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淨想著尋死覓活的絕望事情去了,但腹中孩兒的求生欲是一點也沒有減,她掙紮著往下走,想要見一見這個充滿無限可能的世界。

手撫在腹上,能夠很清晰地感受到孩子勃發的生命力,她的手腳在我的肚腹上頂起小小的鼓包,肚皮一下子變得薄了許多一樣,竟能隱約看到孩子的動作。

我眼角又滑出淚來,孩子,是父親對不起你,最後竟要讓你早產了。

我攀上了麵前的椅子,使了很大的力,卻還是站不起來,腰上酸軟一片,這讓我一點辦法也沒有。許是宮胞長在後麵地方,宮縮一疼起來就快折騰掉我半條命了,我身上很快就被冷汗浸濕,幾乎是能揪得出水來一樣。

又一陣宮縮襲來,之前還是雜亂無序的,但我不知道為什麽產程居然進得那麽快了,現在竟然已經有了規律,宮縮的間隙也變短了,我隻能偷著時間大口喘氣,太疼了,有種身子要被人從腰截斷一般的疼。

我靠著椅子跪坐在地上,兩腿盡量岔得很開,雙手緊緊攀在椅子上,以此來撐住自己。

“呃呃……啊啊……時間還沒有到……是嗎……”

我趁著宮縮間隙,伸手探到腿間去,我已經褪下了**,身上隻有一件女式睡裙,腿心濕濕的,陰穴撐開了一些,但還沒有破水,手指探進去,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但是和宮縮相比,已經輕到幾乎可以忽略了,手指才進半根就能觸到子宮口,孩子墜在我腰上,已經低成水滴型。

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對的,但是隻能盡力地在腦中搜索有關生產的知識。

肚子又硬了起來,這一下太過劇烈,我身子一疼,居然沒扶穩身前的椅子,歪著身子就又倒回地上,慌亂之中,我趕緊抱緊自己的肚子,護著孩子,但這下卻是摔得我身下流出一股暖流,我還以為會是羊水,顫巍巍地伸手去摸,結果竟是一手的血紅。

怎麽辦?怎麽辦!

還未破水就已經見紅了。

我腦子裏亂成一鍋粥,都快不知道怎麽思考了,我再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大聲哭起來。

“杜遵盛!你快來!孩子……救救孩子!呃!”

這種緊急情況下,我第一時間竟是想到了他,我大喊著他的名字,但周圍靜悄悄的,隻有我的呻吟聲和喘息聲,再沒有人回應我的呼喊。

心中最後的一點希望也破碎了,雖然不願去求他的幫助,但是我內心深處是真的想他來幫幫我的,至少,在我疼的時候陪在我身邊……這樣也好呀……

鼻子發酸,可是我的淚已經不再流了,終究也是靠不了他,那隻有靠我自己生下這個孩子了。

我幾乎是用了吃奶的勁兒,爬出了辦公桌下麵,肚子不時剮蹭在地上,又折騰得我疼得眼中泛起淚花,但我一直忍著,淚水再沒有流出來過。

等我找齊了毛巾剪刀一類的東西,我又爬著進了浴室,準備好了熱水,我想還不夠時間吧,但是這時,身下卻如失禁了一般,流出了一大股的**,我腦子空了一瞬,差點不知道自己在哪兒,在幹什麽……

破水了嗎,羊水流出來了啊。

我呆愣著往身下一瞧,卻是見到一攤混了紅色鮮血的淺粉色**,這出血量看著還是有些可怕,我心裏慌得很,整個身子瞬間涼了半截,希望不會出現最可怕的情況。

宮縮逐漸密成一片,有時候我連呼吸的時間都找不出來,太疼了,肚子不停歇地發硬,幾乎沒有軟下來的時候,汗水流進我眼睛裏,辣得我隻能緊閉雙眼,我攀住了浴缸邊緣,身下積攢了越來越多的紅色**,我忍不住地去想杜遵盛,我幻想他能出現在我身邊,然後拉著我的手,告訴我別怕,一切正常,一切安全……孩子會平安降生。

“別怕……別怕……會好的,我一定能,把你生下來,你也是,最棒的……”

一句話說得斷斷續續的,我單手撫在低垂的肚腹上,想要安慰孩子,但這又何嚐不是在安慰我自己,我好怕,周遭都是冷清的,整個房子裏就我一個人在掙紮著生子,沒有人能幫我,甚至沒有人能和我說一句體己的話,我心中說不上來的很難過。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我放的熱水也已經涼了,本來我想的是,至少能用熱水擦擦布滿血汙的下身,也可以待孩子出生之後,給她擦擦身子,結果卻是等到了水涼,我的手垂進冰涼的水裏,身體也跟著發涼,我現在隻是靠在浴缸邊上,跟著宮縮緊繃起身子。我發現我有點撐不下去了,眼皮子漸重,雖然身上的疼也跟著越演越烈,但是困意似乎纏上了我,我真想一頭沉進黑暗之中,再不去管什麽杜遵盛,什麽生孩子了……

腦子裏突然響起一個哭聲,是小孩子淒厲的喊叫聲,似乎是個走丟了的小朋友,我突然就被這聲音給喊醒過來,等我意識回籠,我發覺自己已經躺在了冰涼的浴室瓷磚上,懷裏還抱著一團白色毛巾,肚子消了一些下去,但還墜在我腰間,好像才過去了幾瞬,但我卻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估計剛才是我疼暈過去了吧,伸手再觸及到穴口處,手指已經摸到了一點點胎發了,看來孩子很努力,她求生的渴望感染到了我,我曲起雙腿,又打得很開,將身下的穴口大剌剌地暴露出來,我找尋著宮縮的節奏,無師自通地又把握住了用勁兒的時機,一陣掙紮之後,孩子又往下走了許多,我的手已經摸得到孩子的小腦袋了。

就快了,快了,就要見到你了,爸爸在等著和你見麵啊!

我沉吸一口氣,跟隨著宮縮往下使勁兒,終於,孩子的小腦袋頂開了我的手掌,但是身下也劇烈地疼了起來,陰穴口子撕裂開來,沒有規律地布成類似蜘蛛網一樣的撕裂傷,整個往外放射狀地延伸著。

也許還要慶幸孩子才八個多月大,小小的身子在後續出來的過程之中再沒有讓我受更多的傷了,她睡在我手心裏,“哇哇”地哭著。

剛生下來那會兒,我耳邊一陣陣地耳鳴,似乎都要辨別不出孩子的哭聲了,我木愣愣地將孩子裹進我準備好的毛巾裏,這時候我才發現,我竟然連臍帶都還沒有切斷,我以為生下裏就已經是結束,後續的事情卻是讓我感到更加的疲憊。

手裏握著剪刀,但卻是下不了手,眼前一陣陣地發黑,隨意打了個結,等了一會兒才終於剪了下去,剪自己臍帶的感覺很奇怪。

剪完之後,我就聽見剪刀落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好似是已經從我手裏脫落出去了,但我現在已經無力去思考,眼前最後的一幕是鮮紅模糊的,我看著孩子被裹在潔白的毛巾之中,然後不知道哪裏的血,染紅了裹著她的毛巾,她無助不安地扭動著小小的身子,但我卻再不能撐起身子來,用雙手將她抱起,也不能說上一兩句來自親父的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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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啦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