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伴隨著輕輕的開門聲。

無聲的黑暗中。

哐當...

鐵鏈晃動的聲響似在回應。

江曉刻意放緩了腳步,可濃鬱的血氣還是逐漸彌漫在了封閉的房間中。

哐當...

角落中,鐵鏈再次晃動了一下。

黑暗裏依稀可見一道人影抬起了頭...

誰?

李某?天相?首席?龍首?

還是任意一尊天機宮的八重禦靈師?

已經不清楚了。

時間的概念早已在無聲的黑暗中模糊了。

一切都變得渾渾噩噩...

唯有魂體源源不斷地被抽離出體外,方才提醒著自己時間的流逝。

哐當...

頭,最終還是虛弱地垂了下去。

距離宿命之戰已過去了兩年之久,更何況李某在突破九重時還自負到認為無需宿命珠,便可掌握天道,更不在乎姬挽歌的生死...

可就在這時——

一隻溫潤的手掌忽然貼住了臉頰,支撐住了低垂的螓首。

有些粘稠的感覺...

是鮮血?

姬挽歌蝴蝶般的眼睫毛輕輕地顫動了下。

艱難地睜開眼皮,

模糊地見著麵前站著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

渾身散發著寒洌氣息,仿佛一路浴血,卻又隱約有種熟悉的溫柔...

唰!

正在這時,姬挽歌一把被對方抱在了懷中。

“...對不起。”

江曉如此說道。

那雙原本冰冷的黑眸此刻難以遏製地流露出了諸多神色...

霎然間,姬挽歌微微一怔。

宛如無數個日夜,自己在痛苦中幻想的重逢,一般無二。

這位世人眼中恐怖的夢魘鬼,此刻卻仿佛在黑暗中生活久了的小貓突然遇到了強光直射,一時間竟失了分寸,不知該如何反應。

“嗯,聽你的。”

許久後,姬挽歌喃喃地開口,隨後將螓首埋在了江曉懷中。

感受著這曠別數年的暖意...

嘴角微微上揚。

......

三清宮中。

一眾七重禦靈師站在通往深處的入口,心中著急不已,

偏偏九重的靈威太過於強大,

好似普通人來到了一處引力數倍於地球的行星。

正在這時——

唰!

天相至遠處重返三清宮,並且手中還持著一座六角玲瓏塔。

一襲絢麗的華服此刻也是破破爛爛,周身染遍了鮮血,可天相卻毫不在乎外表形象,眼中神采奕奕。

“天相大人!”

禦靈師們立馬紛紛拱手。

沒有回應。

天相迅速地進入了通往最深處的入口,九重的靈威雖有影響,卻不至於如這些七重禦靈師一般狼狽。

“天相大人手中那是...?”

倏然間,一個中年女子若有所思地開口道,“玄黃塔?”

“玄黃塔!?”

頓時,周遭眾人群情激動。

作為傳承了數千年之久的天機宮自然擁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底蘊。

莫說其他,哪怕是作為四大家族,眼下還不是得聯起手才勉強可以與天機宮扳扳手腕?

一代代的人族天驕經營下,各種各樣玄奧萬千的靈器更是層出不窮。

此刻,眾人一眼便認出天相此番攜著的乃是一件不亞於鬥仙台的至寶——玄黃塔。

不同於鬥仙台,玄黃塔的作用隻有一個,鎮壓!

另一邊。

天相深吸了口氣,感受到空氣中宛如天道環繞般的九重靈威,心中不由地再度升起了崇敬之情。

若是李宮主蘇醒的話,那麽天機宮所麵對的一切問題應該都能迎刃而解的吧?

天相這樣想著,隨後緊握住了手中的玄黃塔。

事實上,

除了這件靈器以外,

此番自己還帶了一個最為寶貴的靈器,哪怕是在天機宮整個曆史上也排的進前三的特殊靈器!

“無論如何,這次也不可能讓你逃脫!”

天相直接掏出一件銅鏡,固定住了整座天機山的時空,謹防北冥鬼的時空能力。

可就在這時——

天相的腳步忽然停下,麵色沉了下來。

前方過道中的所有房間...

全被打開了!

“嘻嘻嘻~”

黑暗中,一道詭異的嬉笑聲響起,令人毛骨悚然。

“偉大的禦靈師大人啊,你又來看我們這些可憐蟲了嗎?”

右側忽然傳來一道陰森可怖的鬼祟聲。

天相猛地喚出古琴,體內剩餘不多的靈力也勉強流轉了起來。

“該死!該死!該死!”

不知不覺間,天相的額頭緩緩泌出了一滴冷汗。

除了天機宮的八重禦靈師以外,

沒人知道。

這些被鎮壓在三清宮中曆經上千年也不死的厲鬼究竟有多麽可怕!

境界向來隻是用於局限某一個群體的詞匯,而這個群體中自然也有高下之別。

例如天相與王家八重禦靈師王燦之間便存在著巨大天塹。

同樣的,玄鬼中亦存在著巔峰玄鬼這一恐怖無比的厲鬼!

天機宮一方麵想將它們煉化成為玄武劍這般的至寶,一方麵也是出於它們自身的特殊性,久久沒能殺死,隻能關押在這暗無天日的天機山深處。

未曾想...

今時今日,北冥鬼將這些地獄中的惡鬼通通放了出來!

......

黑暗無聲的房間中。

時間悄然流逝著。

江曉緊緊懷抱著紅衣女子,感受著對方冰涼的體溫以及虛弱的呼吸...

二者並無過多的話語,仿佛沉默著交換彼此的感受。

可江曉內心終究不可避免地有些難受。

若不是昔日宿命之戰,自己選擇了宿命珠而沒能選擇姬挽歌,恐怕對方也不會受此牽連,落得如此下場。

“江曉...你在哭嗎...不要...”

倏然間,姬挽歌抬起了螓首,蒼白的臉頰上感受到了一滴冰冷。

“不。”

江曉深吸了口氣,靠著強大的意誌力壓下了所有情緒,“這是血。”

“血?”

姬挽歌怔怔地看著此刻江曉臉上的般若麵具。

哐當...

下一刻,她情不自禁地主動伸手想要摘下那張麵具,束縛著纖細手臂的玄鐵鎖鏈隨之晃動。

江曉主動將麵具摘下,顯露出了一張清俊非凡的麵龐,同時腦後的束發也跟著飄舞了一番。

“江曉...你變了些...”

姬挽歌隻目不轉睛地凝視著江曉,喃喃道,“傷...你的額頭在流血...”

江曉吐了口濁氣,道,“這是天相的血。”

聞言,姬挽歌一愣。

此刻的她腦中有無數個念頭,可待到真正看見眼前這個男子後,卻又乖巧地不去詢問任何事。

無論對方是如何出現在的此地,無論天機宮發生了怎樣的劇變,無論外界如今變成了什麽模樣...

隻要對方站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就好。

“好強...和白鬼一樣...”

姬挽歌感受著江曉如今的氣息,道,“江曉...你是巔峰玄鬼了嗎?”

“嗯。”

江曉用力點頭,隨後心憐地撫摸了下姬挽歌的玉手。

無論是對方的模樣還是語氣都極為虛弱...

將近兩年的煉化,若是自己再晚來些時候,恐怕不堪設想!

下一刻,

姬挽歌眼簾微垂,視線落在束縛著腳踝的玄鐵鎖鏈上,輕咬朱唇,“江曉...對不起...我隻有紅級的實力了...無法再像以前那樣護著你了...”

話音未落。

唰——

一抹極致的血光劃破。

姬挽歌微微一愣。

江曉一劍斬斷所有玄鐵鎖鏈,隨後一把緊抓住姬挽歌的手,一字一句,認真道,

“這一次,換我護著你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