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人嗎?”

一道稚嫩的聲音穿透冰冷的牆壁,響徹在這個封閉房間當中。

江曉眼中流露出了極大的畏懼,居然忍不住一直退到了**。

哐當——

床被晃動,發出響聲。

對方像是聽見了這道聲響,立馬興奮了一些,“果然有人在裏麵對吧?”

此刻,江曉的小手在無意識地顫抖。

他死死地壓製心頭最原始的恐懼,艱難地答道,“...嗯。”

“你也是被那些壞人抓起來的嗎?”

“...嗯。”

“你多大了啊?”

“...六歲。”

“你被關了多久呀?”

“...已經一天了。”

“......”

雙方一問一答。

如今的江曉自然不會像前世那樣激動,將對方視作象征希望的陽光。

眼下,縈繞在江曉心中唯有揮散不開的恐懼謎團。

對方並未察覺到江曉言語中的不對勁,反而和前世的江曉一樣,激動不已將其視作了同病相憐的存在。

可想而知,兩個被人販子關押在兩個封閉房間當中的小孩。

漫長的黑暗中,在孤獨與恐懼的浸泡下...

忽然間,居然發現隔壁有個同類,那種心情是難以言明的。

就像是即將溺死的人,拚命抓住木板,將其視作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你叫什麽名字呀?”

“...江曉。”

“嗚嗚...我好怕...我這裏好黑...我想媽媽...“

“......”

江曉保持著沉默,前世的自己此刻則是在全力安撫著對方的情緒。

兩個小孩,彼此隔著冰冷的牆壁,互相舔舐傷口...

許久後,對方聲音哽咽道,“江曉,你不怕嗎?”

“不怕。”

“為...為什麽?”

“我們會出去的。”

“真的嗎?”

“嗯。”

江曉堅定不移地答道。

對方像是被感染了,一時間聲音也開朗了起來,“嗯!我們一定可以出去的!”

時間悄然流逝著。

對方孜孜不倦地和江曉交談著,江曉則全程坐在**,有一句無一句地聊著。

忽然之間。

肚子倏地發出了一陣“咕嚕”聲。

江曉眉頭一皺。

姬挽歌的能力著實有些厲害,此刻的自己根本不像是做夢,完全就回到了當初一模一樣的境地。

連腹中傳來的饑餓感都是如此的真實。

“你餓了嗎?說起來,那些壞人好像整整一天都沒來了。”

對方像是聽見了江曉肚子發出的聲響。

江曉沉默。

事實上,前世在他被警察解救後才得知。

那夥人販子在將自己抓起來後,當天下午卻無端地發生車禍,當場慘死。

至於接下來七天的食物...

“我這裏有一些食物,他們之前留下的,你要嗎?”

對方忽然開口問道。

江曉一時間不知該不該回答。

他還在思考關於自身與這個房間的關係。

嘩啦啦——

就在這時,對方通過那個被鐵柵欄封死的通風管,將一些零食遞了過來。

“吃點吧。要不然你要是死了,我...我...嗚嗚...”

對方話還沒說完就又哭了起來,像是極其害怕江曉消失一樣。

江曉抿了抿唇,最終選擇拾起了那些食物。

一邊吃著食物,對方一邊開口聊到,

“好無聊啊,你今年上幾年級了?”

“幼兒園大班。”

“你是渝城本地人嗎?”

“...嗯。”

“我也是,那我們就不用普通話說話好嗎?我父親是個很嚴厲的人,不管什麽時候都要求我說普通話,好煩的。”

對方不斷和江曉聊著各種事物。

直到雙方彼此都有些乏了,這才逐漸停息。

躺在**,江曉看著天花板,雙眼無神。

哪怕自己知道七天後就會得到解救,可此刻心頭還是沉悶悶的,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也不知道是深夜時分還是第二天。

“江曉,你睡著了嗎?”

牆壁另一頭的同伴忽然開口問道。

“還沒。”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江曉逐漸地融入了此刻的身份當中。

夢魘鬼的能力不斷影響著自身的思維,此前的種種就像是陽光下的冰塊緩緩消融。

“我也睡不著,要不我們來講故事吧?”

“講故事?什麽故事?”

“呃...你沒看過格林童話嗎?”

“沒,我父親是個很嚴厲的人,他每天都要我學英語什麽的。”

“好吧,其實我也沒看過。”

“那聊聊什麽呢?”

江曉神情有些困惑,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忽然,對方開口道,“前段時間張老師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說古代有一種動物叫鯤鵬,既是魚又是鳥。”

“那它到底是魚還是鳥啊?”

“哎,誰知道呢?總之張老師說,鯤鵬很大很大,當它是鯤的時候體型就有幾千裏;當它化作為鵬,光是背也有幾千裏之大。”

“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這種東西?比鯨魚還大。”

“怎麽不可能有?張老師還說了鯤鵬就生活在北冥當中。”

“北冥又是什麽啊?”

江曉不解地問道。

對方道,“傳說中,北冥是一片陽光投射不到的海洋,在世界的最北端。”

霎然間。

江曉神情一怔。

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其心頭蔓延開來。

“陽光...投射不到的海洋...嗎?”

江曉看了眼四周昏暗的封閉房間,忽然蜷縮起了身子,自語道,“所以說,我就是那個生活在北冥中的鯤鵬...”

此刻,夢魘鬼的能力已經徹底讓江曉迷失在了過往的恐懼回憶當中。

.......

整整七天。

兩個小男孩隔著冰冷的牆壁,不斷訴說著對未來的假想。

靠著這種虛幻的美好,二者就像是徒步在沙漠裏的行者,強行守住內心的希望,咬牙堅持著。

漸漸地...

江曉已經徹底忘了種種一切,將對方視作了唯一的同伴。

砰!

七天後,鐵門被一股巨力從外麵撞擊開來。

金色的陽光投射而進,照在了木**那個瘦小的男孩臉上。

迷茫、惘然、呆滯...

後者對於突如其來的救援茫然無知,沒有激動,隻有不知所措。

“終於根據那群畜生的手機把你找到了!”

一個中年警察大叔咬著牙道,隨後心疼不已地將江曉抱在了懷中,安撫道,“不要怕不要怕,我們馬上就帶你離開這裏,去找爸爸媽媽。”

這時,江曉才反應過來。

自己得救了!

“朋友...我的朋友...”

下一刻,江曉激動地像是一隻野貓,不斷掙紮,語氣急促,“警察叔叔,隔壁還有個小男孩也和我一樣被關起來了,我們快去救他吧!”

然而——

中年警察卻一愣,詫異地問道,“你...你在說什麽?”

“不和你說了,我要去救他!”

江曉不願耽誤時間,奮力掙脫後,拚盡全力地跑出了房間。

然後...

江曉猛地怔住了。

除去身後那個房間以外,左右盡是堅硬的混凝土。

那個房間...

那個小男孩...

自己這七天究竟是怎麽度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