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許多出海打球的球員都回國了,而秦春曉回國以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探望孟大姐家的妹妹,孟雨鈴。

秦春曉事先和孟雨晴問好了病房的房號,打了招呼,才提著果籃進醫院,走到房門口就聽到劈劈啪啪的遊戲音效聲。

他頓了頓,敲了敲門,裏麵傳來回應。

“請進。”

秦春曉走進去,就看到一個戴著帽子、臉色蒼白消瘦的大個子女孩打遊戲打得頭也不抬,旁邊趴著個矮矮瘦瘦的少女在寫作業,氣氛倒是很和諧。

他將果籃放下:“您好,我是提前預約過來看你的秦春曉。”

一聽這個名字,孟雨鈴直接頂著隊友的罵聲下線,抬頭將秦春曉打量了一番,然後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果然是一表人才。”

秦春曉麵露茫然。

孟雨鈴咳了一聲:“我聽好多人說過你呢,都說你是一米八以下球打得最好的,排球運動員裏長得最帥的。”

秦春曉謙虛:“也沒那麽誇張吧。”

孟雨鈴笑嘻嘻的,示意他坐:“我知道你是為了姐姐的麵子來探望我的,放心吧,我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秦春曉:“可我聽你姐姐說,你最近精神狀態很不好,以前還喜歡上網打字,現在都不打了。”

孟雨鈴幹脆地說道:“她那都是瞎操心,我好得很,隻是我想寫的故事已經有了更好的發展了而已。”

秦春曉不明所以,孟雨鈴卻說起其他:“我也擔心我姐,我們兩個自出生後就一直在一塊,我怕她離不開我,後來我又發現,其實是我離不開她,因為在她去巴西打聯賽的時候,我居然有些不知道做什麽了。”

“靈魂伴侶就是這點麻煩,一開始就習慣了彼此的存在,分開時就不知所措,無所適從。”

孟雨鈴看著秦春曉,意有所指,又仿佛隻是單純的感歎。

她問:“你覺得等我走了以後,姐姐會怎麽樣?”

秦春曉想了想,陳述自己上輩子見過的事實:“一開始會很難過,但因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應該撐得下去,不過失去了彩色視覺,加上傷病太多,隻能退役去大學做體育老師,然後是按部就班結婚生子……”

生了個閨女,取名叫“憶鈴”。

孟雨鈴沉默下來,旁邊寫作業的小姑娘也停住了動作,秦春曉住嘴,覺得自己可能還是太直白了,但他覺得自己既然上天給了他機會,他就應該告訴孟雨鈴,孟雨晴以後會過得好,讓她少些牽掛。

孟雨鈴抹了抹眼角:“如果事實如你所說,那就太好了。”

她麵上有些玩世不恭的笑意終於褪去:“我就怕她為了我太難過呢,幸好我們兩個在堅強這點上,是一樣的。”

孟雨鈴是個非常好相處的人,一點癌症病人因痛苦導致的暴躁情緒都沒有露給秦春曉,在為時不過15分鍾的交談中,她一直表現得禮貌親切。

聽說她退役前打得是二傳,而且很有靈性,在世青賽拿過最佳二傳,也很擅長做隊伍的領導,曾一度被很多世界級名教頭看好,是著名的女排基石級球員。

而現在,這位大前輩和秦春曉絮絮叨叨了很多打排球的心得,似是想要讓秦春曉把她的一部分在球場上延續下去,她又說了很多靈魂伴侶相關的故事,無非就是靈魂伴侶是一種可能,但不是標簽,能不能和一個人處好,還是要看兩個人的努力。

聽她的話,秦春曉總覺得她知道些什麽,但又不好問,隻得將孟雨鈴的話都記住。

在秦春曉的認知中,每條性命都是珍貴的,哪怕是不認識的人死去,他也會為之感到遺憾,而等和孟雨鈴道別時,他已經開始真切的為孟雨鈴感到難過。

在他走前,孟雨鈴將一副很舊的紅護腕交給他,說是作為禮物。

她說:“我死以後能捐的都會捐,沒遺體讓人觀瞻,這個送你,謝謝你探望我,要懷念也可以看著這個懷念我。”

而在他離開後,孟雨鈴又對身邊的小姑娘說:“想楠,春曉是個好人,我可以放心你哥哥了,他們以後的故事一定比我編出來的還好。”

梅想楠坐在床邊,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趴在病床邊哭出聲來,她自幼孤苦,媽媽瘋瘋癲癲,孟雨鈴是她接觸到的第一位可以作為長輩的女性,梅想楠不想失去這位姐姐!

孟雨鈴摸了摸她的頭,又垂眸看著自己的下半身,兩根褲管都已經空****。

她輕輕感歎:“如果姐姐真能放下我就好了,可我真的不想她退役,如果她不打球了,以後世上就再沒有人頂著那張臉打球了,我就會徹底被排球的世界遺忘了……”

那副紅色護腕本來是她要留給孟雨晴的,但要姐姐在失去彩色視覺後繼續打球,的確是為難她了,所以孟雨鈴將之托付給秦春曉。

雖然國內男排成績也就那樣,但這一批男排很有鬥誌和心氣,如果是他們的話,也許在未來的某一天,那副紅色護腕會再次抵達奧林匹克的所在。

回到廣州後,秦春曉去佛山住了幾天。

翠花在他出國的時候,已經長成了大狗狗模樣,但這姑娘其實一直都是外公外婆幫他照顧,想想還怪對不起兩位老人的。

在充盈著花香的庭院裏,秦春曉抱著小伯恩山,看了一下午的風景。

“死亡真沉重啊,聽說伯恩山普遍壽命不長,以後我大概也是要送別你的,嗨,要不是當初在寵物店裏,就你長得最可愛,我本來對養伯恩山還是很猶豫的。”他揉了揉翠花的狗頭,翠花仰著頭看他,滿眼信賴與喜愛。

秦春曉笑了一下,從褲兜裏摸出那副護腕戴好:“我和紅色也挺搭的。”

說完這句話,他重新振作起來。

該工作了。

由於哲越近些年收購了一家技術很好的品牌,使旗下運動鞋的防震、緩衝等技術得到長足進步,加上牌子就在國內,少了關稅,價格自然親民許多,因此經營狀況很是不錯。

秦春曉代言的Fly Wolf由於顏值高、好穿等特點,銷量一直火爆,等秦春曉這個代言人在球場上打出新的好成績後,更是成為了哲越千元以上爆款裏名聲最好的一款。

配合著哲越跑了幾個活動。

而在最後一個活動上,哲越召集了他們所有的運動員代言人,一起參加了一出慈善活動。

他們要帶著孤兒院的孩子一起包餃子,然後每人拿出一雙簽名鞋進行拍賣,拍賣所得的金錢捐給孤兒院。

秦春曉一聽到包餃子,一開始便以為參加這出活動的是那位在食品廠勞改了許久的陸雲琛,以這位當了多年陸家獨子的經曆,大眾也是習慣性將他叫做哲越太子的。

誰知等到了地方後,他卻看到陸玄冬穿著有哲越logo的白T,帶著工作人員一起做準備工作。

發現陸雲琛從廠裏回來後,除了懂事了一點智商沒怎麽漲的陸毫終於認命了。

他當然可以繼續倔強的和陸玄冬較勁一陣,但那有意義嗎?

磨來磨去,家業還是要交到陸玄冬手上的,瞧那小子炒期貨、和大豐收攜手開新的品牌,甚至還已經和某貧困縣談好了合作,開農場、建廠一條龍,再不低個頭,陸玄冬就真跑了。

兩父子暗地裏也不是沒有過交鋒,但邪門的是,陸玄冬從不落下風,反倒是陸毫被他的反擊折騰得肉疼,這兩父子這麽鬥法又有什麽意義!

陸毫被教訓過後,甚至生出點慶幸來,生子如龍總好過生子如蟲,陸玄冬之前苦了那麽多年,心誌韌性不用他操心,商業天賦也好,哲越交他手上總不怕虧錢。

於是在陸玄冬本人完全不在意哲越的情況下,他爹陸毫鬆了口,言明等幾年後陸玄冬學業有成,他就會退位,讓陸玄冬徹底接過大權,而且保證不在陸玄冬掌權後指指點點。

陸玄冬得了承諾,也沒得意,隻要求他爹漲個工資,才肯接過他爹硬塞過來的副總裁的位置。

冬仔的明悟:做好自己,爹給好處接著,要他打白工卻是萬萬不能。

兩人隔空對視一眼,陸玄冬拿手機哢哢幾下,秦春曉拿起手機一看。

陸玄冬【雲琛帶阿姨們參加廣場舞大賽時拿了冠軍,現在他們又想去參加全國級的比賽,爭取年底去參加我要上春晚,所以他不參與哲越的經營。】

“我要上春晚”是央視很有名的一個節目,秦春曉心裏吐糟了一番陸雲琛的命運到底歪到了何種地步,也哢哢著手機。

秦春曉【你弟弟厲害了。】

陸玄冬【O(∩_∩)O】

“小秦?”此時舉重隊的大神推了推他,在來參加節目前,牛頓特意請他照應一下自家孩子,所以大神一直關注秦春曉,見他拿著手機站這發呆,便過來提醒了一聲。

秦春曉反應過來:“來了來了,不好意思。”

秦春曉當然是會包餃子的,手藝還很不錯,加上長得好看,好幾個小孩都跟他身邊,其中一個做過兔唇手術的姑娘一開始怯怯的,交談了幾句後,便開始叫他哥哥了。

秦春曉心中一動,開始琢磨等活動結束後,要不要去問問陸玄冬,資助孤兒念書是什麽個流程。

主持人這時則開始對參加活動的運動員進行采訪,由於輩分小,沒世錦賽、奧運金牌等榮譽,秦春曉在采訪順序裏靠後。

輪到他時,主持人公式化的打招呼:“你好春曉。”

秦春曉:“你好。”

主持人:“你是這次參與活動年紀最小的代言人,有什麽感想嗎?”

秦春曉連忙站直,雙手背負身後,乖乖的念老牛事先給的稿子:“作為一名還在念書的學生,我很榮幸和這麽多優秀的運動員在這裏做很有意義的事,這對我來說是一次寶貴的經曆,也學到了很多……”

陸玄冬聽著聽著,別過臉偷笑,他敢肯定這段發言是別人幫秦春曉寫的,笑完以後,他又看著秦春曉,恰好此時秦春曉發言結束,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像是察覺到了他的視線。

不論被那雙藍眼睛注視幾次,陸玄冬都覺得驚豔,加上之前才偷笑過,這會兒他便被看得莫名臉熱,目光也別開,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過。

接著主持人又對活動的東家、哲越太子陸玄冬進行采訪:“你好玄冬。”

陸玄冬:“你好。”

主持人念出早就商量好的問題:“哲越在近半年進行了大得變革,我們可以知道目前哲越優化了多款運動線的產品,價格卻沒有變化,現在再做慈善活動,會不會很有經濟壓力?”

陸玄冬:“不會,優化產品本來也是一家有誌氣的企業必須要做的事情,而且我們隻是單品利潤低了點,走量的話,還是可以維持收支平衡,做慈善更是應該的,因為企業的職責不光是開發大眾喜歡的產品和按時繳稅,還要主動扛起社會責任……”

這家夥講的也是套話,隻是人長得好看,加上表情真誠,看起來還挺像那麽回事。

采訪進行到最後時,主持人又問了個問題:“那麽在這次活動中,玄冬有哪位很喜歡的運動員嗎?”

陸玄冬:“嗯?”

主持人麵露八卦:“站在這裏的都是很多比賽的冠軍,玄冬最喜歡哪一位?有沒有要簽名?”

陸玄冬:“熟悉我的人,應該都知道我是鐵杆排球球迷,不過我還沒找最喜歡的運動員咳咳……要過簽名……活動結束後,我會找他要的,謝謝你的提醒。”

說起最喜歡的運動員,他突然卡了一下,像是無法順利發出聲音,又像是被口水嗆到了。

主持人微笑,回頭問秦春曉:“小秦隊,玄冬要找你簽名,給不給?”

秦春曉和陸玄冬對視一眼,點了下頭,走過來,接過陸玄冬遞過去的筆記本,在上麵落下自己的名字,回去了。

兩人全程沒說話,但因為這段交流太短暫,竟也沒人察覺出什麽。

神秘小群

群主【各位,yomi太太發布了退網聲明QAQ】

馬甲2號【好悲傷,我從不知道她得了骨肉瘤,而且這次還是複發,雖然又截肢了一次,但聽說還是擴散了,她是我最喜歡的太太啊!】

馬甲3號【本來就是晚期,又擴散,基本就是等日子了,yomi太太人超好的,寫文勤奮,別人去找她撕cp,她都不和人吵的,為什麽會這樣?】

馬甲5號【我感覺她好開朗,就是想享受人生,她很珍惜活著的時光,還在退網聲明上寫了遺體和財產都會捐出去,好難過,這麽一個好人就要走了。】

馬甲6號【網上的一切終究是虛幻,聽yomi太太的朋友說,她在現實裏有個雙胞胎靈魂伴侶,兩人感情超好,對方知道她複發後,已經放下一切去陪她了。】

馬甲7號【希望她在最後的時光幸福快樂。】

……

群主【第一次看到冬哥和秦隊站在同一個屏幕裏,秦隊給冬哥簽名啦。】

馬甲3號【他倆目光有交集了,我可以腦補出一噸拉絲!】

馬甲5號【他倆現實裏肯定認識!冬哥還去俄國追過秦隊的比賽現場呢!】

馬甲2號【肯定的啊,秦隊還是哲越今年第一爆款的代言人呢,冬哥的弟弟最近帶一群阿姨去做慈善演出,得到的錢全部捐給山區學校,本人還簽了財旺經紀公司,感覺哲越是打算給冬哥了。】

馬甲8號【yomi太太你看到了嗎?你最喜歡的cp有互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