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堂中。

正前方貼著一個喜慶的“囍”字。

太師椅左右坐著兩個紙人,塗著紅色顏料的嘴角上揚,仿佛噙著笑意。

周遭皆是紙人,慘白的臉上都喜慶洋洋。

詭異至極的一幕。

一襲蘇繡紅色錦袍的江曉佇立在正中央,旁側是一個披著大紅蓋頭的紅衣女鬼。

二者中間纏繞著一個紅色繡球。

不是挽歌...

江曉從未想過這樣一幕。

陰氣入體,自己行將就木,根本無法移動。

沒有多餘的聲音。

全場死寂一片。

可就是在這樣的場景當中,那隻紅衣女鬼忽然開始了拜堂。

在無數紙人的注視下。

江曉隻覺得脊背發涼,寒毛倒豎。

旁側,那隻紅衣女鬼低垂著頭顱,久久沒有抬起。

作為新郎官的江曉卻沒有任何動作。

同一時間。

正前方那兩隻紙人的嘴角緩緩彎曲了下去,冰冷的陰氣散發了出來。

哢哢...

伴隨著尖銳刺耳的聲音。

兩個畫著豹子臉的紙人走到了江曉身後,白色的紙條強行摁著他的頭顱,往下摁。

江曉死死咬牙抵抗。

徒勞無用。

體內靈力被夢魘種子封禁的自己根本掙紮不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伴隨著這場冥婚的進行。

外界忽然刮起了一陣陣陰風,吹拂得大堂中的紅色綢緞不斷飄舞。

下方的那些紙人也愈發興高采烈了起來,甚至開始了手舞足蹈,一片群魔亂舞的場景。

疼痛...

撕裂般的疼痛...

江曉咬著牙,雙拳緊握,指甲都快將血肉紮破,瘋狂催動著體內的靈力,便是千刀萬剮也在所不惜。

與此同時。

那隻紅衣女鬼徐徐轉身,麵向了江曉。

此刻,江曉已經疼到幾欲暈厥,但體內的靈力同樣也流動了起來,手中烏光若隱若現。

這場冥婚進行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夫妻對拜~”

周遭所有紙人齊齊站立了起來,嘴角張合,發出了一道道喑啞的聲音,

與此同時。

那隻紅衣女鬼麵向江曉低垂下了頭顱。

然後...

頭顱掉落在了地上。

唰!

唰!

唰!

突如其來的一幕!

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江曉當場陷入了呆滯。

“啊啊啊啊啊啊!!!”

大堂中其他那些紙人也全都桀戾地尖叫了起來,

“我等了你那麽久,你就跑來這裏和別人成親?”

正在這時,一道充斥著冰冷殺機的聲音忽然從大門處響起。

江曉內心噗通一跳,堪堪轉頭看去。

隻見一襲紅衣如火的姬挽歌俏臉寒霜地凝視著自己。

滔天的殺機將整片天地籠罩在了虛幻與現實的鬼蜮交界處。

虛空中,無數可怖的黑影猙獰扭曲,仿佛即將降臨現實...

“這......”

見狀,江曉心驚肉跳,原本想好說出的話硬是塞回了喉嚨裏。

此刻的姬挽歌,前所未有的可怖。

哪怕隻是注視那些黑影,都有種發自內心的惶恐不安。

“啊啊啊啊啊!!!”

大堂中,那些參與進這場冥婚的紙人全都瘋狂桀戾地朝姬挽歌衝了過去。

下一刻。

它們的身體在飛快地虛淡,最終淪為虛空中的一道道黑影,消失在了現實之中。

難以言明的力量。

“那個老板說你會來找我,我才一直待在原地,相信著你。”

姬挽歌看著麵前的江曉,開口道,“可你為什麽沒有親手掀開我的大紅蓋頭?你知道我有多期待那一幕嗎?”

蕭瑟的大堂中。

陰風陣陣。

姬挽歌一襲紅衣如業蓮般絢爛奪目,攝人心魄。

這位紅衣女鬼一步步上前,爾後牽起了那顆繡球,看向了江曉。

“不管怎樣。”

姬挽歌用著一副極其認真的語氣說道,“這場冥婚,我才是你的新娘!”

無法言明的感覺。

江曉看著那顆晃動的紅繡球,沉默了許久,眼神複雜萬千。

......

......

離開冥婚後。

姬挽歌用著一副冰冷到幾乎可以殺死人的目光直視著陳老板。

後者同樣也在打量著姬挽歌。

“啊啊啊啊啊!好煩啊!”

陳老板身後是梳著西瓜頭的沉淪鬼,後者此刻正如一頭幼獸般不斷嚎叫。

“咦?你是怎麽?”

江曉驚訝地看著沉淪鬼。

“這小女孩應該是你們的朋友吧?方才想偷偷混進去,被我抓了個正著。”

陳老板笑了下,隨後摸了摸沉淪鬼的小腦袋,“小朋友,可不能逃票哦。”

沉淪鬼氣得咬牙切齒,悻悻地盯著對方。

看著這一幕。

江曉眼神微變,隨後平靜了下來。

“原來之前是你這家夥在搗亂啊?合著我是說怎麽今天這麽倒黴?”

江曉沒好氣地一把揪住沉淪鬼的頭發,將其拉到了身邊。

“疼!疼疼疼!”

沉淪鬼都快哭了,隨後忌憚地看著陳老板,極小聲道,“北冥鬼,小心,這家夥...”

江曉搖搖頭,沒有多說什麽。

另一邊。

陳老板則微微一笑,道,“如何?冥婚可還足以令二位滿意?”

江曉道,“陳老板好手段,在下佩服。”

陳老板笑道,“一個恐怖屋最重要的本就是恐怖。”

“這恐怖屋的營收應該還不錯吧?”

倏然間,江曉看了眼前方排著的長隊。

“不錯。”

陳老板淡淡道,“人們的恐懼是一種極好的情緒,不亞於怨氣等情緒。”

“哦?”

江曉不由地看了眼對方。

“隻是,令在下好奇的是為何這位小姐此行似乎不怎麽滿意是嗎?”

陳老板忽然看向了姬挽歌。

後者俏臉寒霜,冷冷道,“如果你能把這個宅院的房間設計的少幾個就行。”

聞言,陳老板失笑,“這是恐怖屋,進入裏麵的人是為了尋求刺激。當然,某些天生沒有恐懼的存在...”

話說到一半,倒是戛然而止。

“時間不早了,江曉,我們走吧。”

姬挽歌沒理會對方,看了眼天色,爾後牽起了江曉的手。

“原來你叫江曉,難怪我會覺得你比較特殊。”

陳老板忽然詫異地看向了江曉,道,“說起來,前段時間有個老朋友還向我提起過你。”

“老朋友?”

江曉並不覺得對方會是因為小首席這一名頭故意說出的這番話。

“一個可憐的船夫而已。”

陳老板微微一笑,道,“此外,作為個人忠告:遠離白鬼。”

“哦?”

江曉心中微凜,一瞬間無數個念頭幻起幻滅。

“天道扭曲的大因果,你能承受哪怕億萬分之一嗎?”

陳老板灰色的眼瞳深深地看了眼江曉,“與天意對抗,你有這個資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