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通生

太爺爺給我們一些東西,我和我哥整個下午就待在房裏做手工。

畫畫和剪紙人。

我哥是個靈魂畫手,他畫出來的東西別人根本看不懂。

我還記得他之前畫那個刑具“開花梨”,就歪歪扭扭一個“8”字,誰看得懂是什麽東西。

在沈家學習基本功時,我們也學過畫符,要洗手焚香、念咒靜心,而且要一氣嗬成不能斷。

我哥畫紙人居然也是這種方法,一筆畫出所有輪廓,然後在身子上畫符。

醜死了,簡直看不下去。

他咧咧嘴道:“將就啦,能弄出一個就好了!你看你,每次都把符刻壞,害我畫這麽多次……”

畫紙人的方法很簡單,用一張紙對折,然後在對折處畫出紙人的半邊頭臉和身體、手、腳,這樣剪下來一展開就是最簡易的紙人了。

不過要先選好紙的顏色,一般是黃白紅三色的紙。

黃紙通生、紅紙通死。

剪下來後在身體中間畫符,這些都不難,難的是把符刻出來。

符咒太複雜,我哥這樣拿手術刀的學生都隻能勉強刻出來,更別說我這個門外漢了,我刻壞了好幾張紙人。

“行了行了,你放著吧,我來幫你刻……你再刻破,咱們黃紙都要用完了!”我哥嫌棄的打發我,讓我放下美工刀。

我隻好坐在一旁看他發揮。

張姨進來給我們添茶水的時候,說道:“這種紙人能行嗎?你們都把符刻的歪歪扭扭的,到時候有沒有用啊?”

“太爺爺說能替身就行,樣子醜就醜點吧……”我哥撇撇嘴,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揮揮手讓張姨把水端開。

張姨愣愣的看著我哥:“少當家,你還真有點老太爺年輕時候的風範。”

“啊?”我哥回頭看她。

“專心做事的時候不喜歡別人打擾,老太爺也這樣,他有時候連你們太奶奶都趕走。”張姨回憶道。

我們暗暗腹誹,他當然要趕走太奶奶了,他心狠手辣的時候,當然不想讓太奶奶看到。

“老太爺是個厲害人物,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慕家的男人大部分都很專一,估計少當家你也是個癡情人吧?”張姨笑嘻嘻的退了出去。

我哥撓撓頭,專一?癡情人?

他能專一才怪了,雖然他從沒跟我坦白交代過到底有多少炮友,但根據我的估計(其實是偷看他的通訊記錄),他大概有兩三個交往較為密切的異性朋友。

可是他對這種事也不那麽熱衷,一個月約一兩次而已,感覺真的就是各取所需、解決一下生理需求,我都搞不懂他了。

“張姨是繞著彎子讓你快點結婚吧?”我問了一句。

我哥輕哼了一聲,懶得回答這個問題。

慕家的男人是挺專一的,問題是誰逃得過五弊三缺了?太爺爺和我爸不都占了“鰥”這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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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著兩個黃色的紙人,我們紮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紙人頭上,就等著太爺爺驗看。

太爺爺看著我們這技術,無奈的搖搖頭,他在兵荒馬亂的舊年間走過很多地方,那時候民間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法子,現在好多都斷了傳承。

要有血脈、有生活環境、有親授,才能稱得上傳承二字。

也就是俗話說的,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現在世道不同了,太爺爺不可能將所有奇門秘術都教給我們,比如要用什麽屍油的邪法,我們上哪兒去搞屍油,除非違法犯罪!

夜晚我和我哥躲在堂屋裏,那兩個紙人分別放在我們的房間。

夜深人靜,外麵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我困得打嗬欠,江起雲今夜看來是不能來……看他忙成這樣,我有點心疼,白七爺找到老婆沒有啊?他再到處亂跑,我覺得江起雲要發火了。

我困得眼淚都出來了,正想說話,我哥就比了一個手勢:“噓……來了。”

一陣夜風送來了兩片飄飄悠悠的紅色紙人,落地後立了起來,雙手朝前方伸著,好像僵屍一般往我們的小院走去。

房裏放著我倆的替身紙人,很快就被紅線牽了出來,在廊下就燃燒起來,十幾秒的時間就化成了飛灰。

太爺爺在我們身後舉起左手,他的左手無名指綁著我的一根頭發,此時頭發無風自動,朝一個方向飄。

我們的替身已經被紙人抓走,隻要緊跟著頭發飄動的方向,就可以找到施法的地方。

村子裏眾多樓房分布,最漂亮的那些都是我們族人的家,大部分都是三層獨棟、前庭後院、還有車庫。

其中一棟已經熄了燈,剛一走近太爺爺就冷笑道:“一股子屍油味……”

我心裏隱隱有些佩服他,我隻聞到山野田間的植物泥土味,他怎麽聞到有異味的?

翻牆撬鎖對我哥來說不在話下,他悄無聲息的從牆上翻進去,偷偷打開了大門。

這是慕雲亮家,我們心裏都有數。

他家客廳還保留著靈堂的造型,黑色的布簾懸掛在正廳牆上,上麵掛著慕雲亮的遺像。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遺像。

我記得有一個職業叫屍體美容,負責修複受損的遺體,讓遺體可以盡量完整的接受親友送別。

然而慕雲亮的遺像,就是他被剝皮後整張臉肌理暴露的樣子,應該是在太平間裏拿出來時拍的。

眼珠左右上翻,整張臉黑乎乎的沒有皮,像個怪物。

不,他已經成了怪物。

還在冥府厲萬劫,等候最後的灰飛煙滅。

這裏卻還有人不死心的在為他招魂。

我們很久沒見到慕雲亮的老爹,據說是傷心過度、也沒臉見人,所以閉門不出。

可此時我們卻在慕雲亮的遺像前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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