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0月20日,俄超的首輪大戰即將開始。

這次是在他們的主場比賽,對手是葉卡捷琳娜堡的鋼鐵俱樂部。

秦春曉提早帶著李羚到球館做準備,趁著李羚去上廁所,安東蹭到秦春曉身邊,滿臉親切的和秦春曉說話。

安東安撫的說道:“第一次打俱樂部比賽會緊張是很正常的,你隻要去接一傳就好了,隻要球起來,剩下的交給我。”

秦春曉:“嗯。”

安東:“沒接好也不要緊,我已經打了很多年調整球了,隻要球還在場內,我就可以接住做二傳,俄超這邊的強度會比較高,你要冷靜麵對哦,反正你還年輕,一場沒打好,大家也不會苛求你的。”

秦春曉:“哦。”

這熟悉的大當家話語,秦春曉已經聽很多人說過了,唯有安東的這個版本格外苦逼,一聽就知道以往在賽場上是被無數一傳坑過的。

過了一陣,秦春曉納悶:“二愣呢?”

這廁所一上就是快半個小時,該不會是掉坑裏了?

在秦春曉的認知中,李羚就是能出這種烏龍的人,所以他連忙去廁所找人,安東也跟著,兩人沒在廁所找到人,回球場找工作人員發廣播時,卻正好看到李羚扶著個銀發瘦老頭。

李羚用半生不熟的大碴子味英語說:“您小心,注意腳下台階,先生,你確定自己是坐三排2號座對嗎?”

瘦老頭舉起脖子上掛的紙牌:“是3排2號,我買了一整個賽季的套票,這是我的固定座位。”

秦春曉看了一陣,翻到觀眾席那邊,走到他們麵前:“先生,我看看您的票。”

瘦老頭將牌牌舉到秦春曉麵前,上麵用俄文寫了兩排字。

【您好,我是鮑威爾,一名阿茲海默症患者,如果我走失了,這裏有兩個號碼可以聯係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會感激您。】

第一排號碼是正常的手機號,第二排號碼是倉鼠俱樂部的後勤辦公室聯係電話,隊裏的球員都存了。

亞曆山大曾和秦春曉說過,這座球館的3排2號是屬於鮑威爾的固定座位,工作人員是不會出售這個位置的票的。

秦春曉讓李羚把人送過去,又給亞曆山大打了電話,亞曆山大很快就趕了過來,看著李羚和瘦老頭聊天聊得愉快的模樣,滿臉不可思議。

“謝謝你們,鮑威爾今天和孫子一起過來看比賽,但他的孫子看見了一個漂亮姑娘,要去勾搭,鮑威爾就走丟了,幸好他靠自己走到了這裏,不過two leng是怎麽做到的?鮑威爾已經很久沒和人聊得這麽愉快了。”

秦春曉:“有關這點,我也無法理解。”

二愣的思維豈是常人可以摸透的?

他們對視一眼,同時走到李羚和鮑威爾身後,就聽到這兩位聊得愉快。

李羚:“我有一個叫米沙的隊友,他可嚴格了,每次我在學校裏的考試成績不好,他都會黑臉,然後叫上我爸我媽我哥盯我的作業。”

鮑威爾:“我有一個隊友叫羅曼,他總是很散漫,我也經常罵他,但凡他訓練時沒那麽愛偷懶,我們參加奧運時也該奪金了,但他就是不肯,害得我們差點在八強賽被淘汰,不過中國隊那邊有個叫羊耘的新人,打得真不錯。”

李羚:“哇塞,你們還參加過奧運啊,我都沒參加過,但下屆奧運我們一定會去的!”

亞曆山大靠在秦春曉耳邊說:“鮑威爾在役時有一個叫羅曼的隊友,已經去世兩年了,老羅曼的孫子小羅曼現在也在打排球。”

秦春曉了然,俄國的男排神獸羅曼出身排球世家,正好和亞曆山大給的信息對上了。

顯然李羚和鮑威爾說的壓根不是一個年代的人,但他們在吐糟隊友這件事上高度一致,竟神奇的讓腦電波達成對接。

秦春曉麵無表情的站在李羚身後聽他叭叭。

李羚:“米沙還特別龜毛,他每周都要搞大掃除,噴灑消毒水,而且出門一定會帶一大包口罩,對了,他還小心眼,我有一次在練習賽前拍照發圍脖,讓他踩個板凳和我們一起拍,省得腦袋進不了鏡頭,他居然硬是等到比賽結束,把我拖到了場外打了一頓!”

鮑威爾:“如果羅曼像你的隊友一樣就好了,他總是不愛幹淨,還會把襪子和毛巾放一起,然後他的毛巾總是有一股鹹魚味,有一次我找他借毛巾,然後臭得一整天神誌不清。”

李羚震驚:“還有這麽臭的腳?那你的隊友比我的隊友難相處,對啦,雖然我們現在是一起說隊友壞話,但之後不可以把這些話外傳哦……”

他也知道自己在背後說人壞話啊!

李羚說得越多,亞曆山大額上的汗水就越多,他幾次想出聲提醒李羚,又看到鮑威爾麵上的笑容。

鮑威爾已經很久沒這麽笑過了。

為了守護恩師的笑容,亞曆山大把話憋了回去,歉意的想,等two leng挨完打後,他請對方一起參加自己的加練吧,正好教練和他說過,two leng的肩膀條件和他相似。

就在此時,他看到秦春曉轉身離開,腳步很輕。

亞曆山大看著他的背影,冷硬的麵上露出一絲笑意,他安靜地聽李羚和鮑威爾說話,等時間差不多了,才出聲提醒李羚去熱身,自己則在鮑威爾身邊守著,直到他的孫子急匆匆的趕過來。

從始至終,李羚都沒察覺到秦春曉來過

亞曆山大帶著李羚往回走,心想,米沙秦真是個善良的人啊。

然而熱身的時候,善良的米沙秦隻說了一句話,就讓two leng從泡沫軸上滾了下去。

“今晚我的作業比較多,晚上就不做飯了,打完比賽後你就去吃食堂吧。”

李羚慘叫起來:“為什麽?你的作業不是早幾天就寫完了嗎?”

倉鼠俱樂部的餐食不差,但中國人和俄國人的口味不一樣,所以秦春曉還是整了鍋碗瓢盆,從食堂拿食材,偶爾自己開夥打牙祭,李羚則跟著蹭飯。

秦春曉義正言辭:“為了保證我回去參加期末考試時,成績依然穩定在年級前三十名,我決定多刷一些卷子。”

李羚鬼哭狼嚎起來,秦春曉不耐的來了一句“吵死了”,李羚就明白搭檔態度堅決,撒嬌無用,隻好委屈巴巴的爬回泡沫軸上。

亞曆山大雖不知道他們用中文溝通了什麽,但大致明白李羚被收拾了,他不期然想起李羚說的那句話——米沙秦小心眼。

他滿臉感慨:“看來善良和小心眼是兩種不會衝突的品質。”

安東不理解自家副隊為何發出如此感歎:“發生了什麽?”

體育俱樂部大多是按城市分布,聖彼得堡、莫斯科這樣的大城市才會一座城便有兩三個俱樂部。

而倉鼠俱樂部擁有亞曆山大、安東兩名國家隊球星,在聖彼得堡的球迷心目中地位並不低,因此他們和鋼鐵俱樂部的賽事,被俄國排協定為了今年俄超的開幕戰,比賽即將開始時,球館內的上座率高得嚇人,俄國體育台也進行了直播。

中國的牛頓、常小樂、江小海都已經打開了電腦,爬牆觀看這場比賽,而遠在意大利符碧揚、喬明明也磕磕絆絆的開始上網。

符碧揚抖著雞爪子,對著洛倫佐給他們寫的網址,一下一下的敲鍵盤:“這意大利的網站文字真不好看。”

喬明明著急:“你能不能快點啊!”

日本,遊子瑜、閔耀陽、貓尋風也開著電腦追起了直播。

更衣室,尼古拉開始念首發名單:“接應亞曆山大,二傳安東,主攻奧列格、伊戈爾,副攻丹尼,二副索索,米沙,你是自由人。”

自由人!

李羚震驚的看向秦春曉,他的曉仔不打接應了嗎?

秦春曉滿臉淡定:“看咩,你上廁所的時候,教練就說過這事了。”

倉鼠俱樂部不缺好的攻手,就差強力的一傳,秦春曉的身高放在歐美高強度賽事裏沒有優勢,讓他打自由人是正常操作。

倉鼠找秦春曉過來就是讓他接球的。

秦春曉和隊友們走入選手通道,現場DJ已經開始炒氣氛,那速度極快的彈舌音念著兩隊球員的名號。

符碧揚長舒一口氣:“哎呀,可算讓我連上了,誒,他們已經開始了嗎?”

漂亮的啦啦隊女孩揮舞著彩球跑到通道兩側。

喬明明張大了嘴:“俄超好會玩誒,中國的排球聯賽就不整這個。”

符碧揚:“誒呀,外國聯賽都很會玩的,說不定意超也有這個。”

DJ開始放BGM:“現在出場的是歐錦賽最佳二傳,來自貝加爾湖的俄國天才二傳,我們的隊長,神奇小子安——東——”

安東小跑出選手通道,穿過兩排啦啦隊,他露出燦爛的笑容,雙手揮舞,又跑到教練席處與教練擊掌。

接著是“2015年俄超常規賽MVP、西伯利亞的猛虎、亞曆山——大——”

穿著藍底黑邊球服的亞曆山大也跑了出去。

觀眾們繼續歡呼,對於傷愈歸來的王牌,他們都給出了足夠的熱情,秦春曉好奇的看向東麵的3排2號位,瘦老頭鮑威爾坐在那裏,其他選手出場時都木愣愣的,直到亞曆山大出場,他才慢吞吞的跟著鼓掌。

球員一個一個的跑了出去,秦春曉將外套一脫,露出與隊友不同的白底黑邊球服,黑暗的選手通道裏,他神情沉靜,藍眼熠熠生輝。

就在此時,DJ**的說道:“他是近二十年來第一位以防守獲得世青賽MVP的排球運動員,是亞錦賽最年輕的最佳接應與MVP,被讚譽為托起冠軍隊的銅牆鐵壁,來自中國的米沙——秦——”

秦春曉朝著通道前方的光源跑去。

隨著熱烈的聲浪湧入耳中,他踏上了賽場,而他位於異國的朋友們都露出驚訝的神色。

曉仔居然穿了與隊友不同色的球服,這意味著他今天將會打自由人的位置!

喬明明站了起來:“他打自由人?那不是要集中所有力量去防守了?”

以前他們見過秦春曉全力防守的樣子嗎?似乎是不曾有過的,因為大部分時候,秦春曉也要頂到進攻端,確保隊伍的下分效率不被對手拉開太多。

而在倉鼠俱樂部的球館——滾輪體育中心,兩邊首發球員出場完畢,安東伸出手:“去年我們連季後賽都沒打回去,這是我們最大的遺憾,今年我們要碾平這些遺憾,兄弟們,來!”

一隻隻手疊上他的掌心。

安東大吼:“烏拉!”

倉鼠俱樂部眾**齊聲大吼:“烏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