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的消息傳播得極快, 沒過多久,很多人便聽說了國師府裏辟了一處園子, 而後國師不過是隨意一揮手, 原本空無一物的院子,便瞬間長滿了各種果實枝藤。

而且裏麵不僅有尋常可以見到的那些果子,甚至還有些常人從未見過的水果, 即便細細描述出來,也沒有人能識得那些。

因此, 便有很多人暗自心想著,或許這是國師從天上帶下來的東西呢, 不然的話, 照那些下人所說,怎麽味道都比尋常要好得多?說不定就是沾染了幾分仙氣的呢。

因此, 便有很多人想找關係, 嚐一嚐這仙果,隻可惜的是, 許多得了賞賜的家夥, 要不就是自個兒吃掉了,要不就是專門留了回家奉給長輩了。即便有人出了高價,也很少有人願意將那果子賣出來。

畢竟他們也不是什麽糊塗人,這樣寶貴的東西, 自然是要留給自家的, 哪能便宜了外人。

不過話雖如此, 還是有一小部分人家中並無依仗,也不敢隨意得罪了那些貴人, 也有些或許是想巴結他們, 便順勢將自己僥幸得來的果子賣了出去。

反正他們這樣的人, 吃了這樣寶貴的東西,也是浪費了,還不如賣了出去,起碼也能得到些錢財補償,或許還能搭上幾個貴人。

宮中自然也有耳聞,不過,前兩日,國師府那邊便派了人,送了各式水果來。

宣文帝和太子自然也已經嚐到了其他人口中的仙果,見到那些稀奇的水果之時,他們也是頗為訝異,畢竟他們已見識過了各地獻上來的奇珍異果,憑他們的見識,也是不曾見過其中的幾樣水果的。

因此宣文帝暗自想著,或許真如旁人所說,這真是國師從上邊帶下來的不凡之物呢,不過。怎麽就隨意將這些東西都賞賜給了下人呢,如此實在是有些可惜了。

太子卻並不這麽想,他覺得這些水果雖說來曆奇妙了些,但是應當不是什麽被吹得天花亂墜,可以延年益壽的仙果。

就算真是天上帶下來的,種在凡地裏,或許也會失了妙用。

不過,這味道倒是著實不錯,十分清甜,各有滋味,即便是普通的林檎,也比如今的味道好得多。

再一見宣文帝嚐過之後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連他也不由得暗道,或許這些果子即便沒有那些誇張的功效,或許也有那麽一兩分益處吧。

宣文帝倒是深信不疑,隻覺得自己吃下去之後,一下子身心舒暢了許多,見到剩餘的那些水果之後,看上去還有些不舍。

畢竟這是國師主動送來的,要是吃沒了,他們也不好真的上門前去討要,那也太沒臉了些。

因此,他隻將剩下的那些,分了些給貴妃和三皇子、四皇子,其餘的則是令人好生保存,放進冰窖子裏去了。

薑虞也沒料到,不過是自己一時嘴饞,才種下了那些水果,竟惹得那麽多人口口相傳,以為自己園子裏種的真是天上的仙果了。

她聽到外邊的消息,倒是笑了笑,同旁人解釋了兩句,這些不過是比尋常水果好吃些 ,並無什麽特別之處。

至於別人信不信,那也是他們的事了,反正她將這些水果送去了一些給皇帝,其餘人可沒有資格,也沒有膽子敢上門求取,如此倒也省事清淨些。

……

太子這些日子忙的事也終於快要結束了,前麵幾番鄉試會試已經結束,如今最要緊的殿試,前幾日也已落下帷幕。

宣文帝正在殿中,翻閱著此次殿試考官們經過一番篩選,最後選出來的十份文章。

前三甲人數眾多,一般而言,皇帝隻會在這十份卷子裏,選出一甲三人出來。

通常來說,若是無甚大問題,皇帝其實是不會隨意調換一甲順序的,看上兩眼就會同意考官們原本定好的次序,如此發榜下去。

不過也有些人運道好,得了皇帝青眼,記得他的名字對這人印象不錯,又見他文章做得比別人也不差,或許就會提一提他的名字。

也有些人原本該是十拿九穩的,卻沒料到就因為自己的長相問題,即使才華再如何出眾,還是被立時降了自己的名次,這樣的人雖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宣文帝看了看前十名的卷子,見這些確實都是才華出眾,文才不錯的人,心裏也頗為滿意,畢竟這些人將來都是要為他做事的,他自然樂意看到更多的有才之人。

他伸出手指著一張卷子點了點,“這嚴斐,是嚴華明之子?”

這話倒不是在問旁人,倒像是在自言自語,畢竟他對於被自己任命的那個通判還是有些印象的,隻是這人實在是命不好,原本他還想著過兩年這人做得好了,他便將其調回京中。

卻沒想到,竟被那個狼子野心的段禮康設計害死了。

想到這裏,他又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個二兒子,一時間,原本還有些喜悅的臉上一下子就難看了幾分。

雖然心中聯想起之前的事來,有些不虞,但是宣文帝還是將自己的心緒強壓了下去。

哎,畢竟那嚴華明還是一片忠心的,想著要上報此事才會遭了毒手,雖說他事後自然是給了對方諡號,還賜了不少賞賜,但嚴家終歸還是少了個頂家立戶的男子。

因此,宣文帝看著嚴斐十分工整,言之有物的卷子,也不免生出了幾分愛才之心。

因此他比較了一番他與另一人的卷子之後,宣文帝最終還是開口,“便定嚴斐為狀元,成清和為榜眼吧。”

原本考官們定好的次序是,成清和為狀元,嚴斐屈居他之下,但是若真是要細究二人誰人更出色的話,其實也分不出個所以然來,畢竟二人的卷子平分秋色,看上去都差不多。

隻不過最終,考官們還是認為,成清和畢竟年紀更長些,閱曆更深,更為穩重,應當比嚴斐更加適合,才最終定下了這個名次。

因而見到皇帝調換了二人的順序之後,這些人也沒有什麽異議,反正這二人文采都不錯,端看誰更得聖心罷了。

因而考官們便順勢開口讚同,對嚴斐的卷子也開始大肆誇讚起來,誇得宣文帝也不由得高興起來,心中不由得頗為滿意。

一旁的兩名主考官則是極有默契地相視一笑,他們做官這麽多年,自然是極會揣摩上心的,自然也能猜到,皇帝見到嚴斐的卷子,雖然會想起那位大皇子,但是又會想到畢竟嚴斐的父親是因為忠君,想要上京稟報,才會遭了難。

因此,皇帝想到此處,自然也會多了幾分愛護之心,好提拔他一番。

若是他們直接便讓嚴斐做了狀元,那宣文帝豈不是沒了發揮之處,也不好展示自己的仁德以及愛才惜才之心了嗎?

如今這樣正好,前兩名的水準不相上下,皇帝此番提拔了嚴斐,如此既滿足了對方體恤下臣,心裏依舊關懷著忠臣之子的心情。

嚴斐也得了好處,想必知道這消息之後,也會對皇帝感恩戴德,好謝對方的愛護看重之情,如此,豈不是兩全其美?

……

傳臚大典結束之後,嚴斐已經見過皇帝以及眾大臣,好一番打馬遊街了。

一路上,倒有不少年輕姑娘,在兩邊的酒樓上悄悄看著坐在前邊,騎著高頭大馬的幾人,一時還有些羞紅了臉。

周圍的人都暗自竊語著,這回的狀元郎,倒著實是個風姿俊朗的神仙人物,不愧是狀元郎。

榜眼年紀稍大了些,不過也還算壯年,看上去清瘦,模樣倒也不錯,反倒是探花郎,居然是個五十來歲的,這倒讓眾人驚了一驚,怎麽這一回,倒是越年輕的才子,成績越不錯,看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因此,原本眾人就對狀元郎更為好奇,如今見得他又是這般好顏色,自然吸引去了大部分人的目光,被砸到的花也不少,各類絹花配飾全都朝他扔去了。

嚴斐也保持著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看上去實在是個標致人,身姿端正,豐神俊朗,引得無數家小姐羞澀地問起家人,對方如今可有婚配了。

如此遊街一圈之後回到家中,在送走了一波接一波前來道賀的人之後,嚴斐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看見母親雖然病情還未大好,但臉色已經紅潤了幾分的模樣,他也不由得露出笑意來。

“娘,您就好生養著吧,家中之事叔母他們也會幫忙的,您別太費心神了。”

母親之前知道父親去世以及妹妹失蹤的消息之後,就一直纏綿病榻,病情也不見好轉。

還是知道了妹妹的消息,精神才好了幾分,後來又上京隨他居住在一起,在知道那段禮康被抓,判刑之後的好消息之後,母親也開心了起來。

如今自己狀元及第之後,母親更是喜悅不已,臉上的病氣也少了許多,看上去比以往精神了許多。

嚴母卻是拍了拍他,溫柔地笑了笑,“這麽重要的事,哪能都交給別人呢,我是你親娘,這些事情自然是要親力親為的。”

見母親實在是高興極了,他一時也說服不了對方,嚴斐隻好應下,吩咐著下人,讓他們不要讓母親太過勞累。

一轉身,嚴斐便見到妹妹穿著一身新衣裳,看上去像是個畫裏麵的金童玉女一般,朝著他撲了過來。

他順勢接住了對方,下一刻便見對方開口道,“哥哥,你真厲害,以後我是不是要叫你狀元哥哥了。”

嚴斐點了點她的額頭,“你這個促狹鬼,來打趣我來了?”

“嘻嘻,哥哥,這是我送你的禮物,恭祝你當了狀元。”茵茵將手裏的一個小荷包拿了出來,送到了他手上。

這個荷包看上去針腳有些歪歪扭扭,但是還是能看出來,上邊繡的是竹蘭,裏麵還裝著一枚青玉,正是嚴斐喜歡的樣式。

“這荷包可是茵茵做得最好的一個了,娘現在手裏都沒有呢。”

她嘟嘟囔囔地數著自己花了多少時間做的這個荷包,並沒有多說裏邊的青玉還是她特意用自己攢下來的錢買的。

畢竟對於她來說,買這青玉倒是不花什麽時間,反倒是這荷包,可是花了她好多心力,廢了好幾十個才做出來的呢,可珍貴了。

嚴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將這荷包戴在了自己身上,“好吧,多謝茵茵花了這麽多功夫做的荷包了,哥哥會一直戴著的。”

他看著如今溫柔含笑的母親,以及撒嬌賣乖的妹妹,心裏也不由得安心了幾分。

還好,她們還陪在自己身邊,若是父親走後,連她們也沒了,那自己恐怕真的不知該變成什麽模樣了,哪能安心下來科舉,考到狀元之位呢?

作者有話說:

林檎,指蘋果。

日語裏麵的蘋果(りんご),寫漢字的話用的也是林檎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