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被他握著手帶到他身下, 喬姝才知道他說的“天賦異稟”是什麽意思。

喬姝眼睫顫了顫,耳後根都紅了,結結巴巴吐出一連串罵人的詞。

她不大會講髒話, 來來回回不過那幾句, 江知野都學會了,悶聲哼笑:“真以為你男朋友是什麽正人君子?”

他說:“你剛剛那個聲音, 我很難沒反應吧?”

他低睨著她,眉梢揚起, 麵上仍是清冽寡情的樣子, 眸光瑞黑清亮, 講這種話,也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喬姝就覺得現在的江知野, 特別像她最初遇見他時的樣子。

這些天,他總將自己包裹在“江總”之下,也隻有很偶爾的時候,才能露出幾分當年的模樣。

喬姝轉過臉,不知道說什麽,被他扣在掌心裏的手卻動了動, 不自知的勾人:“那我……幫幫你?”

頭頂落下一道冷峭的笑, 江知野審視似地,沉聲問:“怎麽幫?”

喬姝從沙發上坐起來,仰臉看著他, 伸手去解他衣扣。

她抻開細白手腕,溫熱指腹搭在他皮帶扣上, 骨節蹭起他上衣的衣擺, 又刮在他皮膚上。

江知野眉骨壓低, 低喘了聲, 抬起她下頜,眼神裏有股風雨欲來的沉靜,嗓音壓得更低:“跟誰學的?”

“沒學。”虛軟的語氣。

江知野抬起一邊手腕,按住她躁動的那雙手,抬睫,懶散地笑:“你也天賦異稟是吧?”

喬姝現在聽不得天賦異稟這個詞,身子往前傾了點兒,溫熱的呼吸掃他身上。

江知野喉結不自覺地滾了下,視線裏,喬姝仰臉看了他一眼,有幾分羞恥地咬住唇,嘟囔:“你別……亂講話。”

“我說什麽了?”江知野低著眼,手指穿進她頭發裏,按著她後腦勺,靜視她片刻,才攫住她後頸骨,將人提起來,低頭,咬住她下唇。

另隻手將人撈起,按在懷裏,懲罰似地在她衣服裏捏了下,語氣聽起來有幾分怨念。

“你仗著我不能動你,故意惹我是吧?”

他一放鬆下來,就很喜歡講這種反問句,凶巴巴的,吊兒郎當的語氣,聽不出幾分認真,但又莫名令人覺得很親昵。

喬姝翻過身,下巴搭在他腿根上,抬起眼,舔了一下自己發幹的嘴唇,說:“我說要幫你,是你自己不願意的。”

江知野眼神徹底沉下來,青筋蜿蜒的一隻大手捏住她下頜,另隻手箍起她的腰,將她往上抱了抱,手掌不輕不重在她身後拍了一巴掌。

喬姝耳朵一顫,睜大眼睛看向他。

男人繼續捏著她下巴,低頭在她唇上重重咬了一口,才說:“不用你幫。”

無奈又喟歎的語氣。

言畢,抱起她,一直抱到臥室裏,撈起一條被子將她嚴嚴實實裹在裏麵,才警告般道:“你老實點,再招我,我就不做人了。”

他俯身,關掉了臥室裏的大燈,隻給喬姝留了一盞小夜燈,轉身往外走。

喬姝在被子裏轉過身,露出一顆腦袋,絲毫不知危險為何物地問他:“為什麽不用我幫?”

她常露出這種不自知的天真之態,撩人於無形中。

江知野倚門站著,像是被她氣笑。

“喬姝。”他偏頭看她,“你就知道我舍不得弄你,無法無天了是吧?”

“……”

一直到快淩晨,江知野才重新回到臥室裏。

房間裏燈光昏暗,喬姝已經睡著了。

她側對著門的方向躺著,手裏還握著他的手機,江知野不動聲色將手機從她手裏拿出來,屏幕一亮,還停留在她睡前瀏覽的頁麵上。

【主樓:有沒有人覺得,那個人穿西裝的時候特別S?】

底下的跟帖五花八門的,江知野隻看兩眼就眉頭皺起來。

再往底刷,發現喬姝拿著他的賬號,竟然回了帖:別想了,他一點也不S,溫柔溫柔的,你喊一句疼他立馬就停了。

不知道回這個帖的時候她還是不是清醒的,因為江知野看了一下,她隻回了這一個帖。

還好這個論壇他從沒看過,因此賬號id還是原始係統給他配的,就一串亂碼,根本看不出來本尊是誰。

江知野抬手揉揉眉骨,看到消息那一欄跳進來很多新私信,因為她這句話發得實在太曖昧,很了解江知野的模樣。

因此,公司裏那群人一半覺得她在演,另一半則在追問她是不是老板娘。

江知野懶散地靠在床頭,拿著手機隨便翻了翻,給某個猜測她是老板娘的回複點了個讚,才退回去,將手機扔床頭櫃上,掀開被角躺進去。

長臂一撈,將喬姝抱進自己的懷裏。

一夜無夢。

喬姝第二天醒來,才知道,人在困極的時候,竟然會做出和喝醉時差不多的渾事。

她對著Alice發來的那兩個截圖看了半天,回帖她還是有點印象的,當時看到大家說江知野S,她就想起方才她“死纏爛打”要幫他,卻被他直接抱進臥室裏,說不舍得弄她時的模樣,就覺得這些人看人不準,忍不住回了那麽一句。

回完她就睡著了,完全是衝動之下的產物。

但那個讚是她什麽時候點的?

她整個人仍賴在**,江知野正在外麵做早餐,喬姝透過門縫看了他一眼,有些心虛地找了一下刪帖功能。

突然發現除非管理員來操作,否則帖子是刪不掉的。

Alice在手機那頭安慰了她一會兒,說沒關係反正你也沒說啥,就讓他們瞎猜猜吧,影響不大。

喬姝也隻能如此安慰自己。

頓了兩秒,Alice又問:“所以,BOSS真的那麽溫柔嗎?很難想象這個人溫柔的樣子,你具體說說唄?”

“……”喬姝赤著臉沉默片刻,決定暫時不理這個人了。

.

十一月中旬,喬姝的工作室終於招夠人了,雖然規模不大,但一些基本的工作人員也算配齊。

原本江知野是想直接將她的工作室掛靠在殊野旗下的,但想到若是那樣的話,世人恐怕要全然否定掉她這些年的努力,而簡單地將她的成功歸功於是他的照拂。

於是隻好作罷。

但工作室的選址是江知野幫她拿下的,梁渠也被他派過去給喬姝那邊幫忙。

公司成立以來,梁渠便一直待在江知野身邊,這會兒突然離開,公司裏一些消息比較靈通的人也都得了一點消息。

說梁渠被江知野派去給他女朋友幫忙去了。

女朋友是做什麽的?怎麽還需要梁渠這樣的高級特助去幫忙?

大家被各類霸總小說荼毒多年,第一反應就覺得江知野也太大材小用,一個小姑娘的生活起居,哪裏需要梁渠這樣的人去料理?

後來,估計是梁渠自己都看不下去這些謠言了,再次在論壇裏辟謠:是去老板娘公司幫忙,不是生活助理!!

那兩個感歎號昭示著他的無語。

然後,大家又猜老板娘估計是與江知野門當戶對的某個家族裏的大小姐,可任他們列舉了好幾個有可能的人,最後都發現對不上號。

直到有一天晚上,一個人弱弱地發了個貼,說:那個人,有沒有可能是喬姝?

一石頭驚起萬層浪。

發這個帖子的樓主被大家罵慘了。

因為大家懷疑她臆想症發作,腦子不太好。

這個帖子發出的那天早上,喬姝正和江知野一起準備去西山露營。

之前她預約的露營基地,中間被各種事情耽擱,一直沒去成。

喬姝本來都打算取消了,某天江知野醒來,看到喬姝正在和基地那邊溝通取消活動的事情。

他聽了兩耳,側身過去抱住她,問她在幹什麽。

喬姝就說之前追你的時候打算約你一起去露營,但最近年尾太忙了,我就想著要不取消算了。

男人不知是不是被那句“我追你”取悅到了,低沉的笑聲**進她耳廓裏,他順勢咬住她一邊耳骨,問她:“你這幾天很忙?”

“還好。”喬姝說,“你不是忙?”

“我也還好。”

他說著還好,但接下來卻晝夜不分地工作了好幾日,才終於騰出兩天時間,帶著喬姝一起去西山。

臨去之前,江知野想到之前某個品牌方給他送了些露營禮包,就回去拿了一下。

周末的殊野大樓沒什麽人,喬姝嫌等在車裏無聊,便也跟著一起去了。

她穿一身灰格子大衣,與江知野身上那一套是情侶裝。

臨出門時,她還強製性地往江知野頭上戴了一頂絨線帽,男人鼻梁高挺,眉眼清雋,戴上這樣的絨線帽,違和中又有幾分恰到好處的可愛。

拿完禮包,兩人一起往外走,喬姝倒著走路,一隻手牽著江知野的手,另隻手拿著手機,給江知野念露營項目。

這個季節,也不知道去露營的人怎麽那麽多,很多東西都要提前預約,且名額有限。

正念得專心,倏地,江知野手上一用力,將喬姝扯進自己的懷裏。

喬姝還以為是因為身後有東西,他怕她撞到,正要講話,忽然聽見身後兩道明顯發緊的女聲結結巴巴道:“江、江總!”

江知野垂睫,扶著喬姝站穩,不冷不淡地輕嗯了聲。

喬姝微微一愣,瞬間整個後背都繃緊。

頭不敢擰了,拿著手機的手也不敢動了,她扯了扯江知野大衣的衣扣,想一頭藏進去,又覺得那樣的動作實在太扭捏。

她鼓了鼓嘴,見江知野冷淡的眼神睨向那兩人,兩個小姑娘明顯也被嚇得不清,又結結巴巴說了兩句什麽,就連忙跑掉了。

直到那兩人走遠,江知野才低下眼,覷著喬姝。

他們兩人的手還牽在一起,他捏了捏她的手背,淡聲道:“人已經走了。”

“哦。”喬姝拿餘光小心翼翼朝旁邊瞄了下,確定沒有人了,才從江知野懷裏出來,很快就聽男人問:“你男朋友就那麽見不得人?”

“欸?”喬姝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是指她方才見人來了躲起來這件事,頓了兩秒,說,“是你先拉我的,我以為你不想讓別人知道是我。”

兩個人都小心翼翼的。

停了半瞬,江知野抬起兩指捏了下眉骨,無奈笑了聲:“我怎麽可能不想讓別人知道是你。”

他講完,就直接開門上車了。

喬姝也從另一側上車。

車裏空氣無端寂靜起來,喬姝手上拉著安全帶,在江知野準備發動車子的瞬間,她的手忽地一鬆,隨即按到男人的手上。

江知野側目看過來。

喬姝抿了一下唇,溫吞道:“你是不是生氣了啊?”

江知野眉梢往上吊了吊,聲音裏含了幾分氣音,笑問:“氣什麽?”

喬姝說:“就……我以為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女朋友是我。”

話講得滯澀,空窗了那麽久後的戀愛,久別重逢的愛侶,中間到底還是留下了一些短時間內無法跨越的隔閡。

江知野手腕懶懶搭在方向盤上,沉默了須臾。

車內開了暖氣,連車座都是熱的,他脫了外衣,裏麵隻著一件單色的襯衫與淺色針織馬夾。

馬夾也很有設計感,破壞式的衣擺不經意彰顯著男人藏於沉穩外表下的一身逆骨。

其實這些天相處就發現了,喬姝雖然偶爾會發一些小脾氣,被惹怒了的貓一樣的,伸伸爪子揮揮拳。

但並沒有真正如何凶。

不知是不是因為那漫長的十年分離光陰,如今好不容易在一起,他和她多少都有點小心翼翼。

江知野無聲地歎了聲氣,後腦勺抵在車座上,側眼瞧了她兩秒,躬身,手指在她鼻頭上用力捏了下,薄唇裏溢出一聲譏誚:“怎麽過去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笨?”

“喂——”喬姝說,“我怎麽就笨了。”

江知野垂手,將她落在他這一側的手攏進掌心,另隻手也伸過來,揉捏著她的指節。

他停了一會兒,才輕瞥著她,緩聲道:“喬姝,我喜歡你,不是讓你為我拘著自己的,你做你自己就好,嗯?”

最後一個字帶了點鼻音,哄弄似地。

喬姝沉默了兩秒,悶聲點了點頭。

江知野又側目瞧了她兩眼,低笑了聲,才轉頭繼續發動車子。

車子才駛出車庫,卻聽旁邊的人又出聲:“我沒有不想讓別人知道。”

她說:“我那天還拿你的手機回帖來著,還點讚了一個別人說我是老板娘的回帖。”

她好像很驕傲。

江知野神色微頓:“你點的讚?”

喬姝點頭:“當然!”

“……”

如此坦誠的後果就是,喬姝被江知野揪著這件事,念了好幾天。

說我們喬喬怎麽這麽迫不及待讓人知道你就是老板娘啊?

甚至,兩人在露營基地,一起去吃飯的時候,點餐時服務員問他們想吃什麽,江知野也是身子懶懶往後一靠,目光落到喬姝身上,意味深長道:“聽老板娘的。”

喬姝耳朵尖都紅了,故作鎮定道:“不不不,聽老板的。”

搞得服務員滿臉問號:“我們老板今天不在店裏啊??”

還有,你們兩個吃東西,跟我們老板還有老板娘有什麽關係啊?

露營基地人很多,喬姝之前定的項目,沒幾個能玩的。

好在他們兩個都不是熱衷於那種項目的人,一上山,就直接租了輛房車,在房車裏睡了大半天。

到傍晚,兩人才出來行動,江知野去租了一頂帳篷,專注在湖邊搭帳篷,喬姝則端著一杯奶茶在旁邊做幫手。

一會兒要鉗子,一會兒要螺絲釘。

這些活江知野也隻在小時候做過。

所有人都覺得他這樣金尊玉貴的大少爺,從小應該錦衣玉食,十指不沾陽春水的。

但恰恰相反。

別的家族他不知道,但江家的教育卻同太平山頂所有人家都不同。

也許是因為,他的母親令蘇本就同這裏的所有人都不同,她並非世家裏長大的大小姐,而是從小在蘇城長大。

家裏是蘇繡傳人,傳統手藝吃到大,雖也不愁吃穿,但從小受的教育就是要自食其力。

因此,她對江知野的教育也是如此,家裏花園的花是她同他一起種的,每日三餐也是能自己動手就自己動手。

十字出頭的年紀,第一次和陸年他們這幫公子哥兒一起去野外生存,所有人都對著眼前一堆工具束手無策,隻有他,拿著說明書沒看多久,就有條不紊地開始分配人員搭帳篷。

他在他們同輩的年輕人中,一直都是佼佼者。

帳篷搭好後,江知野順手將燒烤架也搭了起來,喬姝在旁邊幫不上忙,索性去營地取菜。

取菜的地方是一個科技感十足的建築,裏麵冷氣打得很低,喬姝裹緊身上的大衣,轉身時,卻突然遇見了任盈盈。

自從那次Ada告訴她任盈盈被軟封殺後,喬姝就沒看到過她的消息了,加上她已經和MISS MODEL解約,就更加和她碰不上了。

此時在這裏遇見,兩人都稍感意外。

還是任盈盈反應比較快,她神色隻是微微停頓片刻,就娉娉婷婷朝她走過來,身上仍舊穿一身很浮誇的玫紅色皮草,下麵是條緊身皮褲。

雖然浮誇,但這身衣服卻不簡單,喬姝一眼就認出是D牌前幾日剛發布的今秋新款。

任盈盈像是怕她留意不到,還頗為刻意地在自己衣袖上捋了捋,才說:“真是冤家路窄,怎麽來露個營都能碰見你?”

喬姝扯唇朝她笑了下,心說彼此彼此,卻並沒有交談的欲望,依舊低頭繼續選菜。

任盈盈的目光在她身上略顯樸素的衣服上停了兩秒,問:“我聽說你和MISS MODEL解約了?”

“嗯。”這個消息在圈子裏並不是秘密。

任盈盈問:“你自己開工作室啊?”

“怎麽?”喬姝轉目看向她,似笑非笑道,“你想簽到我工作室名下?”

“……”任盈盈頓了兩秒,似是沒想到她會突然這樣說,不屑道,“我又沒發瘋。”

他上下掃視了一下喬姝身上這套衣服,似是在嘲諷她解約之後混得很慘。

喬姝歎了口氣,心裏不由得叫冤。

她身上這套衣服是格麗塔女士專門為她和江知野設計的情侶裝,私人贈送,不對外售賣的。

喬姝剛收到衣服的時候,還興奮了好幾天。

隻是她不是愛炫耀的性子,因此也沒有在社交平台提過這件事,沒想到竟然被任盈盈誤以為是什麽不知名的雜牌。

但她也沒有多作解釋,隻是頗為認同般地點了點頭,說:“那就好。”

她說:“畢竟我也不太想簽一個不能給我賺錢的人。”

“你——!”任盈盈似是被她噎了下,聲音抬高了些,停了須臾,不知又想到什麽,笑道,“算了,我不跟你在這裏鬥嘴了,說到底,這做模特吧,做到再高的位置,也不過是個打工的,資本讓你往東你也不敢往西。”

“你也不容易,我不跟你一般見識。”她拍了怕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好像很大方地低頭幫她整理了一下衣領,才說,“時安還在等我,你在這裏慢慢挑菜,我就不奉陪了。”

說完,她就挎著小包,晃晃悠悠走了。

時安。

沈時安。

MISS MODEL的沈總。

喬姝摸了摸鼻頭,心想,Alice那邊的情報果然不差,任盈盈果然跟沈總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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