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段路程有驚無險,遠處聚能炮綻放出熾白色的光芒。

河對岸,在下橋口處,正對著一個庇護所大門,然而這時候海獸潮洶湧,哪怕多數海獸都被東麵的防禦基地吸引,這邊城牆上負責防衛的城防軍,隻需要操控機槍,突突點射擊斃零星的海獸……為了安全,整座城門也是緊緊關閉,更不可能在這時候打開。

唐禹明白這一點,驅車繞著往西麵方向,繞著城牆前行。

霞灣鎮並不大,然而落霞庇護所,卻在霞灣鎮的基礎上,擴建了好幾倍範圍,這道巍峨的城牆,綿延看不清盡頭。

隨著車輛前行,所遇見的海獸已經越來越少,就連那響雷般的炮火聲,也逐漸遠去。

前方終於出現了一個城門,大城門緊閉,僅開啟了下方一個,能容許兩輛車並行通過的小門,有了謝伊打探到的消息,唐禹知道,這城門,是西一門,屬於西麵三個城門其中之一。

僅僅從城門數量上看,落霞庇護所的規模,的的確確就要比臨東,大了不止多少。

城門口幾名手持槍械的覺醒者,目光凜然,盯著過往的行人,城牆上也能看到一些守城士兵,巡邏戒備著,唐禹注意到,這些士兵人數不多,或許是被抽調到南麵進行防禦。

一番簡單登記,每個人都拿到了一張通行證,這玩意象征個人身份,並且可在外出或歸來時出示給守城士兵,能免去登記的功夫。

——也不是任何幸存者都能拿到,而是他們這支隊伍,在守城士兵眼中,幾乎人人都有覺醒四重的實力,才提前發放了這樣的通行證,換成普通幸存者,需要說明理由,再到相關部門申請,那是相當麻煩。

十幾分鍾後,幾輛浮遊戰車緩緩駛入落霞庇護所。

主幹道是四車道,比較寬闊,平常也能容許幸存者駕車通行,這點比臨東要好。

唐禹猜測,或許是汽油比較昂貴的原因,如非特別需要,正常人也不會駕車在庇護所中兜風,這樣子道路就特別暢通,連限行都免了。

徑直行駛到一條繁華街道,幾人下了車,在一家簡陋的茶館坐下。

頭頂著涼棚,遮蔽毒辣的陽光。

街道上幸存者很多,有忙碌的人匆匆走過,有吆喝的,異常喧囂。

大部分人穿著水洗得發白的衣物,因為天氣炎熱,很多人卷起袖口,汗流浹背,但或許是因為這裏特產海鮮,這些普通幸存者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麵黃肌瘦。

不遠處傳來輕靈的笑聲。

一個麵容稚嫩的孩子,牽著父母的雙手,臉上掛滿笑容,蹦蹦跳跳。

瞬間唐禹神情恍惚,仿佛透過失色的相片,看到了他小時候,一家三口和和睦睦的日子。

目光遊離著。

沉默著。

期待著。

擔心著。

也惶恐著。

良久,他深吸口氣,看向坐在不遠處,有著淺紫色短發的兩姐妹,說道,“占卜吧……”

占星師,星靈和星月。

落霞庇護所很大,茫茫超過兩百萬幸存者,想在其中找人,何等困難。

唐禹早明白這一點,在短訊斷絕,也沒有地址等其它聯係方式,哪怕是官方,也要動用大量人力,才能夠找到。

幸好……

其中一名紫發少女舉起了小手手,“隊長,我來我來,這個我擅長,我需要隊長您一根頭發作為媒介。”

她站起身,小跑著過來。

腳步輕快。

忽然,似乎是腳尖擱到了什麽,紫發少女身體前傾,臉上有明顯的慌亂之色,雙手朝左右兩側無意識抓取著,最終…啪嘰一下,臉朝地撲到在地。

她很快撐著手臂站起來,異常熟練地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塵土,順便對自己臉上施展一發“除塵術”,就仿佛沒事人一樣。

唐禹麵部一抽。

都覺得疼。

這兩紫發少女模樣幾近相同,聲線也幾乎一模一樣,平日裏他是分辨不清的,但現在,通過這個詭異的平地摔,唐禹認出來,來到眼前的是妹妹星月,畢竟姐姐是不會平地摔的。

被這麽一打岔,他內心的壓力,也散去不少,伸處一根手指繞頭發一圈,用力拔了出來。

有點疼,大概是生命層次進化後,毛發緊密了不少,以後禿頂是不可能禿頂了。

星月接過頭發,拈在指尖,她拿出一個圓環,上麵扣著好幾個顏色不同的水晶製品,就仿佛鑰匙扣扣住鑰匙一樣,隻是要大上許多,圓環約有巴掌大小。

這些水晶製品,有長條形,星形,動物形狀等等,她將頭發綁在其中一個水晶製品上,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

隱隱可見,水晶上有微弱的光芒發出,幾塊水晶製品搖晃起來,相互碰撞,發出脆響。

在唐禹緊張的注視下,星月睜開雙眸,嘴角勾起燦爛的弧度,“隊長,伯父伯母都安好,您就放心吧,居住地點我也占卜出來了……”

她一副快誇我的表情。

……

……

西五號居民小區。

這一幢幢都是末世後新建的樓房,像一個個長條方塊,立在這片土地上,灰色的牆體,一樣的高度,一樣的格局,就連小區內的街道,都是一樣狹窄。

給人抑鬱的感覺。

唐禹來到了二十九號樓,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他頓了一下腳步,走上樓梯。

“0327,0327……”嘴裏喃喃著。

走廊是狹長的,沒有光線,兩側都是一樣的木門,做工粗糙,上麵掛著門牌號碼。

終於,唐禹來到了掛著0327的木門前,伸出手,在門前一個停頓,又重重敲下。

篤,篤。

“誰啊?”門內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唐禹眼眶濕潤。

“誰?”

那聲音催促著。

唐禹張嘴,喉嚨哽咽,蠕動了好幾秒,才吐出一個字,“媽——”

房間內驟時變得安靜,不一會,木門又被急急忙忙打開,露出一張驚喜中帶著不敢相信的麵容。

時間無情,眼角被刻上了皺紋,兩鬢是斑白的頭發,連背脊,也變得有些佝僂……

不知不覺中。

已經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