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策來的很快。他一臉驚訝的看著被關在潔淨室內的孫立恩,愣了半天後問了一句“你也偷了小護士的**?”

“啊?”孫立恩一臉懵逼,“啥?”

“哦,沒事了。”周策很鎮定的擺了擺手,“那是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了。”

孫立恩將信將疑的看了看周策,半天後才擰著眉毛問道,“周醫生,我想問一下,這個透析設備……怎麽安裝。”

“透析?”周策想了想搖頭道,“你問這個幹什麽?讓護士們來做不就好了?”

“疑似禽流感。”孫立恩指了指自己身後的病床,也不管周策到底能不能看得見。“院感的防護服三個氣瓶都用了,再充氣得花些時間。患者的情況……不太好。”

“有檢查報告麽?”周策很快理解了現在的情況,也不多說廢話,直接問道,“排尿量有多少?”

“檢查報告還沒出來,入院到現在兩個小時,排尿量大約15毫升。”孫立恩蹲下身子,拿起了掛在床邊的尿袋看了一眼。“入院後到現在,已經給患者補充了超過500毫升**。”

“尿量有些少,但是還得看過報告後才能確認有沒有急性腎損傷。”周策想了想,“我先教你怎麽連接。”

透析機其實經過幾代進化之後已經變得相當容易使用了。和腹膜透析不同,透析機的基本原理是“過濾血液”。從動脈處抽取血液,然後通過超滲膜過濾,再將除去雜質的血液重新輸回靜脈中。而腹膜透析則更多利用了人體自身的結構特征,利用腹膜的半透膜性質,通過注入和抽取透析液來吸附過濾雜質。

雖說DIC本身就是腹膜透析術的適用範圍之一,但使用腹膜透析畢竟需要在腹膜內放置透析管才能使用。而現在的情況下,僅靠孫立恩一個人肯定無法完成這種操作。因此周策根本就沒去考慮腹膜透析,而是直接選擇讓孫立恩學習連接透析儀。

“透析儀使用會附帶這樣一個操作包,裏麵有兩根透明軟管。”周策揚了揚自己捏在手裏的透明包,“打開之後,你會發現裏麵有兩根挺粗的帶針頭的管子,一根帶著藍色標簽,一根帶著紅色標簽。”

孫立恩在房間裏拆開了一個操作包,“然後呢?”

“然後,把機器上所有的通路都擰緊,從紅色端口處注入生理鹽水。”周策扔掉了手上的操作包,一把抓起了一包生理鹽水,像隻大馬猴一樣手舞足蹈的解釋道,“生理鹽水直接用靜脈滴注的管道接是不行的!靜脈滴注的管道不夠粗,要用連接管!”

“好好好,我知道了。”孫立恩示意周策冷靜下來,“我記著呢。”

“哥這是在幫你加深印象。萬一你小子忘了預衝,把氣泡打了進去,那樂子可就大了。”周策嚴肅道,“在我覺得你記住了之前,閉嘴聽講,不要打斷我的思路!”

孫立恩苦笑著應了下來,順便從口袋裏摸出記錄本寫起了筆記。

“咱們院裏的機器要求預衝1000毫升,所以你就老老實實的衝。不要為了省時間減少衝量,一旦有氣泡,那就會出人命。”周策又強調了一遍,這才繼續講解了下去。

“衝管的鹽水會從廢液口排出,你用操作包裏的廢液收集袋收集起來就行。然後,用注射器抽取生理鹽水,先注入到紅色標簽的管子裏。給患者的注射位置消完毒之後,紮下去。記住,這根紅色標簽的管子紮動脈。”

“以紅色標簽管行動脈穿刺術……”孫立恩快速記了幾筆,“然後藍色標簽管穿刺靜脈?”

“聰明!”周策麵無表情的誇獎了孫立恩一句,“這句話是為了表示鼓勵,內容你可以無視掉也沒關係。”

孫立恩苦笑著點了點頭,周策這種一驚一乍偶爾悶騷的性格他還真有些不習慣。

“兩根管都有回血之後,往管裏衝肝素抗凝。”他翻了翻手裏的檢測報告,“一般我們用60~80IU/KG的標準注射低分子肝素,不過既然這個患者已經在做抗凝治療了,那就按照30IU/KG的標準注射。她的體重你自己估計一下。”

“衝管之後,紅色標簽管連接紅色動脈入路,藍色標簽管連接藍色靜脈出路。這種很基本的東西你要是搞錯了那就可以考慮辭職了。”周策擺了擺手,似乎他也覺得這段話很沒必要,“然後透析儀開機,操作的數據一會我會給你。重點是,一開始過濾的時候,超透膜的那根管子,靜脈出路朝上,過濾流量100ml/min。一開始千萬別調太高。”

“等到機器運行超過兩分鍾之後,再把超透膜的那根管子從機器的架子上取下來,改成紅上藍下。等靜脈壺快到四分之三滿的時候關機,並且把過濾流量調整到200ml/min。”周策快速解釋道,“為什麽要這麽操作的具體原理不要問我,我也不清楚。這是機器的說明手冊上要求的。”

孫立恩被這個解釋打的啞口無言,張了半天嘴才點頭道,“知道了……”

“最後,等機器運轉結束了,關機,然後用標簽管上自帶的管夾封閉標簽管。記得隻關動脈。”周策一邊說著,一邊直接截下了小郭送來的血液報告。快速掃了兩眼,繼續道,“關閉動脈標簽管之後,用生理鹽水連接到機器的動脈端上,把機器運轉速率調整到100ml/min,等鹽水將機器內管道衝到沒顏色了就可以關機。再封閉靜脈管。”

這一連串的順序下來,孫立恩聽的有些懵。等全部寫完了之後,孫立恩幹脆把自己記錄的內容重新念了一遍,直到周策點頭認可後這才鬆了口氣。

“DIC患者,接受抗凝治療後又加了透析抗凝,她之後的止血會變得很困難。拔管後上棉塊,用加壓帶捆半個小時吧。”周策結束了緊急培訓,並且朝著孫立恩揚了揚手裏的檢查報告,“血肌酐濃度486μmol/L,這個患者確實需要腎透析。”

“不用這麽麻煩。”周策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我來做就行了。”

孫立恩順著聲音定睛一看,眼睛都瞪圓了。“你怎麽來了?”

“我男朋友都要被隔離了,這種時候我肯定得來啊。”胡佳沒穿白色的護士服,身上還套著自己的衣服。頭發顯得有些亂,看起來似乎剛剛洗過澡的樣子。“你搞了這麽大的事情,就沒想著和我說一聲?要不是徐姐姐給我打電話,我現在還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兒呢。”

胡佳的表情很平靜,但孫立恩似乎覺得自己後腦勺有些麻酥酥的……仿佛是小兔子被老虎盯上之後的本能的恐懼感。

“你進去?”周策倒是沒覺得胡佳的表情有什麽其他含義,他隻側過身子擋在了潔淨室的門前,慢慢的搖了搖頭,“能少一個人暴露就少一份風險。你這麽直愣愣的跑進去,小孫冒的險不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我是護士,協助醫生拯救患者生命是我的工作內容。”胡佳帶上了口罩,抬起頭盯著周策,“麻煩讓一下。”

“胡姐,你冷靜一下。”小郭看著這個場麵,隻覺得自己腿肚子都快抽筋了。他硬著頭皮挪動到潔淨室門前,和周策一起擋住了門。“你現在進去也沒有什麽意義……”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勸說著胡佳不要亂來,可胡佳仍然執著的站在門口,誰說都不好使。搶救室裏的聲音漸漸嘈雜了起來,最後這陣嘈雜引來了劉堂春的注意。

老劉同誌得知情況後急匆匆趕回了搶救室,但開了門之後卻忽然冷靜了下來。老頭背著手,抖著腿,一副離退休老幹部飯後遛彎的輕鬆自得模樣。慢慢晃悠到胡佳身後,他才說了話。但卻不是對著胡佳的。

“你看看。”劉堂春衝著孫立恩呲牙咧嘴的笑著,“給自己惹麻煩了吧?”

孫立恩都快哭了,“劉老師,您不忙幫也別來添亂啊……”他衝著胡佳擺擺手,強調道“我真的沒事兒!”

“好好的醫生不做,非要去學鄭國有那個老貨的樣子。”劉堂春嘿嘿笑著,說話的聲音稍微大了點,“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找女朋友別著急,最好別找咱們院裏的小護士。一脈相承這個詞兒你知道吧?肖麗蓉手下的這幫徒子徒孫,那可個頂個的都是好手!讓你蹲陽台你就得蹲陽台,讓你站著吃飯你就得站著吃飯。”

周策眨了眨眼睛,忽然明白了劉堂春想幹什麽,於是跟著附和道,“那是!我們主任的老婆在小學教語文,那才叫溫柔賢惠呢。”

“你們……什麽意思?”外表平靜但內心裏早就快急瘋了的胡佳馬上就上了當,“護士怎麽了?”

周策和劉堂春互相一交換眼神,繼續開始說起了護士的壞話。內容豐富多彩,主要通過鄭國有的悲慘生活經曆,和“娶了女老師”之後生活非常圓滿的腎內科主任進行比較。從而達到“抨擊孫立恩擇偶不慎”的目的。

這兩人正在拚命的吸引火力,隻是旁邊站著的護士們臉上表情都有些不好看。雖然她們也知道劉主任和周醫生沒有惡意,但這種場景下,大家總是免不了被流彈誤傷到一下兩下。

郭宇來站在原地,眨巴著眼睛,卻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站在哪一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