“他們啊……”胡佳歎了口氣,“從小到大,我幹什麽他們都要反對。”

胡佳的父母是高級知識分子。而且不是一般的“高級”。胡父胡母都是博士學位,在宋安大學裏工作。而在九十年代上半期就已經讀到博士學位,兩人的專業學識水平自然是極高的——九十年代早期的博士,和現在的博士那基本是兩種學位。但多年象牙塔的生活,也讓兩人在性格上就和一般的父母不太相同。他們對於胡佳的要求非常高,尤其是在和“人生方向”有關的問題上,兩人更是絲毫不允許胡佳有其他想法。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胡佳就應該從小到大都年級第一,二十八歲拿到最少一個博士學位,並且留校開始搞科研或者走行政崗——普通教學都不行。

可問題就出在胡佳小時候身體不算太好,經常有點頭疼腦熱的問題。而胡父胡母兩人那段時間正是學術上忙碌的時候,一年中兩個人得有超過兩百天不在寧遠。胡佳就隻能借住在大姑胡靜家裏。胡靜的性格和喜好,對胡佳的影響其實遠比胡父胡母要來的更多。而且最明顯的影響表現,就體現在了胡佳的“倔強”上。

胡佳其實是一個挺倔強的人。但這份倔強並不是來自於“不服輸”。而是她對於自己的選擇很有信心。胡佳並不覺得,凡事都聽從自己父母的安排才是最好的——她並不想過自己父母那樣的生活。

“反正他們反對也不是一兩次了。”胡佳對於自己父母的不同意似乎已經完全習慣了。自己現在也有工作,基本不需要依靠父母的經濟支持來生活。這就讓她有了很大的自由度。“他們連立恩都沒見過,光聽他是個醫生就不同意。哪有這種道理嘛!”

徐母笑著點了點頭,“他們其實也是怕你被人騙了而已。有女兒的家長基本都這樣,之前不是有個笑話麽?這是在擔心自家的白菜被別家的豬拱了。”她頓了頓笑道,“像我家這種白菜出去拱了別家白菜的畢竟還是少數。”

徐有容臉稍微有點紅,但是也沒敢說什麽其他的話。唯獨瑞秋一臉茫然,“白菜?什麽白菜?”那個傻愣愣的樣子確實像極了一顆白菜。

“你是明天出發?”徐有容為了轉開話題,隻能主動出擊問道,“從這裏直接出發?”

胡佳點了點頭,“我爸媽也要去倫敦——他們要在那邊參加一個學術會議。我們坐同一個航班過去——到時候在機場見就行了。”

徐有容想了想提議道,“要不然幹脆讓孫醫生開著車去接你爸媽吧?正好能見上一麵——說不定見了之後就不會有那麽多不樂意了呢?”

“不可能的啦。”胡佳笑著搖頭道,“哪有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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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你還是開車去接一下小胡的父母比較好。”孫立恩和徐父坐在湖邊釣魚,老頭今天運氣不錯,小鯽魚終於不來騷擾他的魚餌了。隻不過取而代之的,是一條又一條的鯰魚。老頭一邊慢慢從魚嘴上摘著魚鉤,一邊對孫立恩道,“別的都不說,你把人家姑娘拐到手裏這麽長時間,倆人還住一個房間。給未來老丈人丈母娘當回司機也是應該的。”

孫立恩點了點頭,他其實也有這個打算。不過一直都還沒來得及和胡佳說,“我等會和胡佳談一談。”畢竟他現在的車後備箱的空間確實也夠大,用來送人裝行李簡直不要太方便。更何況看到了胡添的態度,孫立恩也覺得自己應該去接觸一下胡佳的父母才行。哪怕人家確實不喜歡自己,但和人家接觸了之後,自己至少能有一個改善印象的方向和機會。

“小胡這次留學得多久?”徐父終於把魚鉤摘了下來,順手把魚扔進魚護後,老頭搓了搓自己下巴上的胡須,“一年?”

“聽她說應該是一年。”孫立恩歎了口氣,一想到接下來一年都見不到胡佳,他就覺得心裏有些空。“以前也不覺得……現在突然想到有一整年都見不到她,突然覺得心裏不太舒服。”

徐父笑了出來,“不舒服就對了。要是這個時候你還覺得無所謂,那我可真的要建議你重新考慮一下還要不要繼續和小胡談朋友。”

“今天晚上吃烤鯰魚。”孫立恩還想繼續說點什麽,徐父卻忽然朝著他擺了擺手,“你回去陪一陪小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