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G省青隊再次齊聚秦春曉的房間,秦春曉不提津貼和升格的事,隻拿著陳教練給的冊子翻了一下。

陳愛國叮囑著:“八強分為E組和F組兩組,兩組各有四隊打組內循環賽,我們的對手從現在開始全是強隊了,大家注意,不能再搞劫富濟貧,每一場都得鉚足全力去打。”

見隊員們齊聲應了,秦春曉說道:“咱們這一組除了我們,還有J省青隊、X省青隊,H省青隊,明天第一場對手就是J省青隊。”

一水的傳統強隊,正如老陳所說,都不好打。

李羚好奇地問:“喬明明他們會對上誰?”

秦春曉翻了一下:“是符碧揚那一隊。”

眾人:“哦豁!”

他們的兩個老對手要打起來了。

等到晚上大家去餐廳吃飯,秦春曉在麵點區撞上了喬明明,碗裏的湯濺出來一點,喬明明真誠的道歉:“對不起啊,剛才沒看到你。”

話一出口他就覺得要壞事,因為根據經驗,自由人們不喜歡提身高的事。

秦春曉:“沒事,你以後記得低頭就好,不然容易找不見自由人的位置。”

站在一邊吃窩窩頭的杜小風感覺自己躺了一槍。

秦春曉和喬明明就這麽對視著,明明很安靜,卻讓人覺得氛圍險惡。

就在大家感到莫名緊張時,符碧揚哈哈大笑著湊過來,人未至聲先到:“誒呦,這不是我的老對頭和新對手嘛,你們湊一起啦,來,吃個窩窩頭啊,也不知道廚師怎麽和得麵,口感特勁道,果然麵點還得北方人做。”

見到符碧揚這尊一米九多的黑膚金剛,喬明明眉頭一挑,目光在符碧揚那流暢至極的肌肉上滑過。

秦春曉見狀,貼心的介紹道:“喬隊,這就是你明天的對手,叫符碧揚,是南邊很厲害的一個攔網高手,他家開養雞場,外號符小雞,你叫他孵小雞便是。”

杜小風聽了一陣,沒忍住問:“你最近看紅樓夢看到王熙鳳出場是不是?”

秦春曉反問:“你怎麽知道我看了這段?”

杜小風不說話了。

等秦春曉被符碧揚拉一邊評價主辦方給的雞肉口感後,杜小風疑惑的問喬明明:“我還以為你討厭他呢。”

喬明明:“我為什麽要討厭他?”

杜小風:“因為他在球場上贏了我們,不對,我們都不是輸不起的人。”他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測,又皺眉:“是因為他在場上對我們開嘴炮?”

喬明明:“大部分情況下都不用把賽場上的挑釁當真,那八成是敵人擾亂軍心的策略,而且我覺得他那時候說話……應該沒有惡意。”

想起秦春曉對他接球能力的評價,喬明明不得不承認頗有幾分中肯,並決定回去以後就做加強防守的訓練。

總之仔細回想一下,喬明明覺得秦春曉不算小壞蛋,不然他那群人高馬大的隊友不能對一個小個子球員這麽服氣,更不會在賽後把人架起來巡場。

在秦春曉將隊員們的作業拍照發給他們的家長,並匯報他們闖入八強的好消息時,陳愛國過來通知了他一件事。

“回去以後,你的津貼就提一級了。”

秦春曉轉頭,不敢置信:“啊?”

陳愛國失笑:“怎麽這麽驚訝?你看佟殊嵐和喬明明、杜小風都是參加青年隊的比賽,但他們拿的津貼可不是,而且他們平時也會參加更高年齡段的賽事,你不比他們弱,我給你提待遇多正常?”

對運動員這種吃身體飯的行業來說,隻要實力夠了,就可以提到成年賽場,也算提前接觸更高水準的賽事,為以後更進一步攢經驗條了。

陳愛國:“回去以後要辦一些手續,你和李羚、李瀟平、墨林一起。”

這是教練向隊長透口風,算常規操作,秦春曉作為隊長,先為自己的工資即將漲到個人所得稅起征點而高興,又很自然的替自己的其他隊員問道:“劉開睿和周子茗呢?”

陳愛國:“我還要看看他們在四強賽裏的表現,你考不考慮換位置。”

他看似無意的說:“我問過墨林的意向了,他說想試試二傳,我和你的隊友們也聊過,大家都認為你更適合進攻。”

來了,上輩子陳愛國就是這麽把秦春曉從二傳哄到副攻,又哄到主攻位置上的,倒是墨林這次是提前被挖掘了二傳潛力,被陳愛國順勢拉去打二傳了。

小球員多試幾個位置本來也很正常,國際賽場上很多球員都是各個位置試遍了,才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打法,市隊時是主攻,進了國家隊就成了自由人,還有地區賽時是主攻,進了國家隊成副攻這種很常見。

秦春曉:“教練,你還記得我入隊時和你說的話嗎?”

見陳愛國疑惑的表情,秦春曉坐回去:“你缺什麽位置,我就打什麽位置,如果你認為我做主攻可以帶領隊伍去更高的地方,那我就一定打好給你看。”

秦春曉是一個背負著興奮劑汙點的倒黴蛋,老陳帶他進入排球的世界,教導他排球的基礎,頂著壓力破格提拔他做隊長,這些恩情秦春曉是不會忘的。

陳愛國忍不住用力拍著秦春曉的肩膀:“傻小子,最重要的還是你自己的發展啊,你想打什麽位置,想試什麽位置,隻要有意願就要和教練說,教練都會給你們安排的。”

秦春曉笑了,他說了一個位置,陳愛國先是一怔,看著秦春曉的身高,鄭重點頭,繃著臉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發了好一陣呆。

副教練不解的湊到他麵前:“陳哥,你、呃、你怎麽了?”

副教練被老陳紅紅的眼眶嚇住了。

陳愛國仰著頭:“小郭,我覺得我終於要培養出世界級的選手了。”

兩人的腦海裏同時浮現出一個嬌小的身影,順帶一提,副教練一米九二,一米八以下對他而言都是嬌小。

副教練了然:“是曉仔?他的潛力的確是隊裏最大的,也就李羚可以比一比。”

陳愛國:“曉仔還很有頭腦和大局觀,願意為了團隊付出,心態和球商都沒話說,他要是打不出頭,天理難容啊!”

難得看主教練這麽誇一個球員,副教練麵露猶豫:“前提是國家隊主教練不姓趙吧?不然小秦混到國青隊就算到頭了。”

有關這個問題,陳愛國不說話,直接摸出手機給某個許久沒聯係過的人發了個電話號碼。

【陳愛國:這是朱教練的號碼,也是你一直想要我介紹的人脈,現在我給你了,你要爭氣,早點上位。】

【牛頓:你不是嫌我四處走關係謀職位的作風很官僚嘛?怎麽突然想開了?】

陳愛國想,老牛隻要早點把姓趙的踢下去就行了,管他官不官僚,起碼老牛挖掘人才的水平夠好,也不會刻意把非己方派係的球員練廢。

不然李羚都算了,春曉那麽矮,姓趙的在那個位置多待一日,春曉就要多耽誤一日,運動員的青春十分寶貴,可不能被這種人浪費。

秦春曉還不知道他那原本安心在省隊養孩子的教練,決心為了他推老牛一把。

老陳養運動員是真帶著老父親養兒子的意思的,所以他能不能養出世界級的運動員不好說,被他帶過的孩子硬是沒一個人能說不好。

秦春曉專心備賽,在他的記憶裏,2023年的國青隊有個05年出生的J省小孩,叫皇甫蜓,一傳水平相當好,而且用腦子打球,是新生代裏少有的接球、傳球都不錯的潛力股。

現在小蜻蜓還在小學蹲著,秦春曉要對付的是他的前輩。

他對J省男排的印象是綜合素質很強,可以針對的短板幾乎沒有,而且教練的戰術水準不錯,很難打,得要硬實力去拚,青年隊水平怎樣就不清楚了。

秦春曉心裏發緊,結果真到了比賽的時候,他發現,這一屆的J省青年隊實力相當一般。

各隊招人才也是看運氣的,可能這幾年人才井噴式出現,接著又是幾年一個好苗子都撈不到。

J省青隊如今就處於這樣尷尬的時期,他們的綜合水準依然很好,各個基礎打得紮實,加上教練的指揮,過預賽很輕鬆。

但碰上G省青隊這種越發油滑、還有攻擊力極強的雙核秦春曉、李羚這對搭檔,難免就有些招架不住。

秦春曉在一種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輕鬆感中結束了第一戰,轉頭一問陳愛國,H島青隊和Y省青隊目前2:1,正準備打第四局,連忙帶著一群隊友過去湊熱鬧。

他們到地方的時候,恰好喬明明在網前對著符碧揚一擊暴扣。

符碧揚雙手高舉,一張臉憋得通紅,使勁力氣要將這一球攔下來,但喬明明卻像是學精了,球壓根就不是衝著地麵去的。

他把這球砸符碧揚手上了。

秦春曉:“呀,這好像是我昨天對付喬明明時用過的。”

李瀟平:“我也對他用過這一招。”

聯想到自秦春曉練成借手這一招,對付得最多的人是符碧揚,如今喬明明也開始這麽欺負符小雞,秦春曉怪不好意思的。

但這球扣得也太猛了,黃藍兩色的球從符碧揚的手背上彈起,一路飛到了觀眾席,秦春曉抬眼一看,發現這球即將砸到前方一位觀眾。

他衝了幾步,雙手一抬,將球接住,又拋回場內。

喬明明朝這邊揮手:“對不住了!”

梅玄冬本想朝幫他接球的G省青隊隊長道謝,聽到喬明明的聲音,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對著他的方向搖頭,示意沒事。

秦春曉走到前排,看著齜牙咧嘴的甩手的符碧揚,也咧開一個笑:“孵小雞,還行嗎?”

符碧揚嘿了一聲:“有關這個問題,不管你問多少次,我都隻有一個答案。”

他轉頭看著喬明明,拳頭捏緊:“我很行!”

比起G省青隊和J省青隊不痛不癢、結束快得連雙方教練都很意外的比賽,符碧揚這次像是被激出了血性,十分剛硬的在網前和喬明明要拚到底。

秦春曉上次看到符碧揚這個表情,還是他通過借手從符碧揚那裏拿了20分的時候呢。

他找到正在附近觀賽的孟雨晴,問道:“孟隊,符碧揚怎麽看著火氣這麽大呀?”

孟雨晴疑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不過這事應該是喬明明先挑的。”

她比劃著:“在比賽開始前,喬隊突然管符碧揚叫小雞,然後符碧揚就很生氣,說要和他拚啦。”

說完這句話,孟雨晴隻覺得喬明明實在是不會說話,卻沒發現秦春曉和其隊友的表情有多微妙。

墨林、李瀟平、周子茗、劉開睿、李羚用一種“還是你會搞事”的眼神看著秦春曉。

原來這鍋還是他們隊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