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什麽風起雲湧,也沒有什麽天花燦爛,一動一靜之間,宋缺就這麽突然地邁過了那道坎兒,正式進階‘大宗師’境界。

本就俊帥的麵容更加迷人,靜靜站在那邊,就如維納斯雕像之美,又如大衛雕像之剛陽,更如山水之自然。

“哎……”景添對此卻莫名輕歎,惋惜地微微搖頭道:“你選擇了一條極為困難的道路,想要更近一步,卻是難上加難。”

“哈哈哈哈!”宋缺仰頭大笑,低頭之後,霸氣再展:“老夫之道,當屠諸胡!”

“大、大兄進階‘大宗師’了!?”門外的宋魯突然驚顫出聲。

宋缺向門口那邊看了一眼,僅僅微微一笑,卻沒回答,而後收回視線對景添說道:“老夫雖然進階,但之前心靈並未圓滿,此生恐怕進步無望。但,若老夫天幸能夠屠滅外胡,則能以殺戮之道圓滿心靈!或許還可踏入那最後的一步!”

景添緩緩點頭:“每個人的道路都是自己選擇的,那便預祝宋閥主功成有望了。”

“宋缺……”深深作揖,宋缺真誠致謝道:“多謝先生成全之恩。”

“宋閥主請起。”景添不吝對宋缺投以好感,語氣柔和,抬手虛扶:“我中原又多一定鼎之‘大宗師’,此,當賀。”

“恭喜大兄!”門外宋魯突然跪地,大喝之後又向景添叩首:“多謝先生成全之恩!我宋家後輩!甘願為先生效死!”

宋缺很滿意弟弟的說法,聞言微笑頷首認同。

宋魯直起身,正好見到宋缺的笑容,當即臉上喜色更濃。

按捺著興奮向宋缺看了一眼,宋魯起身向景添用力拱手,而後轉身便跑,同時大喊大叫:“來人!來人!速速備宴!今日我宋家要大宴山城——哈哈哈哈!大宴山城——”

一路輕功,宋魯身影快速離去,直至消失在庭院門口,徐子陵和寇仲二人這才從驚愕中回神。

忍不住對視一眼,而後二人迅速向宋缺深深躬身,同時大聲恭喜:“向!大宗師賀!”

“嗬嗬嗬嗬……”宋缺雖然看似悠然,但此刻心中正不知怎般高興呢,聞言頓時忍不住輕笑出聲,抬手虛扶道:“兩位賢侄免禮。”

聽到宋缺這聲‘賢侄’,正麵朝地麵的寇仲和徐子陵二人,無不驚喜萬分,當即直起身來,順杆就爬地向宋缺再次拱手:“恭喜宋叔叔晉升‘大宗師’之境。”

“哈哈哈哈,小兒滑頭無賴。”宋缺不再收斂,大笑出聲。

“嘿嘿嘿,侄兒們本就是揚州潑皮出身嘛,嘿嘿嘿……”寇仲厚者臉皮自黑,不管怎樣,反正都要先將這份關係給攀附上了。

“嗯,去吧。”宋缺笑著向徐子陵和寇仲點頭:“出去幫你們魯叔張羅布置,老夫還要向先生請教一二。”

“是!”二人應聲,又深深向景添的側臉看了一眼,各自目光複雜,畢竟景添的身份、變化得太過劇烈了。

再次拱手,寇仲和徐子陵恭敬退去,宋缺見此,連忙十分虛心地向景添拱手:“先生深不可測,宋某初進宗師,還需向先生請教許多。”

“無妨,左右無事。”景添微笑頷首。

見景添應下,宋缺十分欣喜,快步走至一張桌前,俯身取出了兩張座墊。

各自落座,宋缺開始向景添請教進階之後的一些不解之處……

八月末,嶺南宋閥驟然出兵,舉百萬山民大軍,兵分兩路,突襲北上。

一路軍馬由寇仲領軍,直接突襲‘嶽陽’蕭銑。另一路兵馬則由宋智領軍,從昆明北上川蜀,與巴蜀盟主解暉匯合。

另外,宋閥還另組一軍,由宋師道帶領,做戰後清掃工作,保證境內穩定。

此時天下聯軍還在和襄陽的隋軍僵持,雖然沒再攻城,但也仗著人多勢眾、與襄陽的隋軍打起了消耗戰。

畢竟全天下都知道,楊廣如今隻有三座城池,各叛軍都等著楊廣後勤不足,以期將楊廣一網打盡呢。

就在這個當口,一直以來龜縮嶺南的宋閥卻突然下了黑手,這般出乎預料之下,蕭銑在嶽陽的大本營,卻是被寇仲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攻了下來。

這下聯軍炸營了,李密和杜伏威二人哪還能坐得住,因為宋閥大軍繼續北上的話,就要先後與這二人的大本營碰撞了。

一時間,弄得叛軍聯盟十分兩難,如果李密和杜伏威這兩個大勢力退軍回防,那麽此地的聯軍便會被隋軍一擊而破。

但如果讓李密和杜伏威放棄老窩的話,他們卻根本就舍不得。

這下子尷尬了,叛軍聯盟的士氣一落再落,議事營帳之內,每天都是大吵不斷。

吵了半個月,李密突然撤軍,帶著八十萬大軍南下回防。因為寇仲已經帶軍打倒了杜伏威的門口,繼續北上的話,就要和他李密的瓦崗寨碰撞了。

杜伏威倒是沒走,因為他當時出兵的時候太過自信,認為靠隋軍那幾十萬的守城兵馬,根本擋不住聯軍的千萬大軍。

因此,杜伏威當初幾乎將大半兵馬都帶了出來。

而此時寇仲已經兵臨他的老窩城下,即便杜伏威帶軍回去,也根本就趕不及救援了。

所以,杜伏威認為還不如繼續留在聯軍,等襄陽城破之後,再另做計算,占據新的地盤來做老窩。

不過李密這一走,不禁將聯盟軍再次弄得動蕩非常。隋軍抓住機會,一舉開城突襲。

一場大戰,聯軍再次被消滅了十多萬人馬,被隋軍追得又後撤了十多裏,這才重新紮營,重整軍隊……

十月中旬,寇仲帶領的幾十萬大軍拿下了杜伏威的地盤,修整完畢之下,再次北上。

不過此時李密已經帶軍回到了瓦崗寨,一時間,兩支大軍徹底僵持了下來,各自攻防。

十一月末,叛亂聯軍仍舊不見隋軍的後勤出缺,派密探調查,結論卻令所有人傻眼。

因為傳聞中的那個神仙,居然身負憑空生物的手段,各種軍資軍糧,完全源源不絕地向隋軍供給。

雖然這份探報的真假還有待驗證,但所有人都知道了一件事,那便是隋軍根本就沒有任何的供給危機。

各首腦連天計較,但始終沒能拿出任何辦法,因為他們已經自入彀中,此時解散聯盟已是妄想,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和襄陽的隋軍糾纏下去。

因為誰都知道,一旦他們僅剩這五百多萬的聯軍解散,那麽等待他們的,便隻有被隋軍逐個擊破。

隋軍的裝備太過強大,沒有任何勢力的首領,敢說可以單獨抵抗隋軍……

冬月年關,天下各地仍舊紛亂不堪,但洛陽城卻萬家燈火,猶似盛世。

眼看新年即到,天公賜雪,惹得楊廣經常詩興大發,做出了不知多少的上佳詩詞。

這天午後,楊廣正在後花園的石亭當中賞雪溫酒,突然周圍的禁衛各自放開氣勢,兵刃紛紛離鞘。

一個如墨的身影自遠處閃爍而來,幾個躥躍,來至石亭不遠,止步停身。

“祝玉妍參見陛下。”一名麵帶黑紗,渾身墨綠長裙的女子,語音柔媚而又鏗鏘地說道。

楊廣穩坐不動,抬起溫度適中的酒杯,淺飲一口美酒。

放下酒杯,看著仍在福身的祝玉妍,楊廣這才微微擺手,點頭道:“祝愛卿有何要事?”

鏘鏘鏘——

道道兵刃歸鞘的聲音響起,四周護衛重新站好,繼續警戒。

祝玉妍起身,視周圍禁軍如無物,向楊廣說道:“密探奏報。”

楊廣略微蹙眉:“能讓祝卿親自送來,想必事態緊急,呈上來吧。”

祝玉妍從衣袖內掏出一份絹布,遞給過來接手的內侍。

絹布轉交楊廣手中,楊廣抖開查看,很快墨眉更加皺起,臉上怒意顯露。

“混賬!”

轟!嘩啦啦——

一掌將石桌拍碎,不顧灑落在身上的酒食,楊廣龍目怒瞪,渾身微微顫抖。

“陛下息怒!”內侍和禁軍連忙勸說。

“息怒!?息怒!?”楊廣一甩衣袖、憤然起身,捏著手中絹布向周圍吼道:“逆賊豎子!安敢如此霍亂!”

“陛下息怒,我隋軍無可抵擋,不懼天下。”祝玉妍淡淡地說道,同時用武道意誌對楊廣施加影響。

當然,祝玉妍心下也是感歎,感歎楊廣武功的進境之快,也更加震撼那座道宮中的仙人神通。

楊廣的情緒在祝玉妍的影響下緩緩平靜,半晌徹底冷靜下來。

低頭看了看身上沾染的酒食,蹙眉運轉內力。

嘭!

一聲悶響,氣浪從楊廣體內崩散,將菜汁和酒漬震掉大半,而後楊廣深吸口氣,一邊邁步走出石亭,一邊沉聲說道:“給朕召集眾臣!”

“喏!”一名內侍連忙應聲,輕功飛步,向花園之外奔去。

呼啦啦一群人走出後花園,向朝堂正殿走去,半個時辰不到,朝中眾臣齊聚大殿。

如今的大臣以年輕人居多,都是被‘知識灌輸頭盔’所‘催熟’出來的能臣,各個朝氣蓬勃,自信非常。

楊廣在一張從‘楊公寶庫’內挑選出來的龍椅上落座,並未開口,而是將一直抓在手中的絹布向殿下甩了出去。

有內侍上前拾取,而後交給站在官員首位的魯妙子。

魯妙子微微搖頭,直接將絹布遞給了旁邊的石之軒。

石之軒好笑地挑挑眉角,正要繼續向下遞送,卻和站在他下首的祝玉妍對上了視線。

兩人眼神複雜一瞬,轉為清明。

祝玉妍主動將絹布接過,又遞給了站在她下首的一名大臣……

一刻之後,眾官員遍看了絹布上的信息,各自麵色憤怒,若非天子大殿,早已忍不住怒吼出聲了。

“李淵逆賊!”這時楊廣開了口,一邊目光驕傲地掃視著眾位勾股大臣,一邊沉聲說道:“他李閥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竟然敢聯合突厥外胡!你們說!此事該如何處置!?”

“回陛下!”一名年輕的軍方官員出列,向楊廣拱手,眼神灼灼地說道:“李賊和突厥的連兵起自東北!我們應讓山海關總兵裴仁基大人按兵以拒!”

眾臣略微思索,無不微微頷首。

楊廣卻有些不滿足,略微蹙眉問道:“拒?非敵?”

“回陛下。”那官員繼續說道:“北方威脅不少,東、西突厥,室韋、靺鞨,我朝北門鎮軍分散以守,如若調兵出擊李賊,恐其他胡部將趁機進犯。”

“朕之軍士鎧甲無敵!”楊廣仍舊不甘心,說道:“還怕其他胡部進犯嗎?”

“回陛下,一旦再起聯軍,當會延誤南方戰事。”

“以襄陽之功,還有何事可以令之延誤?”楊廣傲氣地說道。

“陛下。”石之軒微微搖頭,感歎這些官員還是有些不成熟,當即出列拱手。

“哦?裴愛卿有話請講。”楊廣如今是越來越重視石之軒這個能臣了,頓時麵色和緩不少。

石之軒微笑,再次拱手,這才說道:“雖然我軍鎧甲無敵,戰力強悍,不過一旦北方也起戰事,將會更費後勤,恐會叨擾天尊更甚。”

楊廣一愣,想到景添之後、立即冷靜下來,散去了心中的傲氣。

一句話令楊廣冷靜下來,石之軒這才繼續說道:“我軍雖不懼任何敵人,但若北方生亂,恐西方外胡也將趁機起事,如若被他們進入中原,將有兩害甚重。”

“哪兩害?”楊廣立即問道。

“其一,胡邪弑殺,一旦被他們進入中原,則我百姓危機。”石之軒說道:“其二,一旦西方外胡同那叛軍聯合,將會加重襄陽的戰事。”

“我襄陽何懼他們?”楊廣不解。

“陛下,襄陽雖然大勝連連,但戰事緊湊,長久下去,軍馬疲乏恐深。”石之軒回答道。

楊廣想了想,頷首認同了石之軒的說法,不過又問道:“那嶺南宋閥不是派人和川蜀解暉聯軍了麽?讓他們抵禦西胡可否?”

“南方多山多水,因此宋、解聯軍多為步兵,恐難阻擋西胡騎軍。”石之軒回答道。

楊廣眉頭更皺,十分不甘地問道:“難道朕隻能固守而待嗎?”

“請陛下少憂。”石之軒微笑道:“形勢並非無解。”

“哦?裴愛卿快快說來!”楊廣雙眼一亮,前俯身軀,萬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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