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野:“……”

江知野再次被氣笑。

“喬姝。”他挑眉看她, “你是不是想不勞而獲?”

他的語氣裏帶幾分譴責意味。

喬姝摸了摸鼻子,回想起視頻裏自己信誓旦旦的話,也覺得自己確實有點過分。

說好要追人家的。

結果, 在對方還沒答應和她交往之前, 就拉著人家一起睡覺。

還說什麽,要提前行使女朋友的權力。

……救命。

那種話, 她究竟是怎麽說出口的?

喬姝臉微熱,輕咳了聲, 佯不經意從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機。

睡一覺, 她的肚子已經不痛了。

隻是生理期天然帶來的一些並加症, 還是讓她精神略有不佳。

她摸了摸鼻子,說:“那我就……上去睡了?”

她指了指樓上閣樓的方向。

等一會, 都沒等到男人的回應。

轉頭,瞧見男人仍半靠在床頭,冷覷著她,目光裏譴責意味更濃。

喬姝猜測他應該是覺得她打擾他睡覺了,抱起她先前拿下來的那床被子,轉身就要往門外走。

“站住。”走一半, 卻被男人叫住。

江知野的聲音冷冷的:“你提前行使了女朋友的權力, 那為了公平起見,我是不是也應該提前行使一下男朋友的權力?”

怎麽行使?

喬姝轉過身,不明所以地看著江知野。

江知野低著眼, 手指在床頭上輕點兩下,語氣沉緩。

他漫不經心道:“你今晚, 繼續睡這裏。”

……

喬姝折騰了一下之後, 又重新躺回到了江知野的**。

隻是這一次, 清醒之下, 兩人各占床的一邊,離得遠遠的。

屋裏燈關上了,屋外淅淅瀝瀝落著雨。

閉上眼,仿佛都能聽見彼此平穩有力的呼吸聲。

喬姝努力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跳,轉身背對著江知野,打開手機,又重新翻出她和小西的聊天框。

【喬】:你睡了嗎?

沒想到小西很快回過來。

【小西】:沒!還在看他們八卦你!

【喬】:……

【喬】:來,我們演一下。

十分鍾後,小西發了條微博。

@小小西xi:沒想到深更半夜要處理這麽離譜的事情!!隻能說盜號的人真的很無聊……我困死了,睡覺了,都散了吧!

底下一共配了兩張圖片,一張是她和喬姝的聊天截圖。

【小西】:!!!!!

【小西】:姐!!你睡了嗎!!!

【小西】:截圖.jpg

【小西】:?你啥時候戀愛了?我怎麽不知道?

【喬】:???

【喬】:不是我啊?

【喬】:我現在還在蘇城給我弟陪房呢,我哪有時間搞這個??

另一張是喬姝和陳墨班主任的聊天截圖。

小西把微博發出去,又忍不住問。

【小西】:這靠譜嗎?他們會信嗎?

【喬】:他們信不信不重要,我們隻要給個說法就行了,其他的隨便他們討論。

【小西】:哦哦哦。

【小西】:所以你??總不會是跟江少?

【喬】:……

【喬】:不早了,我要睡覺了。

【小西】:?

喬姝退出微信,又去微博裏看了一眼大家的討論。

模特圈不比娛樂圈,他們這樣的八卦新聞,並不會像明星那樣引起那麽大的討論度。

但喬姝因為《女士法則》那一組照片實在太過於出彩,加上前不久的米蘭時裝周,最近熱度正高,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深夜上了個熱搜。

喬姝點進去。

大部分的人都在問她是不是戀愛了,她那條帖子裏說的人究竟是誰。

隻有小部分從她出道開始,就關注她的粉絲,嗅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喬除了出道之前,和阿野談過戀愛,之後這麽多年,就沒有過什麽緋聞了吧?除了阮廷頤,沒見過她和什麽男人走得很近過。】

【所以,喬說的是阮廷頤?】

【為什麽不是阿野呢?】

【阿野都消失多久了?而且喬參加完《金羽之路》之後,阿野就再也沒有給喬拍過照片了,也沒見過他再有什麽別的作品……我一直覺得還挺可惜的,這麽多年喬雖然拍過很多很好看的照片,但我還是最喜歡當年阿野給她拍的那些。】

【當然咯,不然她也不會因為那些照片而被星探看上。】

【所以阿野到底去哪裏了?總不能和喬分手後,他就再也不拍照了?】

【我也覺得喬那個帖子裏說的是阿野欸,她說“留下所有和你有關的東西”,很明顯就是前任嘛……】

【插個話,你們為什麽都說阿野是喬前男友啊?我記得之前喬喬采訪的時候不是否認過?】

【我想說,有沒有人覺得,Yee的風格其實和阿野很像?】

【?瘋了吧,喬姝的粉絲瘋了吧,好好八卦你們姐姐男朋友,扯Yee幹什麽?】

……

喬姝看到這裏,一直被她壓在心底的疑惑,不由得又冒出了頭。

她摁滅手機,想到江知野此時正睡在她身後,就感覺整個後背都開始發麻。

想了一會兒,她還是轉過了身,麵對著江知野。

外麵天已經蒙蒙亮,隻是,因為是陰天,因此整個天色還是灰蒙蒙的。

光像被一層深色的濾鏡隔在了外麵。

喬姝借著那一層灰蒙蒙的光線去看江知野。

男人恰好也正麵對她而臥。

他睡覺時,和醒時的狀態很不一樣。

整個肩膀都埋在被子裏,下巴也掩進去了一半,露出的半張臉,鼻梁高挺,眼皮纖薄。

在一片暗色的光影裏,整個人看起來溫柔而沉靜,有種毛茸茸的鈍感。

她不知道他是否睡著了,隻是,這樣看著他,很難忍住不去抱他。

但是又很害怕被他發現,到時候他又要說什麽“她輕薄他”之類的話了。

喬姝猶豫了一會兒,試探性叫他的名字:“江知野?”

男人眼睫纖長,呼吸平穩。

沒有應她的話。

“你睡著了嗎?”她又問。

肩膀開始慢慢往他的方向挪,然後是腰,再是腿。

她怕吵醒他,每一個動作都放得好輕。

她每動一下,蓋在兩人身上的被子,便也跟著滑動一下。

終於快要挪到他身邊時,喬姝放輕了呼吸,才發現,他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時,已經全部被她裹走。

喬姝:“……”

喬姝默然片刻,小心翼翼坐起來,重新拉過被子,蓋到他身上。

手才捏住被角,手腕忽地被人從後麵握住。

外麵劇烈的雨聲,好像將他們隔絕在了一個隻屬於他們兩人的世界裏。

喬姝呼吸微頓,心裏快速給自己找理由。

“你睡覺踢被子,我好心幫你……”

話沒說完,落在她手腕上那隻手,忽地一用力。

她沒提防,身子重重跌下去。

**鋪了很軟的席夢思,上麵又鋪了一層透氣的軟墊,再上麵,是一層細麻材質的床單。

席夢思彈性好,喬姝身子落下去後,還往上彈了彈。

未待她反應過來,一隻大手就直接攬住她後頸,隨即,男人長臂撈過被子,嚴絲合縫壓在兩人身上。

他眼皮都未抬,像是困極,聲線倦懶而低沉。

“睡覺。”

喬姝訥訥地“哦”了聲。

她整個身子都被按進了他懷裏,腦袋枕在他手臂上,一抬頭,鼻尖甚至能挨到他喉結。

原本,就隻是想靠他近一點。

也並不是真的多麽渴盼,她做出方才那些動作時,其實心裏更多是覺得好玩。

可此時,突然被他這樣嚴絲合縫地抱在懷裏。

努力想要拿到的東西,不僅拿到了,反而獲得了更多。

她隻是踏出一步而已。

剩下的九十九步就被他大刀闊斧地完成了。

喬姝心髒好像被人吊了起來,怦怦地跳著,落不到實處。

得到了一些之後,就開始渴望更多的東西。

她不安分地在他懷裏抬起頭來,鼻尖去蹭他下巴,然後又拿嘴唇去蹭他下巴。

男人眼皮掀了下,頗顯不耐煩地低睨她片刻,起床氣在發作的邊緣。

喬姝一顆心滿滿脹脹的,絲毫未意識到危險靠近,腦海裏又回想起剛剛在微博裏看到的,大家關於她和阿野的討論。

最初,江知野在那個攝影論壇注冊賬號時,路師然跟他講,要給自己起一個“藝名”。

他對這類的東西向來不在意,名字是喬姝給他起的。

那時他們剛拍完一組照片。

尺度還蠻大。

還是在他們那間頂樓的自製浴室裏,紅色的雨簾上方點了一盞光線明亮的燈。

布簾半開著,喬姝渾身濕漉漉地坐在裏麵。

她頭發也被打濕,絲絲縷縷貼在額前。

黑色的發,白色的皮膚。

紅色的半透明雨簾被當作前景。

喬姝下頜微往裏收,眼皮上挑。

江知野嘴裏咬了根煙,快門按得很快。

煙油味讓他嗓子發幹,他拍完,相機丟進房裏的桌上,順手從盤子裏捏一枚櫻桃。

他懶懶散散走過去。

喬姝仍保持著跪坐的姿勢,仰臉看著他。

江知野低下腰,兩指拈著那枚櫻桃,遞到她唇邊。

喬姝張開嘴,很聽話地咬進去。

江知野低睨著她,手沒收回去,喬姝想了想,身子往前探幾分,將他手指一並咬進嘴裏。

“屬狗的啊?”江知野似沒想到她突然的動作,低笑了聲,拇指在她唇角輕輕摩挲了下,慢條斯理地將手收回來。

他低下身去抱她,才發現她身子一直在小幅度地顫抖。

那些天,他一直在幫她做“康複訓練”,其實狀態比以前好很多,但這種事情從來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醫好的。

喬姝怕江知野不耐煩,所以才故意裝得若無其事。

江知野動作一頓,眉斂下來,卻沒拆穿她,隻是將她整個攬進懷裏。

他將她半褪在肩膀上的衣服拉上來,穿好,唇貼上她耳垂。

“拍好了。”他說。

喬姝“哦”了聲,問他:“好看嗎?”

“好看。”

喬姝軟聲笑:“你是誇你拍得好,還是誇我好看。”

“我拍得好。”江知野說。

喬姝作勢要去掐他,江知野緊接著又說:“但還是隻拍出了我們喬喬十分之一的好看。”

“油嘴滑舌。”喬姝悶聲吐槽,卻撐著他的肩膀直起身,腿分別跪在他兩隻腿上。

男人看起來很瘦,卻很有力量,這樣托起一個她,完全沒有問題。

喬姝摟住他脖頸,身子貼上去,整個腦袋都埋進他肩窩裏。

她說:“江知野,你說讓我以後拍照,隻會想到你,是真的嗎?”

她的聲音懨懨地,帶幾分小心翼翼的感覺,像是想要期待,又不敢期待。

江知野低笑了聲,語氣聽起來吊兒郎當的:“你還想要想起誰?”

喬姝搖了搖頭:“不想想起誰了。”

江知野便低嗯一聲,抱著她往屋裏走。

夜色漸深,屋裏亮起燈。

喬姝緩了一會兒情緒,又沒話找話問他:“你剛剛拍我時,在想什麽?”

她的身子頗不安分在他身上亂動,眼睛直勾勾看著他,這話挑逗意味十足。

江知野坐到**,讓她跨坐在他腿上,他一隻手虛虛扶著她後腰,撩起眼皮看她。

他眼裏似笑非笑,好似有冬日積雪在他眼裏融化,暈開三分春意來。

喬姝咽了下口水。

那晚的後來,喬姝被他折騰到每一根手指頭都像在醋酸裏泡過一般,酥麻而軟。

她累得眼皮都睜不開,但他還是不願放過她,她雙腿被他折起,男人身子壓下來。

屋裏燈光飄搖。

他額上的汗與沉沉的呼吸一起落到她的鎖骨裏。

小小一汪泉。

他一隻手撐在她頸側,另隻手探身撈過桌子上的相機,偏要在這樣的時候,給她看那些照片。

照片其實尺度很大,但他拍得很美,毫無狎猊之味。

令人想起文藝複興時期,藝術家們手下神聖而唯美的巨作。

喬姝有些恍惚地注視著那些照片。

原來,即便是同樣的角度,類似的東西,拍出來的東西也可以南轅北轍。

美不是錯的。

她不是錯的。

錯的是拍照的人,究竟是懷著怎樣的心思在做這件事。

她咬住唇,眼角滴下淚來。

身子抬起來,動情的嗚咽聲,在他的動作之下,又猛烈地被她咽進喉嚨裏。

但還是倔強地伸出手,去抱他,咬他耳朵。

溫軟的呼吸掃進她耳廓裏,她的聲音低而啞。

“怎麽辦呀。”她又說,“真的好喜歡你,哥哥。”

……

喬姝從回憶裏抽神。

“阿野”這個藝名,便是那天晚上,她給他起的。

他那個賬號那一年發過好多照片,每張照片的主人公都是同一個人。

但照片合集的名稱卻固執地叫“阿野和喬喬”。

阿野不在照片裏,但阿野卻無處不在。

其實,後來喬姝出道以後,也有一些媒體陸陸續續問過她關於江知野的問題。

那時她全無經驗,問題的答案,都是公司給她寫好的。

她一字一字照背。

“不是情侶啦。”她笑,“隻是短期的合作關係,後來比賽了,就沒再合作了。”

“那以後會再合作嗎?”記者又問。

這個問題公司也有料到,喬姝繼續一板一眼地答:“看拍攝需求吧,我經紀人說他的風格不再適合現在的我。”

汀花細雨,水樹風閑。

那時,她在回答那些問題的當口,並不知曉,其實,那些記錄著她采訪的雜誌,後來陸續都到過男人手裏。

彼時他被困囿於一方小小的窄室內,收到她的雜誌,是他枯燥又乏味的生命裏——

最期待的一件事。

作者有話說:

“汀花細雨,水樹風閑,又是秋來。”/仲殊《訴衷情.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