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市舶司使的秦大人, 也知道了這個消息,不過與他那還不知發生了什麽的二兒子相比, 他知道的就更多了。

畢竟籌措出海一事, 跟他所處的職位總是息息相關的,到時免不了會帶上一些通曉海商海事的官員隨行,還需要了解海上航行注意的各類事項, 包括招募一些經驗豐富的船員工匠。

因此他雖然不清楚為什麽陛下和諸位大人突然要準備出海,也沒有親眼見過那副神奇的地圖, 但是他總是對這件事情有點了解的,也猜到了幾分太子的意思。

或許正是因為自己這個兒子運氣就是這麽好, 東西意外得了國師看重, 不知怎麽得又讓陛下興起了對海外的好奇之心,才會有今日的獎賞。

不過這事他也懶得和兒子細細說明, 不然的話, 這小子的尾巴可真的要翹到天上去了,而且知道這消息之後, 說不定還會央求他讓自己也參與進去, 也想在其中混個名額進去。

他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估計還真有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自己平日裏雖然總是責罵他,但對這個小兒子不是不寵愛的。

要真是讓他也興起了隨行出海的心思, 不說妻子會擔心, 就連家裏的老太太, 也要心疼死這個寶貝孫子了。

如今他還是能瞞就瞞,這段時間裏得把這小子好好拘在家裏, 讓他靜靜心, 不要成日裏想著跑出家去。

秦杭也不知道他父親想了這麽許多, 不過見父親最近這段時日開始忙碌起來,心中自然也有了一些猜測,但反正不是他勞累,他也不管那麽多了。

經此一遭之後,他就更理直氣壯地同那些來往四處航行的海商番人們交談了,其他人還真管不住這少爺,也隻能任著他去。

家中女眷本也想勸告一兩句,但是也知道老爺這次確實是因為兒子得了什麽實惠,他又得了兩份賞,因此也不再像以往那樣,對兒子到處亂跑感到擔憂了。

或許這就是他的運道呢。

海商番人們這段時間也感受到了,似乎自己的東西受到了很多人的關注,不再像是以前那樣,還需要自己拿著東西上門拉東扯西求個臉熟,混個人情了。

他們雖然對這其中緣由並不太清楚,但是誰都知道要好好把握這個時機,若是征得了其中哪位貴人的看重,以後自己來往行商就更方便了。

一些跟隨船隊前來的番僧也很高興,隻以為是自己的教義打動了此地的官員們,一個個都欣喜不已。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覺了,這些人似乎依然對自己的教派不太感興趣,反倒是對船隊帶來的各種東西感到好奇。

不過這也不打緊,隻要他們能有機會接觸這些人,日後自然有機會將教義傳播到每一處去的。

其他曾接觸過這些外來教派的人,對此自然是嗤之以鼻的,他們國中可不缺各種教派,神靈信仰也不少,再者說,如今哪一位神靈,能比得上如今京城裏那位國師呢?

其他人說的都是些死後轉生,那都是來世的事情了,這種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準呢?

可是國師如今給出的好處卻是實打實的。很多人家中已經領了之前朝廷發下來的糧種,並且按照了勸農官的宣傳,用了最好的法子,費了最大的氣力照料著。

如今雖然還不到收獲的季節,但是看著田地裏已經結出了不少穗,顆粒飽滿的樣子,他們也對這一季的收獲自信極了,仿佛麵前就能看見未來糧倉滿載,吃飽穿暖的日子了。

而且,此前從西昌國得來的那些棉花,在農署裏麵那些農官的培育之下,如今他們已經試驗出了較為合適的種植條件。

由於它需要在光照水源充足,熱量豐富的地方才能有好的收成,孟朝境內也不過隻有幾處地方適宜種植。

因此,太子雖然有點失望,但還是下令讓這些條件適宜的府道,盡量開辟出一些適合的耕地出來。

由於隻是初次種植,並不會占用許多耕地,隻用了一小部分,以做先行嚐試。

畢竟農戶們都是以田為生,每年就指望著地裏的糧食收成,突然讓他們全部種植一樣東西,那也是極為不合理的,誰知道這東西能不能種得出來?有沒有個好收成呢?就算有,種出來又能不能賣出去呢?

但是,等這一回種出來由官府收上去之後,他們嚐到了甜頭,自然願意主動種植這些東西。

除此以外,一些家中不缺田地銀錢的富人們知道這消息之後,也是聞風而動,主動求取了許多棉花種子,對他們來說這件事情總是不虧的。

就算這一回沒能種出什麽來,也不過虧了些糧食罷了,還能在大人麵前討個好露個臉,說不準還能讓更上麵的大人們知道自己的名字,如此豈不是兩相抵消。

而且這東西得了朝廷看中,想必也不會出什麽大問題,要真是個好東西,那他們先人一步得了這東西,自然也能想辦法賺錢來的。

畢竟對於他們這樣的商人來說,聞風而動,那是正常的操作。很多巨賈正是因為消息靈通,頭腦靈活,走在大多數人的前頭,才能賺得盆滿缽滿。

他們要是沒有這樣搏一搏的心思,也不過隻能守著如今的家財,做個守成之人罷了。

……

陳老爺也得知了這個消息,他們陳家生意做得極廣,在這些地方自然也是有產業田地的,因而他們家也專門分出了一大片田地,用來種植棉花。

他們家涉及的行當也不少,布料酒樓,當鋪銀樓都有,不過因為女兒所研製出來的那些織機的緣故,陳家的產業開始逐漸偏重於紡織布匹。

這些日子裏來,陳家開辦了不少織房織室,效率提升了不少,可供應的布料也增加了許多。

在陳安如的推動下,陳家還招收了不少織娘女戶。這東西他們占了個先,但也因為仿製難度不算大,因此他們陳家後來也就大大方方的將織機擺在店裏,直接售賣了。

南邊的紡織行業好似一下子就擴張了許多,很多商人都明白,這種新式的織機出現勢必是會代替原有的東西,因而他們也相當迅速的買下了那些新式織機。

雖然如此,但是陳家這段日子以來開始擴張產業,手筆極大地開辦了許多織室,又因為在京城這段時間以來,因國師的緣故,同一些達官貴人有了來往,得了許多訂單,招收了許多新的織娘,儼然是南邊布業的新貴了。

他的產業也得到了國師的認可,以及一部分資金支持。

陳老爺一向是個極會看人臉色,察言觀色的人,自認為想明白薑虞的意思之後,便在南邊很多地方都辦了織室,並且在城中貼了招工告示,收了許多極擅紡織的織戶。

這些人很多原本都是隻在家中紡織,做些料子補貼生計罷了,然而這種新式織機的出現,提高效率的同時也降低了成本,這使得市麵上很多布料的價格都低了不少。

有一些家中貧寒的人買不起新式織機,便隻能接受這價格了,另一些家中境況還好的,就順勢再買一台新的。

原本他們也隻能接受這事實,但是陳家布莊這段日子以來,極為闊綽地開辦了許多織室,招收女工,工錢也不低,這讓這些人都有些心動。

很多家境實在貧寒,如今做出來的布料又賣不上什麽好價格的人,見到這消息,便很快打定了主意,要去布莊上做活。

這樣的家庭可不講究什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人都要餓死了,那還能管那麽多呢。

而且這都是在裏邊做事的,也算不得拋頭露麵,織室裏做事的大多也都是女人們,環境倒也算讓他們安心。

反倒是一些家境還算過得去的人家,對此心生猶豫,很多年紀較長的人是不大願意去的,畢竟她們還有家庭需要照料,地裏的莊稼或是蔬菜,都需要她看顧著,一家老小也離不得她。

不過他們也看著眼紅,在知道還能把年紀小些的女孩送去當學徒,並且不收銀子,等到對應的師傅認可她的能力可以獨自做事之後,便需要留在布莊工作五年,這五年時間自然是算工錢的,但是工錢的的三成是要歸布莊的。

這樣大的便宜他們自然是要占的,畢竟以往他們要尋人教授這些東西,可是還要向師傅交銀子的,如今有了這樣不要錢的,他們自然是忙不迭的把家中女孩兒塞過去了。

反正當女孩學成之後,做事的那幾年依然有工錢能拿回來的,如此對他們來說一點也不虧。

不過這也是那些對女孩還不錯,家境還算過得去的人家才做的事,更多極為貧寒的人家是不願意將家中可以做事的女孩送過去的。

這幾年時間她留在家裏還能忙前忙後,幫上許多忙,等時間差不多了,也就可以嫁出去了,何必要費那麽三五年的時間,將她送去培養做織娘呢?

這些人目光並不長遠,隻能看到眼下少了一個勞動力,自然是不肯放手的。

這樣的做法自然是薑虞提出來的,他在知道陳老爺做布料生意做的風生水起的時候,便興起了這個念頭。

她自己也拿出了一些金銀,用作支持,畢竟若是真的由一個商人來做這些事的話,那很多對於他來說其實都是虧本又吃力不討好的。

而且她如今實在是不缺這些身外之物,還不如將它們都拿出去做點別的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