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曉不是追星族,他上輩子在中學前隻認識四大天王,哥哥、梅姑,因為他媽媽和姐姐就喜歡這幾個。

等再大一點,作為體育生,他崇拜的還有劉飛人和高德蘇,連圍脖都是為了關注他們才注冊的,要是什麽時候田協官V發個高德蘇又突破自我的動態,全校練體育的男生都會歡天喜地大喊new bee。

他連劇都看得少,偶爾和媽媽、姐姐一起看電視,他媽喜歡看《炊事班的故事》等情景喜劇,他姐姐喜歡看遠方的家,他自己愛看體育,爸爸喜歡看科教。

全家都是專注CCTV的人。

身處這樣的環境裏,要不是看了《豪門少爺是頂流》,秦春曉都不知道梅玄冬居然是個在街邊唱歌然後被星探勾搭才出道的。

之前他一直以為梅玄冬參加過星光大道。

直到重生到15歲後,他在網上搜了一下這人的歌,其中就包括他的成名作《Just as I am》,雖然是翻唱曲。

但秦春曉一聽,先覺得這人聲音震腦子。

高音不刺耳,飽滿明亮,低音也不沉得墜人,而且氣很長,沒有那種氣短的虛弱感,哪怕站在門外漢的角度來聽,也覺得梅玄冬是個靠業務能力吃飯的歌手。

那時的梅玄冬才從天賦流轉到學院派,將唱功打磨到足以登堂入室的級別,靠著在某節慶晚會中貢獻了神級現場,終於脫離了靠臉吃飯、隻會用天賦飆高音的名聲,還在網友們剪輯的男歌手唱功排行裏,拿了個B+的評價。

別覺得B低,秦春曉看了一下,想要評上A,至少得是火星哥那樣的格萊美常客,更高的S則是MJ、牙叔、瑪麗嘉兒等樂壇傳奇,當前S級裏比較有名的是當爺。

給梅玄冬一個B+,已經是很認同他一線唱將的實力,給足臉了。

秦春曉覺得直接上去認靈魂伴侶這事不急。

陸雲琛和白明離婚時鬧得十分難看,兩邊各種互掀老底,陸雲琛指責白明出軌lan交且有石錘。

白明可能是覺得陸雲琛爆了他的料,給5億還不足以安慰他的心靈,直接將瞞著對方拍的**錄像都放了出來,一定要毀了前夫才甘心。

《豪門少爺是頂流》的劇情結尾是他們結婚,所以被認為是he,誰想得到婚後如此人間真實?

幾億網友在圍觀時遭受了巨大的心靈傷害,從此包括秦春曉在內的無數網民被迫對“靈魂伴侶”這個詞有了心理陰影,雖然還有人樂意和靈魂伴侶做朋友、親人,但戀愛率直線下降。

靈魂伴侶又怎樣?初相識時大家都是陌生人,我不知你你不懂我,大家客客氣氣慢慢發展,謹慎小心,自保為先,萬一靈魂伴侶是個人渣,也不要想著去救贖了,跑吧。

要不是陸玄冬在飛機上救過他,秦春曉都不會鼓起勇氣這麽快就來看真人。

他是坐地鐵去的,到地方前先把省隊隊服脫了塞包裏,11月的G市氣溫不算低,隻穿一件也有點冷,風刮得他抖了一下,本以為進了場地就好了,誰知室內沒開空調。

19到26度的氣溫,適宜人類生存,開空調都不知打冷風暖風,幹脆不開。

場地門口有很多小姑娘在發應援物,但都不貴重,也就是小徽章、熒光棒之類的,秦春曉在一群練體育的老爺們裏混慣的,看到這麽多女孩有點不自在,雙手插口袋裏,裝作沒看見,當自己是個和她們方向一致的路人。

然後他就打了個噴嚏。

作為一個經曆過疫情、家住沿海城市、被封過好幾次的人,秦春曉一打噴嚏就很自覺地從褲袋裏翻口罩帶著,門票也隨之滑落。

白色的紙上印“與過往離別”五個字,燙了銀邊,設計得很好看。

這票還是秦春曉上網買的,他家網速一般,在官網沒搖中號,幸好碰上一個叫“平安富貴”的黃牛,賣的票隻比官網票貴100,減去郵費那邊賺得不多。

上麵的二維碼可以對得上,秦春曉就以為這票位置不好,所以難脫手。

誰知等他撿起來,就有個姑娘跑他跟前,一瞧銀邊:“你是前三排的?來,拿著這個。”

一個燈牌塞他手裏,上麵的“我會好好賺錢”六個字很沉。

姑娘叮囑:“不要弄壞,活動結束記得到門口還哦,現在提倡環保追星,應援牌要循環使用的。”

不遠處還有兩姑娘展開一條橫幅,上麵是“絕不讓追星耽誤學習”。

秦春曉恍恍惚惚的抱著牌子往裏麵走,他知道陸玄冬以前很窮,最慘的時候帶著媽媽和妹妹租300塊一月的煤房,自己打工時睡過橋洞。

網上有句名言,叫“管束家風,不沾賭博,不然以後你和你的小孩也要睡橋洞”,這個梗就來自梅玄冬。

梅玄冬本人參加節目時沉默寡言,感歎的最多的、最遺憾的也是當年高中輟學養家,沒能把書念完。

百億富豪的親生長子苦到這份上,簡直一個大寫的慘字,難怪他後來會在打拐時第一個站出來發聲,但凡他小時候沒有走丟被拐,後來也不會苦那麽多年。

幸好現場沒人舉“慘”字燈牌,不然明天冬粉就要因奇葩追星上熱搜了。

秦春曉循著票上的編號找到自己的位置,果然是前三排,前後左右都是姑娘,就他坐在裏頭,顯得鶴立雞群。

在排球隊裏,他是最嬌小的,坐在南方姑娘為主的位置裏,他又特高,真不習慣呐。

第一次參加專輯發布會的秦春曉隻覺得這裏衛生搞得很好,沒有燈光亂閃,就是有點吵,女孩們興奮的聊天說笑,聲音清脆又柔軟。

幸好發布會很快就開始了。

主持人先出場念開場白,說了歡迎各位蒞臨現場參加《與過往離別》新專發布會,接著陸玄冬出場。

梅玄冬穿著款式簡約的西裝,灰黑色,臉也沒有塗成小鮮肉裏常見的白,膚色自然,能看到一點黑眼圈,出場時沒有擺pose,或者露出“我很酷帥”的油膩表情。

來之前秦春曉擔心看到梅玄冬油膩的樣子,來之後他覺得梅玄冬樸素過了頭。

說起來,他養母前陣子似乎自殺了,放在古代,這時候的孩子還在給母親守孝。

梅玄冬朝台下鞠躬,鞠得很實在,接近90度,又和主持人聊了一些出新專的想法。

他笑笑,帶臥蠶的桃花眼彎著,看起來親切和氣,分明是濃顏,又有股少年式的清秀,坐姿很正,不會敞著腿或二郎腿,雙腿規矩的並攏。

他的生母趙昭顏是20世紀80年代的港姐,那時候的港姐總有點富豪選妃的意味,但港圈富豪就和煤老板一樣,在審美方麵甩了資本流量幾十條街,挑美人的眼光格外毒辣。

直到現在,趙昭顏也被譽為濃顏地母係美人的天花板,端正雍容,分明美豔,卻不咄咄逼人,反而生機勃勃,怎麽看怎麽舒服,退出演藝圈前不是演皇後就是演神仙,演現代劇也必然是大家小姐的定位。

梅玄冬的輪廓與母親一樣流暢秀麗,骨相莊正大氣,五官構架華麗,但神態冷鬱,隻有笑起來和生母極像。

秦春曉默默舉起手機拍照,心想劇情光環說不定真的存在,不然趙昭顏怎麽會在四年後才找上門認親?近看娘倆更像了。

但等看到拍下的畫麵,秦春曉又覺得哪裏不對。

他嘀咕:“沒真人那麽好看。”

旁邊的小姑娘怯怯伸手戳了一下前邊男生的背:“嘿,別試了,冬哥不上相,等發布會結束,你把圖傳到粉絲群,求群主或管理員幫你修一下吧。”

秦春曉回頭問:“能修到和真人一樣嗎?”

小姑娘被藍眼睛嚇了一跳,她心中稀奇,嘴上說道:“我們手藝很好,修到完全像不好說,一樣是不可能的。”

秦春曉:“怎麽加群啊?”

他的眼神迫切,小姑娘心想這大約是位“姐妹”,在靈魂伴侶這個設定存在的世界,大家也不會歧視喜愛同性的人,反而有種早已習慣的淡定。

既然我們喜歡同一個男人,那就聊一聊吧。

她伸出手機:“你掃我加好友,我是管理員,可以幫你修圖,但加群要先觀察三天,你訂了專輯嗎?把訂單截圖給我。”

秦春曉:“……我隻訂了一張,夠不夠啊?”

小姑娘:“一張就夠了,你還要買多少?”

和這姑娘交換企鵝,她的網名是小雪人,看到“疾風之狼”四字,她抿嘴一笑,又對他歉意的敬禮。

秦春曉這下終於覺得後世網上傳的“陸家大少混娛樂圈期間從不偷稅漏稅,老實唱歌、從不做出格的事”是真話了。

起碼這人連到場買專輯的粉絲都很正派,完全沒有瘋魔跡象,這就行了。

他心中安定幾分,準備回過頭專心聽梅玄冬和主持人聊,結果他站起來直接就要唱了。

聽B級以上的歌手的現場是什麽感覺呢?

秦春曉:就是腦子被震的感覺。

那聲壓強的,感覺這種千人左右的小場次,人家不帶麥都能讓所有人聽清楚聲音,坐前三排就很容易嫌棄音響了。

秦春曉想捂耳朵,又不好意思在一群粉絲麵前這麽幹,隻要把藍眼眯成地鐵爺爺,又像苦惱的貓。

阿彌陀佛,梅玄冬有這唱功,那400塊的黃牛票算值回票價了。

整場發布會總共有3支歌,占了專輯四分之一的曲子,主打歌《離別》在最後演唱,是一首深情的慢歌,但不算情歌。

曲子用悠長的薩克斯做開場,歌手用娓娓道來的風格演繹,像講述一個苦中帶樂的故事,最後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離開,他用祝福的語調唱道:“願你隨風去,天上父母愛你,你會一直歡喜。”

秦春曉一頓。

他突然想起,梅玄冬的養母有精神疾病,在養母的父母去世以後,她的兄弟將她嫁給了一個賭鬼丈夫,苦了二十年,好不容易被養子背著逃出了那座山村,找到了兄弟,兄弟卻不肯收留,梅玄冬就咬牙帶她和妹妹住煤房,自己賣唱養家。

等梅玄冬好不容易有了錢,將母親送去最好的醫院治療,隨著她越來越清醒,梅玄冬是高興的,然後在某一天,她洗了個澡,換了新衣服,從20樓跳了下去。

就是這麽個苦兮兮的人,在飛機上還不忘救他啊。

新專發布會結束的時候,歌迷們可以去要簽名,梅玄冬搬了個桌子坐在門口,低著頭寫簽名。

秦春曉和後座那位粉頭姐妹一起排隊,粉頭姐妹先排到桌前,梅玄冬問:“要寫祝福語嗎?”

粉頭姐妹興奮的對他說:“冬哥,你能不能寫祝葉雪雪學業順利?”

梅玄冬低頭簽字,字跡是很端正的楷書,像從中學生字帖上複刻下來的。

葉雪雪如獲至寶,一個猛轉身,人就往地上栽,嚇得秦春曉伸手去撈,梅玄冬也伸手拉人,兩條胳膊一起搭住女孩的背,將她撐著站好。

啊,碰到了,秦春曉看梅玄冬一眼,張嘴,沒能發出聲音。

隱性靈魂伴侶在有了肢體接觸後,身上會出現倒計時,現在想想,他在機場扶整個人的時候,對方就有所察覺了吧,而他要不是在死前發現視野褪去了顏色,恐怕還發現不了這件事。

他轉頭帶著新認的姐妹和工作人員離開。

這姑娘把腳崴了。

之後他很負責的給姑娘打車,拍了車尾號,讓葉雪雪到家後給他報平安,才回了家。

浴室裏,秦春曉看著左腹的719:59:50.

10秒鍾,是他們有了肢體接觸後相處的時間,但在兩人分開一定距離後,倒計時就停止了。

每對隱性靈魂伴侶的倒計時都不同,他和陸玄冬要相處720個小時,即30天才能說上一句話。

不過現在……對方應該嚇死了吧,身為大明星一天要接觸那麽多人,今天到發布會現場的粉絲就有上千,現在稀裏糊塗就多了個倒計時在身上,嘖嘖嘖,想找人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