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消耗往往是無形的。

其實對成年的頂級運動員來，打背靠背比賽，即連續數天、每天都進行高強度比賽是可以接受的。

成年的秦春曉自然也可以，但16歲的他還不行。

他現在還沒結束發育期，每天吃下去的營養有大部分要供給生長所需，再加上打比賽的消耗，即使每天在牛頓的支持下拚命狂吃，身上也沒長出一點多餘的肉，看起來還比以前瘦了點。

艾孜買提敞開吃是隊裏最厲害的大胃王，但秦春曉現在的飯量是他巔峰期的1.5倍，每天吃的飽飽的，一場比賽打完，人還在回程大巴上，肚子已經叫得和打雷一樣。

身體的消耗還是其次，好歹秦春曉作為UR卡，不光有天生的好跟腱和遠超常人的反應力，更有一個隱藏的、使他毫無疑問成為UR中的UR的珍貴屬性——鋼筋鐵骨。

他都這麽搞了，居然也沒出什麽損耗類的傷，比完賽後讓隊醫推拿一下，敷點冰袋，便又渾身鬆快了，可精力、體力和心力卻不能通過隊醫康複。

秦春曉出門前帶了高中的複習資料，比賽進行到複賽時就不看書了，每天睡得和其他人一樣早，但一場又一場漫長的防禦戰結束後，他還是要眼前發直一陣。

他這都算是好的，像是閔耀陽，在打完伊朗後，他的手腕還腫了一陣，是牛頓當機立斷，把人送到了本地醫院，12個小時做一次為時30分鍾的磁療，才將腫消了下去。

所以在和俄國隊打到第五局時，秦春曉已經提前有了點眼神發直的征兆。

接球也是要費眼力和腦力的！男排的球飆得極快，有時觀眾看電視，眼神好的能看到球的殘影，眼神差的還沒找到球在哪，裁判就宣布某某隊得分，搞得觀眾滿頭霧水，隻能感歎“男排這觀賞性不行啊”。

水準越高的男排球隊，平均球速就越高，而秦春曉作為防禦主力，和這樣的球已經糾纏了好多天了。

在第四局後半段，其實秦春曉有接飛兩個關鍵球，是隊友幫忙填補，才沒讓這一局丟了。

第五局開始前，牛頓繼續蹲著給秦春曉扇風，江小海、常小樂、汪言也照顧其他滿頭大汗的主力。

牛頓語速很快的問：“娃？還能不能頂？”

秦春曉爆了句髒話：“能頂，我還能頂他個心肝脾肺腎！”

他將護膝重新套好，發狠的澆了自己半瓶水，又拿毛巾擦了頭發，強行提了精神。

李羚又傳又攻，他也累，而且再不給他點休息的時間，待會兒恐怕要在關鍵時刻抽風，於是等裁判宣布第五局開始時，牛頓把貓尋風拉過來，讓他上去做二傳。

沒錯，貓尋風的手指之前才被多明尼克打脫臼過，按理應該休息的，牛頓也是很愛惜運動員的教練，但如今是情況特殊……運動員裏本來也不乏手指翻折後，拿繃帶一綁就去重新訓練的情況，不然早年排球運動員退役後手指殘疾的比例也不會那麽高。

貓尋風也不是第一次手指脫臼，歇了這麽多天已是教練厚愛，今天上去頂幾回合是可以的，除了牛頓心疼又自責，覺得自己出發前帶的二傳太少，才讓運動員壓力巨大，而運動員這邊沒人覺得教練做得不妥。

上場前，李羚十分不舍的揮著手手：“親們，你們要加油啊！我等你們得勝歸來！”

看他這樣，不知情的還以為秦春曉他們要上戰場，而李二愣子是等他們回家結婚的小媳婦。

其實人家是去打球的。

貓尋風被放到前排，預計等他被輪轉到後排，牛頓就要把李羚重新換上去。

秦春曉重新站在球場上，兩手拉了拉被汗浸濕的褲腿，一邊琢磨著以後還是買緊身的黑色安全褲套裏麵，省得把腿練粗前，一抬腿就可能讓人從寬闊的褲筒裏看到更深的地方。

裏麵墊一層，外麵的褲子也不會粘皮膚。

這都是打完世青賽後要做的事，被他盯著的瓦列裏卻壓力極大。

作為俄國青年階段最有名的發球高手，瓦列裏的發球向來得分效率極高，有時候從20分開始一路發球得分到25分，靠發球發死一局的比賽也打過，但麵對秦春曉，他的發球卻不好使了。

別看今天秦春曉沒在鼎盛狀態，可瓦列裏連準神獸都不是，目前人還沒通過發球從中國隊這裏拿下1分，教練安排他發球都有點佛了的想法，琢磨著好歹瓦列裏還是隊裏最會發球的，萬一撞大運趁著對麵接應晃神拿了1分，也是瓦列裏撞這個運的概率最大。

誰知秦春曉半瓶礦泉水一澆，硬是不給俄國隊分毫發球得分的機會。

隨著瓦列裏再次跳發，秦春曉熟練的卡位要去接，然後突然就地一趴，大喊：“出界！”

這球果不其然的飄出界不到5公分。

在秦春曉晃神前，熬到第五局的瓦列裏先出了失誤。

波波夫看著秦春曉眼熱：“好強的判斷力。”

剛才那一球的球路讓其他人來看，都覺得會是壓線球，必定是要拚命接才行，而以瓦列裏的球速，想在瞬間看出會出界幾公分也難，秦春曉的眼力、球感、直覺必然非常出色，而且對自己的判斷極為自信，才會在半秒不到的時間裏選擇躲開這一球。

發球權這時輪到了中國隊，喬明明將球一砸，也來了個跳發，又被俄國隊接起，緊接著安東二傳，攻手也展開進攻，中國隊迅速跑位回防。

那半瓶礦泉水成功讓秦春曉狀態回升，不聲不響就接了好幾球，貓尋風手頭有傷，可秦春曉給的一傳質量極佳，高度和位置正合適，他托起來竟有種比在省隊打球時舒服得多的感覺。

貓尋風一邊傳球，一邊不期然想起他還在市隊的時候，隊裏一個二傳前輩是管自由人叫爸爸的。

他現在也好想對秦春曉說：爸爸，你給的球好香啊！

和中國隊這邊的二傳一比，俄國隊的二傳安東就是後爹養的，何況大家都在球場上，對麵的一傳有多牛，安東體會得格外深刻，心裏那叫一個羨慕。

但凡他們隊裏的自由人有秦春曉七成功力，他們今天都該三局結束戰鬥了！何至於磨到兩個多小時！

別的隊都是二傳陷害攻手，比如對麵的elun，俄國隊是一傳陷害二傳！

俄國隊的自由人被隊長兼二傳安東瞪了好幾次，心裏戰戰兢兢，但也沒法子，天賦這玩意沒有就是沒有，一張R卡不可能突然就臨場進化成UR，不然秦春曉的天賦不會饞到那麽多好教練。

於是兩隊在一個奇妙的點上達成了思想一致——要是我們能和對麵換換二傳（一傳）就好了。

羨慕歸羨慕，比賽還是要打，兩邊打了四局，火氣早就出來了，尤其是俄國隊的攻手，被對麵的小個子限製得十分酸爽，攢了一肚子燥鬱，前兩局打完還要砸毛巾水瓶，被教練和隊長嗬斥了幾句，從第三局開始，大家就都沒多餘的力氣發火了。

原本大家都在耗體力，誰知對麵還帶用礦泉水回血回藍的，第五局下分越發艱難，也就是安東有韌性，在此時扛起了隊魂責任，好幾次大吼，為大家鼓了一波士氣。

中國隊這邊也覺得難打，他們是靠韌勁才在技術不如別人精細的情況下一路衝到現在，誰知俄國隊居然韌性不比他們差。

兩隊一路拚到了10分，都做好這一局磨到20分的心理準備。

此時比賽已經進行了足足150分鍾，和一部電影差不多了，而中國那邊的觀眾大多已經頂不住去睡了，幸好今天是2017年7月1日，星期六，有些正在過暑假的學生、能有雙休的上班族能熬一次夜。

而一部分第二天還要上班卻繼續追比賽的，那就是正宗的鐵杆球迷了，比如梅玄冬，他如今正在一個郊區的農民自建房裏，是拍攝組租了拍戲的，後院時不時傳來豬叫，而他絲毫不受影響，依然專注的看著電視裏的球賽。

他臉上甚至還貼了排球的貼紙，對於早年貧困的他來說，這樣不顧第二日工作熬夜追球賽，也是這輩子頭一次為了業餘愛好如此瘋狂。

但能為了愛好瘋狂何嚐不是幸福？他以前差點被生活壓垮時別說追球賽了，一點多餘的愛好都不敢有，所以連經紀人都不管他。

雖然他所屬的財旺經紀公司號稱娛樂圈第一土狗經紀公司，但經紀人的基本素養還在，自從梅玄冬開始公開追排球，經紀人也順勢給他立了個專業球迷的人設。

這人設能不能賺錢不好說，起碼能增添真實和親切感，為梅玄冬增加運動圈的路人緣。

何況人家還會爬牆外自己翻譯外國青年隊球員的資料，可見作為球迷十分狂熱和專業，根本不怕人設崩塌的，如果這人追球賽時還能搞出一張新專輯，老板甚至願意在他看球賽時，為他點夜宵。

就是這麽現實。

這會兒梅玄冬已經完成了今日摸魚，緊緊盯著屏幕，看著電視裏的俄國隊、中國隊不出意外的拚到了20分。

誰先領先2分就誰贏，贏家可以進決賽搶金牌，再不行也有銀牌打底，麵對如此重要的比賽，兩邊都拚了死力氣。

秦春曉是徹底不扣球了，隻專心防禦，死活不讓對麵的球落地，在李羚和喬明明、六月樓、符碧揚、艾孜買提這幾個強攻手玩命進攻時，秦春曉不聲不響的救了好幾個關鍵球。

說的粗暴點，就是“爸爸今天又數次救我們狗命”。

好的自由人就是隊爹！

而對於新入坑的球迷來說，秦春曉的存在幾乎是讓球迷們認知到“防守在排球中有多重要”的重要證明，因為要不是秦春曉像銅牆鐵壁一樣頂著，中國隊恐怕真要被俄國隊那群擅長進攻的高大壯幹贏了。

有無防守大閘的球隊可是兩種狀態！

但這會兒，進攻能力不如俄國隊的中國隊卻愣是和對麵打開了拉鋸戰，又磨了幾球。

對於排球來說，這種集戰術、力量、速度、防守於一體的攻防回合戰是最精彩的，雖然看著心驚膽戰，但這恰恰就是競技運動的魅力。

直到比分衝到了27：28，中國隊取得賽點，在第一次進攻失敗後，俄國隊防守反擊，而秦春曉撲過去再起接起球，絕了對麵追平的希望。

就在此時，李羚做出傳球的機會，然後在喬明明、符碧揚一起起跳時，二愣抬手一托，那球輕飄飄的落了地。

一個漂亮的二次進攻！

全場一片寂靜。

下一瞬，牛頓站起來雙手高舉，大吼著和替補席上的其他小夥子們朝場上衝去，大家摟抱成一團，激動的又叫又跳。

他們進決賽了啊！

俄國隊還沒從這猝不及防的失敗中緩過神來，就聽到對麵傳來秦春曉憤怒的聲音，他們聽不懂中文，但聽得出一個人聲音中的情緒。

“誰讓你摸我的頭的？閔耀陽，你別跑！”

兩米零五的大塊頭、自本屆世青賽開始後就被各國關注青年排球的球迷認為是本屆顏值前三的巧克力帥哥閔耀陽立馬躲到熊武身後。

“武哥救命！”

比閔耀陽矮了20公分的熊武努力護著身後的好大兒，顫抖著和盛怒的副隊說：“孩子還小，你別和他一般見識……”

俄國隊眾人：啊，那個矮子果然是隊霸啊。

除開許多被外表迷惑了的球迷，這些和秦春曉交過手的運動員，倒是都很清晰的認知到霸霸墩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