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怕空氣忽然安靜。

秦澤問出這句話,心裏莫名的浮現這句歌詞。

兩個大老爺們,像泥塑似的坐在那裏,表情各自凝固。

他們目光都看著秦澤,有幾分呆滯,有幾分驚駭,許耀雙手微微發抖,舅舅則微微張嘴。

同樣用一句歌詞形容他們此刻的心情:最怕回憶突然翻滾絞痛著不平息

“怎麽突然想到回許家鎮?”許光強忍住翻湧的情緒,以大笑聲掩蓋自己剛才的失態:“這又不是清明,也不是過年,上墳太早了對吧,許耀。”

許耀微微點頭。

他內心的波動遠比許光大,但他更能穩住,哪怕很想說:去吧去吧,一起去。

每年清明上墳,他孤零零的站在那座墳前,沒人知道他心有多涼。

“我好幾年沒去看許阿姨了,過年沒時間,清明也沒時間,想著以後越來越忙,就更抽不出時間了,今天心血**,就想去看看。”秦澤語氣溫和,神色平靜:“許總也是許家鎮走出來的人,和許阿姨認識嗎?”

猶豫著,遲疑著,最終,艱難的點點頭,許耀說:“好。”

好什麽好,好你個二大爺。

許光用腳背碰了碰許耀的腳裸,咳嗽一聲:“阿澤,要不這樣,先回滬市,改天讓你媽一起陪你過來。”

秦澤搖頭。

許光咬了咬牙,“那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我先回滬市。”

許家鎮是不可能回去的,不管秦澤抽什麽風,他都不要回去,更不能讓許耀跟著回去,等兩方分開,他就給許耀發短信,讓他找借口推脫。

“總經理沒得當。”秦澤淡淡道。

許光:“”

算你狠

機場。

秦澤四人坐在星巴克的座位上,每人麵前放著一杯咖啡。這玩意兒隻能算高級飲料,咖啡少牛奶多,還添加了亂七八糟的香精等調味劑。

家裏有一台咖啡機,秦寶寶拖朋友從國外帶了些品質好的咖啡豆,專門給秦澤熬夜時喝。

姐姐平時也會喝,剛買來那段時間,天天煮咖啡,新鮮勁一過,就不親自動手了,想喝了叫秦澤煮一杯。

逢著這時候,王子衿就會說:阿澤,幫姐姐把茶盤拿出來,姐姐煮金駿眉給你喝。

秦澤不喜歡這種茶葉,覺得是靠著武夷山紅茶的風頭炒作出來的,就像網上那些不要臉的跟風文,以及更不要臉的扒大綱抄襲的文。

喝了幾口咖啡,許光說要上個廁所,許耀與他同去。

機場總能見到幾個身段婀娜如扶柳的姑涼,大夏天,牛仔短褲,白嫩嫩的兩條長腿,賞心悅目。

尤其之前走過去一個長發瓜子臉的妹子,那兩條腿,秦澤被姐姐常年熏陶出的苛刻眼光都挑不出毛病。

蘇鈺捏了捏他的耳垂,嗔道:“要不要我把你眼珠子挖下來給那女孩送去?”

蘇鈺如果起身去溜達一圈,她同樣能收獲一簇簇驚豔的目光,比剛才那妹子隻會更驚豔。就此時坐在這裏,邊上也有幾個小年輕和大叔叔有意無意的偷看她。

“知道為什麽這個社會處處肮髒醜陋嗎?”秦澤無奈道。

“不知道。”

“就是因為你們這些小心眼的女人太多,遮擋了男人發現美的眼睛。”

“”

蘇鈺打了他一下,問:“許阿姨是誰啊。”

聽著似乎是秦澤的某位親戚,而且關係很好,做為他的媳婦蘇鈺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她也理所應去祭拜。

還有許阿姨的家人住在什麽地方,將來過年送禮也好找的到門,最不濟先見見麵,把臉刷熟了。

蘇鈺知道許家鎮是秦媽的故鄉,許家是從那裏走出來的。

“一個很重要的人。”秦澤說話時頓了頓,大概不知道該如何說。

蘇鈺沒追問,乖巧的“哦”一聲,然後斜著身子抱秦澤的胳膊,玩手機,腦袋靠在他肩膀。

秦澤敏銳的發現幾個正偷看蘇鈺的年輕人目光黯了黯。

他們的內心活動不用刻意去猜,歸類起來就四個字:mmp。

這類目光,秦澤見過的,當年姐姐拉著他出去浪,周邊男人的目光就是如此。

當時路人的內心活動:嗬,美女愛鹹魚。

廁所,許光和許耀站在便池前,腳踏黃河兩岸。

他倆才是名副其實的拜把子,從小一塊兒長大的發小。

等身邊的兩個泄洪客舒服的抖了抖身體,離開。

許光低聲道:“我現在虛的不行,你說阿澤突然要去祭拜茹姐,怎麽回事?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許耀道:“小嵐姐坦白了?”

“坦白個屁。”許光看了眼門口方向,再次壓低聲音:“她是絕對不會坦白的。”

許耀點頭,淡定:“那不就行了,二十幾年前的事,咱們不說,在沒有任何檔案和記錄的前提下,政府都查不出來,別說他。”

“道理是這樣,可他為什麽現在提出上墳,還得拉上你。”許光憂心忡忡。

“兩個原因,”許耀離開便池,到洗手台邊,慢條斯理的洗手,再抽出紙巾擦拭,“一:巧合,他本人就有去上墳的想法,恰好我又在場,同樣是許家鎮的人,他又有意拉我入股,想借此機會增進感情。二:他發現了些什麽,想驗證心裏的猜想。”

許耀把紙巾丟入垃圾桶。

許光渾身一抖:“發現了什麽?”

許耀拍拍他肩膀,“隻是我的猜測,你別胡思亂想,真要有什麽猜測,你表現出來的慌亂反而會讓人肯定心裏的想法。”

借機擦幹淨殘餘的水漬。

許光喃喃道:“真要這樣,我會被我姐殺了的。”

許耀一本正經的點頭:“我會把你種在許家鎮的土地裏,看來年會不會長出一個新的許光。”

“滾!”

兩人回到星巴克座位,時間是上午十點,十一點半的航班,很尷尬的時間,午飯肯定沒法在這裏吃了,不過飛機上會有免費午餐,就是難吃了點。

“舅舅,有什麽心事嗎?”秦澤問。

許光回來後,眉宇間的憂色更濃,咖啡也不喝了,就坐著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聞言,許光故作輕鬆的語氣:“昨晚沒睡好,今天精神頭有點差。”

“嘔~”

靠在秦澤肩膀的蘇鈺,突然幹嘔一聲。

“哪裏不舒服?”秦澤摟住她。

蘇鈺小手扶著胸口,喜滋滋的壓低聲音:“我肯定懷孕了。”

秦澤一搭她的脈搏,點頭:“嗯,你家孩子又懷到胃裏去了。”

蘇鈺不信:“瞎說,我好久沒犯胃病了。”

“那現在是不是有點惡心想吐。”

“所以是懷孕啊。”

“真不是估計是喝咖啡的緣故,昨晚你累壞了,沒休息好。”秦澤解釋:“胃病很難拔出,需長期調養,沒好的這麽快。”

蘇鈺貝齒輕輕一咬唇瓣,失望:“懷不上呀。”

“別急,慢慢來。”秦澤握著她的手:“剛才說到哪了?”

他們剛才在討論收購東風之後的事宜。

“曼姐的股份怎麽算,給多少比較好。”蘇鈺說。

裴南曼很大氣的給了一個億,但打入寶澤投資的賬戶裏的隻有五千萬,剩下的錢從分紅裏扣。

一個億的話,要百分之五十的股份都沒問題。

所以秦澤和蘇鈺在商量給多少股份合適,百分之五十肯定不行,秦澤的底線是百分之十。

許耀那邊同樣最多百分之十,剩下的股份,秦澤自己拿了百分之十五,然後三個公司均分。

“那就百分之八吧,這個我和曼姐說,我倆關係好。”蘇鈺道。

秦澤心說,或許我來說更好,我們要是打架,曼姐還不一定幫誰呢。

“王子衿那邊就算了,畢竟也需要她的公司做軟件支持。秦寶寶幹嘛也入股啊。”蘇鈺撅著嘴。

“你想,其實把寶澤丟一邊,就天方和紫晶,也可以完成這次收購。”秦澤道:“一碗水端平嘛。”

“端你妹哦,”蘇鈺氣道:“我是你媳婦,她是你姐姐,哪個更重要?”

秦澤:“姐姐。”

蘇鈺氣的仰頭去咬他耳朵。

許光看著外甥和“秘書”打情罵俏,偷偷和許耀交換了個神色,道:“阿澤!”

“嗯?”

“你還記得你許阿姨家不。”許光隨意的問道。

“當然記得。”

“那你知道茹姐有個弟弟嗎?”

“知道一點,但從來沒見過。”

許光使勁盯著秦澤,似乎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麽,但沒有。

不過,心安了。

是啊,他怎麽可能知道當年的事。

那個落後又貧窮的年代,那個普通的小鎮,很多事,都很好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